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杲杲,桂子飘香,皇都红衰翠减,一阵又一阵夹杂着稻香香米的秋雨像断线的珍珠落在水洼积聚着,随之而来的寒气也传进足底,差点冻住了经脉。
在皇都的城南有一座月老庙,月老庙里有誓愿树,誓愿树旁有一条月老溪,月老溪上有几块姻缘石。
秋雨绵绵不绝中带着寒意,打湿誓愿树上的红绸带,在誓愿树下,有一个布衣男子虔诚地闭眼跪地叩首着,手心合着一张红绸带,红绸带上的墨字被雨水混得有些模糊,而男子并未发现,男子后退几步,往上用力一扔,红绸带的另一段系住的铃铛被灌进的雨水哑了声,红绸带成功地挂在不远的枝桠上,男子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他低头正准备离开时,一阵急促的铃铛声传进他的耳里,他蓦然转身,抬眼望向声音源头,皱眉,一阵焦急,“怎么是你!”
那个身姿曼妙,妩媚清妍的红衣女子利润灵活地跳下誓愿树,红纱落地,衣裙拂风雨,朱绣的绣花鞋点地后,红纱微掩,她一手玩弄着红绸带后的铃铛,一手撑着油纸伞,伞下女子笑靥如花,如飘香满城的茜色桂花。
妃倾装作好奇地查看红绸带上的墨迹,“愿弟子郑镜心爱之人安康健乐,致…妃纤…”
郑镜恼羞成怒,上前欲一把夺过,妃倾轻巧一闪,郑镜扑了个空,“好嘛,干嘛无端生这么大的气,我家纤儿可不喜欢没有耐性的人。”
郑镜绷着脸,恨不得上前撕碎妃倾的模样,妃倾将另一个红绸带扔给郑镜,“让你看看我的红绸带,算是扯平了吧。”
郑镜下意识接过,他哼了一声,“我才不稀罕!”嘴上这样说着,可妃倾了解他此刻心里不平衡着,果不其然,他就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弟子妃倾愿得一心人,致陌仟翎。
郑镜读完后脸上显得不感兴趣,扔回妃倾,妃倾唉了一声,“我本想着回来取个东西,没想到居然撞见了你。”妃倾慢条斯理地收好红绸带,揣进兜里。
郑镜扭头就走,不过他停住脚步,似是提醒,“听说纤儿生病了,你这个做姐姐的竟还笑得出来。”
妃倾故意不语,笑着目送他,可她的目光蓦然一闪,落在满树的红绸带上,她缓缓伸手,手心出现一道红光,转眼间一个红绸带出现在手上,妃倾疑惑着,“这是……”
她展开红绸带,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目瞪口呆地松了松手,红绸带正要顺着铃铛的重量下滑,妃倾及时接住,她拽着那个红绸带,一并带走了,她跟上郑镜,毫不在意他的衣着,可他死要面子,就是别过头不看妃倾。
妃倾咳了几声,“谁没有过落魄的时候呢。”妃倾感觉郑镜越来越不对劲,她试图换个话题,“郑镜,纤儿知道你的心意吗?”
他不出声。
“不出声?是纤儿不理睬你,生你的气吗?”
郑镜停住脚步,妃倾感觉的到他的身躯在方才不经意地颤抖一下,这就蒙对了,妃倾尽量用认真而非狡狯的语气问他,“听别人说,你们两人已经圆了房…是吗?”
郑镜突然扣住妃倾的颈脖,妃倾故意不闪躲,还装作被他掐得很痛苦,他目露凶光,“妃倾!我警告你,你别以为你是妃纤的姐姐我就不敢伤你,我真怀疑你们二人是不是亲生的,天底下竟然有这种污蔑妹妹清白的姐姐!”
妃倾娇笑着轻轻推开郑镜的手,郑镜感觉自己像是被控制一般,不由自主地将手拿开,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妃倾。
“郑镜,我就当你是真心喜欢妃纤的。”妃倾抚鬓浅笑,在哀叹一声后,笑意变得苦涩,“纤儿她生患顽疾,身体羸弱,偶尔的发烧是正常的,况且……她只能活七个月,因为她并非生来凡体,是在重伤后扭改元神,才得了一年的寿命,就算如此,她身上的气味也会引来一些妖魔鬼怪……这样一个会给你们带来灾祸的女子,你敢娶吗?”
郑镜听得一愣一愣的,半信半疑地看着妃倾,可他坚定不移地回答了最后的问题,一字一句仿若惊雷蛰伏,“我此生只娶妃纤为妻!”
妃倾低着头,双手紧握着,最后深吸一口气,闭着眼,妃纤何其有幸,有郑镜爱之。
“妃…”郑镜很不好意思地改口,“姐姐…让我见见妃纤,好吗?”
妃倾很迅速地接受这个称呼,尔后她不解道,“纤儿不让你进门?”想了想,“商翎不肯让你进门?”
“商翎是谁?”
“唉,商翎就是你们口中的令羽。”
他嗫嚅道,“……我曾见过纤儿,纤儿好像…好像…不想我去打扰她。”
妃倾拉着他,“纤儿热情善良,无论是何人都会请进门喝茶的,就是因为这个,我就放了一窝的毒蛇藏在花盆底下,纤儿受到伤害的话,毒蛇会出洞。”
毒蛇……郑镜吞了口水,“伤到纤儿怎么办?”
“……”她该告诉郑镜那些毒蛇是连妗的手下么?
妃倾拖着他来到倾府,小雨还在下,郑镜已经湿了一半身,妃倾去探察了府内的情况,商翎似乎外出了,抓住这个机会,妃倾利索地拖走郑镜,轻轻地开了门,细心地带上门闩,带着郑镜摸索到妃纤的房间。
郑镜感觉很别扭和不自在,“你在自家干嘛鬼鬼祟祟的!”
“我若是出现,商翎指不定认为我诓了他,他留在倾府还有用,只要再过一阵子就行了。”妃倾下意识地摸了摸兜中的红绸带,复杂地看了郑镜一眼。
推开门,浓郁的药香和熏香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不禁令人昏昏欲睡,不过开着窗,味道变得清淡,在房内的香味逐渐令人心旷神怡。
躺在床榻上的妃纤安稳香甜地酣睡,郑镜比妃倾快一步赶坐妃纤的床沿,他伸手试了试妃纤的额头,见妃纤仍昏迷不醒,他忍不住喊出声,“纤儿…纤儿……”
妃倾四周看了看,又看了眼妃纤,“这是妃纤?”
“对,她亲口承认过,怎么?你不知道?”
“怎么会……”
妃倾捧着妃纤的脸看了好久,又看了看其他部分,确然妃纤无误,可是她怎么……长大了?
妃倾又喜又忧,喜则她希望是魔君记错了,妃纤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到白头,忧则妃纤中了什么秘术毒蛊,对她百害而无一利,不过从经脉和元神来看,并没有什么有害的迹象。
她单跪在床阶上,为妃纤把脉,看了郑镜一眼,“你抱着她。”
郑镜的脸上飞过两片云霞,他扭扭捏捏着,抉择不定,在被妃倾一脸地信任打动下,郑镜终于抱上妃纤。
郑镜小心翼翼,如视珍宝地抱着妃纤羸弱的身子,妃纤侧头偏在郑镜的胸口上,妃纤半眯着眼,视线仍是模糊不清,她的手微微能用上力,她努力拽住郑镜的衣袖,难受地喘着气,呢喃着,“商…商…商…翎…哥哥……”
“商…翎…哥哥,纤儿……好怕。”妃纤有一气没下气的说话方式,郑镜很明显没听懂,妃倾黑着脸,将目光散在四周,佯装也没听懂,就让他们抱着先。
“商翎哥哥,我想你娶我为妻…”妃纤弱弱地抱紧郑镜,郑镜一愣,四肢开始不适地僵硬,他定在那里,开始问自己,是……听错了吗?
郑镜想再确认一次,希望是听错了,而妃纤没再说话。
“我刚才听到妃纤说……”郑镜抬起头,望着双手环抱低头沉默的妃倾,“好像听见她说……”他垂眼想了想,轻轻摇头,“没什么了。”
落叶吹进里屋,金风将窗纸吹得沙沙作响,就当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吧,郑镜想。
过了一会,妃倾从大柱子上弹起来,催促道,“走了走了!”
郑镜很听话地将妃纤扶回原位,将薄被往妃纤的下巴提了提。
“快走啦快走啦!”妃倾拽着郑镜的衣领,郑镜拖延了一会,从兜里掏出一颗用红绳穿着的玉石,他将其绑在妃纤的手腕上,然后用衣袖盖住,然后将手放回被窝里。
“糟了!他快回来了!”妃倾一把拽过郑镜,用灵术从后门逃出。
郑镜还未缓过神来,一道红光乍现,二人已经身在府外的不远处的林子里,郑镜目瞪口呆地看着妃倾,“你…我们…”
妃倾想了想,气定神闲道,“这只能讲明姐姐我的轻功比你厉害。”
这个胡扯的解释郑镜居然相信了,他将这事放在一旁,依依不舍地望向倾府的位置,双手抚过的软香,衣襟上的药香,永远留在了他的心底,这样的他,算不算是趁火打劫?他有些愧疚地叹了口气。
妃倾又摸了摸兜里的红绸带,内疚地看了郑镜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表示一下安慰,就在这时,妃倾突然用双指按住郑镜的颈脖,又夺过他的手,号上一脉。
“我没生病。”郑镜缩回手,尔后适得其反地打了个喷嚏,他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可能是因为淋雨,感染了小风寒。”
“不……”妃倾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把方才探到的情况告诉他,“你的阳气在你体内逐渐消散,元气也在减少。”
“这…这…这是真的么?”郑镜惶恐不安地后退跬步,仿佛印证了某种猜想,他捂住胸口,目光涣散。
“嗯。”妃倾坚定道。
“这或许…是注定的吧……”郑镜无所谓地摇摇头,似是对自己说,又像是跟妃倾解释,“我自小体弱多病,靠我方才给妃纤戴上地那块玉石吸取灵力为生,就这样一直从出生戴到现在。”他看着自己的手,“不是现在了,我把它送给了纤儿。”
“我在武馆习得武术,强身健体,又少病少痛,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这块灵石我应该是用不着了,倒不如送给纤儿,或许能…让她继续活下去。”郑镜转身遥望,仿若一个浮萍漂定在意一方池塘上,“没想到,我竟还是要一直依靠那块灵石。”
妃倾欲行又止,她踟蹰,“要不我让纤儿还给你,若是纤儿用不到,你又阳气散尽而亡,得不偿失,纤儿不会原谅自己的。”
“算了吧,既然我决意送给她,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郑镜紧握着手,转身扑通地朝妃倾跪下去。
“你这是何意?”妃倾伸手。
“我的姐姐…郑喜,求你好好照顾她,其实我早就知道苏楼寻对姐姐不是真心的,苏楼寻三言两语哄得姐姐团团转,可我…无法阻止……”郑镜一手撑地,一手沉痛地捶地,他低着头,妃倾知道他难过却不想哭,知道他要面子。
“你…”何必说出如此消极的话,妃倾说不出口了,反正妃纤还不知道他送了那玉石给她,趁她未清醒,将玉石取回来,一切如旧不就好啦。妃倾后退一步,就让他跪,“我一个陌生人照顾郑喜,你一个亲人照顾郑喜,两者是不一样的,难道你希望她孤苦无依在世吗?”
郑镜捶地地手握住地上的枯枝烂叶,发出吱嘎的响声,他悲痛道,“纤儿…喜欢的是商翎,我怀疑…她突然长大,也是因为…他,方才…方才…我抱着她,她…说……”郑镜拼命地低着头,忍而不发,泣而无声。
“我也听到了。”妃倾小声说。
之后两人陷入了久违的沉默,妃倾伸手轻轻抱着郑镜,拍拍他的后背,希望他能好受些,不要把悲伤憋在心里,拍着拍着,她开始转抚,就像当初她挖走商翎的神骨一样,她一想起那时的她满手都是血,而虞拂明扯着她的衣裙,沙哑的嗓子说不出一个字。
妃倾感同身受地安抚他,“郑镜,我也曾拥有一个弟弟,我想把自己所有疼爱全部给他,只希望他能理解我的苦心,可是,后来我被奸人利用……我…我…我亲手杀了他…”
郑镜一个哆嗦,他红着眼,抬头看着妃倾顾盼生辉的眼眸,妃倾继续道,“再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对我信任有加,为了救我差点把命给搭进去的孩子,我以为我可以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甚至是最好,来弥补我对弟弟的亏欠,弥补对他信赖我的爱。”
妃倾缓缓松开手,“可是,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我终究注定还是要伤害那个孩子。”她擦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你的姐姐失去太多了,或许她可以笑着鼓励你,希望你能学会坚强,学会隐忍,可是谁来安慰他呢?就算你不能安慰他,只要有你在身边照顾她,她可以在尘世的绝望中带着一丝活着的希望和勇气。”
然而,她的弟弟就是虞拂明,那个孩子就是夜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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