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翎倾世颜

46 惯识雨愁烟恨


北桧半信半疑,这时,北桧腰间系挂的一个铜铃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的手掠过铜铃,响声立刻安静下来,“方才老夫也有这种想法,可…老夫得先回一趟荆茂宫。”
    “商翎出什么事了吗?”一提起荆茂宫,就会想起商翎,不过话说出口,妃倾立刻顿悟,商翎出事,还不是因为她给他喝了掺有魔气的心头血吗?
    “这个铜铃与菩提琉璃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方才铜铃响了一下,便说明商翎的元神在趋于快速衰败,老夫得回去用灵术维持。”北桧看了眼心虚的妃倾,“因为你是魔之身,老夫不能直接将你送到荆茂宫,所以只能将你还是妖化的元神打包成你的肉身推进荆茂宫,故而只能维持短时间。”北桧看了看铜铃,暗暗捏了把汗,离开了原地。
    原来如此,妃倾低下头,她还是帮了倒忙。不过她重新振作起来,找到神骨才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倾尽所有也一定要找到神骨,这个决心化作一颗种子,在心坎种下,慢慢地散开根茎。
    既然让神骨破了玄铁寒冰,那么玄铁寒冰融化的水就会沾上神骨,玄铁寒冰有种微妙的气味,只有长期生长在天山雪岭的玄雪之狐族知晓,否则换做他人,是无迹可寻的。
    妃倾跟着那种在空中逐渐消散的气味一路追踪,那道铜铃声在耳边挥之不去,不禁让她愣怔半晌,脚步逐渐放慢,气味蓦然消失,最后在路途中迷失。
    妃倾心如死灰地坐在一棵树旁,炎夏的蝉鸣在耳边消弭,最后一丝闷热在拂手间吹过,泽芝在绽放之后,随着一缕缕悄然而至的金风吹凋,池塘满目的萎焉景象,妃倾抱膝侧头,化蝶的眼里蕴出一丝丝绵长的忧伤。
    她坐在岸上看溪水潺潺,岸上铺满了垫脚的石块,妃倾坐在干石上,身后一棵枯枝小树,红裙铺展,像落地的红色蝴蝶,她喝了口溪水,甘甜入喉,真像凤皇的仙宫里的那条灵溪,妃倾随手找了一根小枯枝,搅混水中的清泥,看着变浑浊的溪水,不由得想起了和商翎在凤皇的仙宫内的点点滴滴,她不知这样安安静静地做了多久,只知道回忆了很多很多东西,
    -“狐狸狡猾。”
    -“终于跑不动了。”
    -“陌仟翎…真是巧了,本仙的名字里也嵌着一个翎字。”
    -“它是女的。”
    -“你倒是挺听话的。”
    -“商翎,你喜欢我么。”
    -“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是这般仁慈?”
    -“你若是喜欢我,尽早同我说,若是他日我不喜欢你了,爱上了别人,你可别跪着求我回到你身边!”
    -“我不会求你。”
    -“你不怕我是骗你么。”
    “只要我不是骗你便好了。”
    “你可知为何天界的美酒称为琼浆玉露么?”
    -“无情无欲的人喝了,便是修行的一味佐料,爱恨嗔痴的人喝了,便是在醉梦中得到贪婪,之后便会忘得一干二净三清。”
    ……
    有一种感觉像是大梦初醒,明目清神,在骨肉里隐隐地被牵动而感到酸痛,唇上的柔情,额头的暖意,在脑海中七拼八凑,她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究竟是什么事会让她去遗忘呢,那种醉后梦醒的头痛欲裂在她身上反复折磨着。
    这时,小溪对面传来谈话声,妃倾下意识地躲起来,她小心地探头一看,那是几位侍女装扮的女子,再仔细一瞧,妃倾一下子认出了带头的两个,就是把妃倾耍得团团转的那两姐妹,既然她们在附近,就说明凤皇的仙宫在附近,因为仙宫的侍女是不能离开仙宫太远的。
    妃倾这时顾不了她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她沉思着,神骨的气味在这附近消失,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神骨落入了凤皇手上。
    当今世上,能完全隐蔽神骨的灵力的人,只有凤皇了,妃倾这样想着,就闯进了仙宫。
    妃倾无法隐藏自己身上的魔气,如此的话,凤皇应该早就发现了她,她倒不如直接堂堂正正地进入凤皇的仙宫。
    妃倾打倒了几个守门的,快速地进入了仙宫,却没有进入正殿,她以为只要自己没进入凤皇的正殿,她就不会被压制魔气,可是,站在仙宫内,她都觉得气血不畅。
    “妃倾,你胆子挺大的,是来叙旧还是来送死?”
    凤皇的雌雄双音传进妃倾的耳里,妃倾的心头慌了慌神,很快镇定下来,冷冷道,“哼!不是你引我过来的么!”妃倾蓦然抬眼,盯着正殿逐渐清晰的影壁,“把神骨交出来!”
    “神骨?!神骨不是在你身上么?敬酒罚酒你都饮过了,你都没有把一点线索给本尊,怎的又来本尊的地盘撒野?”凤皇轻蔑道。
    妃倾的喉部痒地难受,她轻咳了几声,二话不说,拼进所有灵力攻前殿,光芒万丈,妃倾眯着眼,隐隐约约看到影壁前的凤凰,她面不改色地抬起一只手,灵力就从手指中迸发出来。
    “不自量力。”凤皇的手猛然一推,妃倾就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撞开,脏腑猛烈地颤动,妃倾咳出血来,她盯着地上的血好一阵子。
    有办法了。妃倾猛吸口气,撑着身子盘腿坐下来,将心头血通过灵力传到指尖,在半空中画出一个符咒来,符咒成形后,妃倾的眸子隐隐泛出血色,像旋转着却静止的血色漩涡。
    一个巨大的红浪扑进殿内,凤皇却只守不攻,她倒是想瞧瞧玄雪之狐族的绝技是否有被妃倾继承着,不过这招可不是千山暮雪,只是族中的一种秘术而已,凤皇对此觉得,以卵击石实在是不能再衬托出妃倾的愚蠢了。
    妃倾心里根本没有底,她知晓上古神族的神兽的厉害,却不知于她而言,是真正的云泥之别。
    红浪被反扑,妃倾闷哼了很长一声,她滚出了一段距离,还欲蹬地起身,一个简单却吃力的动作牵引着她的心,从胸口涌上喉咙的血,吐出一滩滩污血。
    红浪扑袭,妃倾侧头闭眼,不敢想象自己化成一滩血水的狼狈模样。
    不过,电光火石间,另一道强大的力量扑灭了红浪,转危为安,那股力量纯澈如清泉,却将水滴石穿的力度控制和发挥到极致。
    是仙气。
    “倾姐姐!”那道童稚未褪,心疼而清灵的声音再度穿透了妃倾的心,妃倾抬眼过去,虚弱地应了一声,“夜沧……”
    夜沧上前抱紧了妃倾,敌视着凤皇,“姑姑!你怎么可以伤害我的倾姐姐!”
    妃倾握住夜沧的手,静静地呼吸着。
    “殿下!快过来!”妃倾终于听到了凤皇冷傲的声音在颤抖,好像破碎的镜片在地上弹起。
    “殿下!快过来!”她已经魔化了!
    后句未说出口,妃倾就反扑夜沧,一只饥饿的狐狸一口咬住神龙之子的脖子,如狼似虎地吞食夜沧的灵血,还吸食仙气为她所用,转化成魔气助其疗伤。
    夜沧像一个失线的木偶,四肢无力,无力控制,明明感觉身体的精血被吸走,他却只感觉自己宛若受了万箭穿心的痛苦。
    “倾姐姐……”夜沧欲倒在地上,妃倾停了下来,却并非因为夜沧的呼唤,而是她已经饱了,她掐住夜沧的脖子,冷冷地看着凤皇,“凤皇,我再说一次,把神骨还给我!”
    凤皇此刻已经站在了殿门口,她抽出一颗蓝绿的光球,足足有手掌那么大,毫不犹豫地推给妃倾。
    凤皇虽然恨商翎,不过从未想过置他于死地,神骨确然是她报复商翎计划的一部分,她想着只要手握神骨跟北桧谈条件,用商翎的命换他的人,然后再好好地泄愤。商翎和北桧都知道,所有磨难都是她凤皇一手造成的,应该不可能放妃倾来硬闯仙宫,伤害殿下,这只会加深他们之间的仇怨,商翎一向低调谦让,北桧用不了多久也会猜到凤皇的心思……因为菩提琉璃灯是她凤皇借给北桧的。不过……慢着!如若妃倾拿神骨不是为了商翎,那这一切解释……岂非顺理成章!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可是…若非要用妃倾拿神骨是奉魔君之命,感觉却不对劲。
    罢了罢了,无论如何,报复商翎的事先放在一旁,她的计划已经被妃倾给打断了,如今她只想着捉住妃倾将其碎尸万段!
    神骨珠落在妃倾手心里,她反手断了神骨珠与凤皇灵力的联系,她望了望四周,仙兵一批又一批地围过来,妃倾收好神骨珠,一步步退出仙宫,妃倾低声道,“跟姐姐走。”
    夜沧听到此言,瞬间欣喜若狂,配合着妃倾,可是凤皇静静地盯着妃倾,没有发话,仙兵不敢后退,也不能向前,直到妃倾失去了耐心,狐爪深入夜沧的血肉,一道道鲜红的血痕出现在脖子上,凤皇沉重道,“退下!”
    仙兵缓缓散去,妃倾离开了仙宫,带着夜沧逃跑。
    夜沧受伤后体力不支,他咬牙努力不让自己拖妃倾的后退,他脖子上的血还在流,夜沧苦笑,姐姐,夜沧陪你演的这出戏有些过头了。
    跑来有一段距离后,没见凤皇的身影,不过妃倾一直保持着警惕。
    妃倾将夜沧扶到一棵树旁,点了几个止血的穴道,却没有为他包扎伤口,妃倾心不在焉,神骨珠不能一直在她身上,否则会得而复失。
    她手上唯一的筹码是夜沧,她有些不忍心,可是她都这么狠心了,还有什么不忍心的呢,妃倾愧疚地看着夜沧,“夜沧,对不住了。”
    妃倾心下一恨,闭眼咬牙,一掌袭向夜沧的肩膀,夜沧吐了一口血,呓语道,“姐姐…姐姐…”
    “只有你受了重伤,凤皇才会放我一马带你回去疗伤,对不起……你不该对我如此信任,真的把我当做你的姐姐。”妃倾咬唇心疼地抚了抚夜沧的脸,夜沧虚弱地抬头,“姐姐…姐姐…快跑,姑姑…姑姑来了…咳咳…咳咳…”
    妃倾回过神来,憋住眼泪,飞到倾府。
    “夜沧,希望这个教训可以让你醒悟,我不可信,还有,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这是妃倾留给夜沧的话,夜沧已经晕过去,她也飞出很远,她选择回了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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