孔雀翎倾世颜

27 蜀离


魔君无动于衷,坐上纤羽扶座,撑着头,安静地聆听她们痛苦求饶的
    声音,这点刑罚连妗受得了一段时间,可是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妃倾
    就奄奄一息地晕在那里。
    连妗不忍心,边忍受疼痛边想办法,抬眼,渐清渐远的背影阴沉得可怕
    ,连妗载头一倒,九霄魔君就迫不及待将连妗抱入自己的怀里,浅笑道
    ,“你还是晕过去乖一点。”
    连妗的喉咙一痒,娇咳了几声,九霄魔君宠-溺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连
    妗只感觉身上的痛楚逐渐减弱,她回眸一瞥,妃倾还在井里,快要出殿
    时,连妗苦苦哀求道,“容辛…求求放了…妃倾…你该知道,妃倾有个三长
    两短,我也不会苟活。”哀求的语气变成了无力的要挟,连妗最后一赌
    ,成之,二人皆得救,败之,二人从此灰飞烟灭。
    容辛…九霄魔君的笑僵在脸上,似是触动了他心里哪根哀弦,双目染上
    悲伤,沉沉道,“如你所愿。”
    连妗听到这四个字,彻底得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将头埋在容辛胸前。
    妃倾被绑在行雷山,电闪雷鸣,火海汹涌沸腾,四面八方都传来一声声
    好像狮吼猿啼。
    身上的疼痛残留,她躺在地上,手脚被铁链绑住,可是铁链的长度足以
    让她活动筋骨,只是绑在此地不让她逃跑罢了。
    虽然九霄魔君什么都没说,连妗什么也没有告诉妃倾,可是妃倾在仰望
    井口时,已经注意到石柱旁双手环抱的梵司,虽然遮住了那双眼眸,可
    是嘴角那抹得意倨傲的笑在妃倾的脑海挥之不去,仿若久年缠身的噩梦
    。
    九夜奁之事,一定是梵司告的密,九霄魔君很爱惜九夜奁,梵司自是知
    晓的,它被偷走迟早会被魔君发现,若是梵司私吞,九霄魔君不会放过
    她的,如今连妗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幸得自己当日深明大义,没有
    利欲熏心,比连妗聪明了一分。
    妃倾闭眼假寐,地上很烫,可能是因为行雷山下是火海的缘故,一道黑
    烟卷过火海,又隐再现,来到山上捆住妃倾的地方,那人左顾右盼,确
    定无人后,矮身将妃倾扶起,让她靠在一方石块上,手脚麻利地取出一
    颗药丸送进妃倾的口中,妃倾已经是清醒的,只是身体十分虚弱,妃倾
    感觉到那人绷紧了神经,紧张兮兮地完成一系列动作后,嘱咐道,“妃
    倾,连后说你先在此待上一段时间,方才的药丸不仅可以缓解你的痛苦
    ,还可以抵御行雷山的雷电和山下的火海,她还说,你在此地,梵司和
    魔君不会再为难于你,至少你可以得一时之宁。”
    妃倾有气无力地抬起眼,“多谢了,虚皖。”
    虚皖紧张兮兮地向四周张望,随后告辞了。
    药丸果然有效,稳得妃倾好好地睡一觉,正打算入梦时,虚皖又跑回来
    ,低声告诉她,“连后有一句话,你身上有商翎的朱华咒,魔君已然知
    晓,故而将其封住,连后得知后,让你想办法重新启动朱华咒,说不定
    ,商翎可以保你一命。”留下这句话,又神秘兮兮地离开了。
    妃倾的身体恢复了如常,她理了理自己的青丝,“朱华咒…为何物 ”她轻
    声问自己,语毕,一股热气聚集在她的喉上,连咽下口水都觉得被这股
    热气消殆成水汽,她顺了顺自己的呼吸,这种感觉愈清晰且强烈,突然
    ,仿佛一道力量钳住她的喉咙,妃倾方才还轻松惬意地松了口气,可现
    在,她双腿一直在蹬,并非一双手钳住她的颈脖,反而是从妃倾身体里
    聚集而成的真气压-迫她的喉部,真气又滚到他的腹部,五脏六腑被绞
    得七荤八素,方才被钳住颈脖时,妃倾为了挣扎,使劲地在颈脖上挠来
    挠去,几道血淋淋的抓痕赫然出现在如玉瓷般的颈脖上。
    她在地上翻来滚去,此刻她多想自行剖腹,失血而亡,此生,她受的苦
    楚无数,死过一次的人,明知宿命还会安-插更多的不幸在自己身上,
    却顽强地接受与认输,唯弱者任人宰割,何其无奈。
    妃倾被拖进痛苦的边缘之时,完全没有注意到火海下垫脚之土上,又一
    人衣袂飘飘,绞尽脑汁想要爬上去,进一步,葬身火海,退一步,心碎
    成殇。
    她撑不了多久了。
    那人握紧手中逐渐显形的一把□□,孔雀蓝光散作一颗颗珍珠大小的光
    -点,盈盈而焕然,清冷而脉脉,弓身上雕刻着一只绚烂的孔雀,巧夺
    天工,他一身墨蓝的长袍,宽袖下紧握的拳头,骨节泛白。
    他拉弓射向行雷山,轻裘缓带地踏上弓箭,利用弓箭向前的力量来到山
    顶。
    耳边的雷声更大了,张牙舞爪的闪电诡谲万分。
    他反手收回弓箭,托起妃倾,耗了一半仙力保住妃倾的性命,他扶着妃
    倾单薄的身子,她瘦弱地像是一团棉线,却比棉线硌手,她明媚地像清
    晨的白露,清冷沁人。
    商翎花费了一番功夫用黄泉剑砍断铁链。
    正当商翎要背起妃倾离开这个鬼地方时,背上的妃倾却猛然翻身下来,
    商翎只感觉脖间一凉,他看着妃倾,妃倾咬牙死死地撑着身体,面无表
    情的脸庞让人瞧不出任何痛楚,只为了不在他面前露破绽,妃倾的玉簪
    抵在商翎的脖间,她披头散发,青丝遮住她的半张脸。
    “你不想活 ”商翎笑着,开口问。
    “为何不救妃谧为何阻止我杀郑喜!”妃倾的眼里布满血丝,嘴角的血迹
    还未擦去,一张楚楚可怜的脸露出几分憔悴。
    商翎松开拢住她的腰肢的手,气定神闲地遥望前方,“妃谧自愿留下,
    就算她出得来,也是半死不活,与其将痛苦永远禁锢在自己身上,倒不
    如留在那个阵法里…”妃倾冷笑,打断他的话,“自生自灭还是你见死不
    救的借口 ”
    商翎却没有回答她的话,沉默一会,回答了另一个问题,“郑喜是无辜
    的,你没有资格生杀予夺,况且,我若是不阻止你,你便会彻底堕落于
    魔道。”
    “呵哈哈!”妃倾仰天大笑,一直在后退,退到与他有一定的距离时,脚
    下碰到断裂的铁链。
    “你太偏心了!”妃倾像是喝醉了似得,开始语无伦次,“你怎么就那么
    维护郑喜,她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哼!”
    “那所谓的朱华咒…是你干的吧,你如此费尽心思折磨我,真是委尊仙
    君了。”
    “诸多恩情,百般刁难,只不过为了一个目的罢了…逼我说出九百年那
    段往事的真相,对吗? ”
    “唉…好!我都告诉你,一件一件地跟你解释。”
    妃倾的身后,是涌起的火浪,岩浆在缓缓地上升,已经漫过了半山腰,
    扑面而来的灼热的空气,血肉好像已经被火焰包围,她的眼里,溢满了
    泪水,像滴蜡那般流得缓慢而沉重。
    九百年前,民心趋于衰竭的虞朝被叛军凌氏以弑君除害救民为口号,攻
    下那座金砖玉瓦的皇宫,史官提笔,泪尽尔书几行劣迹昭影,安明帝生
    性顽劣,皇位作儿戏,掏尽国库而大兴水土工程迫民为奴……安明十年九
    月十八日,城破,虞朝灭……
    匆匆翻过蜀离之苦,真假虚无,无人再探究。
    史书上只留下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挽月长公主和奢靡无道的安明帝。
    洛落所言半真半假,向壁虚构,虞拂漾确然早在十年前就被调换,十年
    前,窦横依旧是皇子师,依旧怀有一颗碧血丹心,他在众臣中持有一定
    的威望,在朝廷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窦横博古通今,满腹经纶,皇
    子师的不二人选。
    他有两个徒弟,是在那年大旱亡亲流浪的两姐弟,洛婴沉稳善谋略,行
    事果断,洛落不谙经纶,坐而论道,窦横善因材施教,终究让她们彼此
    殊途。
    那年满城的桃枝夭夭,灼灼其华,羡煞赏花,恰在那日桃瓣铺路,拂漾
    长公主乘坐于轿撵之上出行皇都城街,雪白的软绸披挂在轿顶遮阳,一
    层两层的白纱将轿里的人儿的面容越发朦胧,是清风无礼,冒犯了轿撵
    上的佳人,撩开一层剥去一层白纱,终于看清了那位佳人的半面妆容,
    端庄秀丽,彼岸泽芳。
    站在酒楼小榭上,与公主同龄的洛婴,她只是浅浅地笑,她的笑暖了晨
    光,而她身旁的洛落,三魂被勾,七魄被迷,掩不住内心的欢喜和憨羞
    ,扯了扯身旁的窦横,“师父师父!那个女孩…好漂亮…我喜欢她。”洛落
    童言无忌地说出自己的情窦初开。
    窦横笑了笑,慈爱和蔼,“洛落,轿上那位可是当朝安景王的长女,虞
    拂漾长公主,深闺不出,花容月貌,深得皇上青睐恩宠。”声音也随着
    笑意压低,“可惜了…可惜…”
    “什么可惜?像个瓷娃娃的人儿怎会有可惜?”
    洛婴喝了口手中的茶,接上了窦横的话,“可惜了,她的母亲是一个宫
    女,皇上只临幸一次便怀上了她,这个公主自打出生以来,备受争议冷
    落,若非有次皇上中了毒,公主…公主‘慈乌反哺’,奋不顾身为皇上吸毒
    ,皇上深受感动,将六年的恩宠在今后依次补回来,故而才有了今日。
    ”
    窦横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将银两放在桌上,“我们回去吧。”欲行离开
    ,洛婴紧跟着,轿撵已然走远,洛落还在追魂。
    洛婴回头道,“回府便可以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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