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翎倾世颜

51 檐下有风雨


金风送爽,吹过了九月,红衰翠减的景色越发明显,流水淙淙,淌过山间雾岚,将泉眼隐藏。
    当商翎替妃纤抓药回府时,抓住门闩的手突然顿住,他愀然却憧憬起来,走到妃纤的房间,将药包放下,他强烈而敏感地感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魔气,这魔气如此熟悉,还带着冰雪的清冽,他伸手欲行抓住什么,合拢的手掌越来越紧。
    商翎坐到床沿,叫了几声妃纤,妃纤没反应,他又按住妃纤的肩膀轻轻摇晃起来,“纤儿,醒醒,纤儿!”
    妃纤咳嗽几声,迷糊地睁开眼,开心地咧嘴,“商翎…哥哥…我…我…商翎…哥哥……”
    商翎伏身对着她的耳朵,轻轻问道,“纤儿…”原本因发烧脸蛋桃粉的脸,被温热的鼻息扇红妃纤的脸颊和耳根子,她低眉浅笑。
    “纤儿…你姐姐是不是回来看过你?你见到她了么?”商翎适量地提高音量,让病得糊涂的妃纤听明白。
    妃纤疑惑地啊了声,意识好像清楚了一半,她僵硬麻木地摇摇头,“没有…没有看到姐姐…”
    妃纤恹恹无力地握住商翎的手,她甜甜一笑,“商翎哥哥,纤儿又做噩梦了…”她踟蹰道,“你能不能再抱抱纤儿?”
    再?再抱?商翎离开了床沿,“纤儿,你好好休息。”自打他住进倾府,就从未做过逾规越矩之事,妃纤又为何说再?难道是妃倾抱着她之时,她以为那是商翎?若是她未清醒却喃出他的名字,以妃倾的性子,定会觉得心里不平衡,又恨上一层。
    妃纤是凡胎肉体,势必要经历生老病死,故而商翎只能以凡间之道行其事,不能用灵术给她治病,只能亲自买药,否则她会折寿的。
    商翎虚提了提被子,他酝酿一会,道,“纤儿,我去找你姐姐,屋内有她身上的魔气,还未散,说明还未走远。”
    妃纤再次睁眼时,视线内已经没了人影,她再次昏沉沉地睡过去。
    …………
    妃倾抱着郑镜有一段时间了,她扶起他,嘱咐道,“你现在先回…先回郑喜那里,我待会去取回灵石还给你。”妃倾差点口误说让他回寻府,寻府也好,郑府也罢,都没有郑家姐弟的容身之处了。
    “那个……”郑镜突然叫住妃倾,他装作不经意地掸了弹衣裳,目光垂落在衣襟前,他轻声道,“姐姐,镜儿在此谢过你了。”
    妃倾本不想调侃他,可还是忍不住道,“这话听着才舒服。”
    郑镜象征性地哼了一声,扭头走出百步,妃倾的笑意像颓败的腊梅,她闷哼一声,摇摇欲坠地扶住一棵树,当腊梅埋没进雪地中,她缓缓倒下。
    郑镜听到枯叶被碾压异常大声,他回过头,一眼发现枯叶地上那一抹红影,他快步跑向妃倾,“喂!喂!你醒醒!你…这是……”
    妃倾痛苦地蜷缩,她抓住郑镜的衣袖,“快带我离开…”她感觉到好强的仙气,或许是因为她现在是魔体,对仙气特别敏-感和反感。
    郑镜手脚利落地背起妃倾,“离…离开去哪?”
    妃倾难受地开口道,“随便…”
    郑镜哦了声,就直奔郑喜所在的破庙了。
    破庙在郑喜的打理下,有一处干净的入寝之地,屋漏偏逢连夜雨,檐牙积水涨秋池,两人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赶回破庙。
    郑镜将妃倾放在稻草铺地之处,长长地呼了口气,当郑喜一看见妃倾,就想起了她是妖怪之说,郑喜大惊失色,“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她晕倒了,这回天又下雨,我总不可能坐视不管。”郑镜只是这样告诉郑喜,没有说其他。
    “她可是妖怪,那次若非令羽相救,我可就一命呜呼了。”
    郑喜与郑镜还在商榷着,他们的谈话声终于将妃倾吵醒,妃倾顶着难受的胸口,佯装若无其事地看着郑喜,“郑喜,好久不见。”
    郑喜将郑镜护在身后,不知该如何回复她,“枉我那么信任你,你却想杀害我!”
    妃倾笑起来郑喜所言指的是哪件事,她哦了声,“我只是…只是想试探试探你。”这个谎言连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将矛头转向郑家家事,妃倾捞了捞耳朵,“郑喜,其实我早就发现那个郑柠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只是我不好意思告诉你而已。”
    郑喜与郑镜四目相视,听着妃倾继续说下去。
    妃倾笑道,“郑喜,要不要…我帮你报仇呢?”
    郑喜垂头丧气道,“报仇?有什么仇可报?”
    妃倾故意这样说,“我曾经向苏楼…大皇子借了一把佩剑,到现在都还没还,若是再不还的话,可要说我独吞了。”
    “何出此言?”郑镜听出一点眉目,遂问。
    妃倾慢悠悠地坐起来,嘴角勾起深邃的笑意,“我们来谈笔交易,我可以帮郑喜你见一面苏楼寻,绝对没有任何人打搅,我也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而作为回报,你们得住进倾府照顾我的妹妹妃纤。”
    见郑喜还在犹豫,郑镜走上前,低声道,“姐姐,我们就信她一次吧,你若是见了大皇子,说不定…你们得关系能有好转呢。”他看了眼妃倾,妃倾给他一个“相信我”的眼神。
    郑镜并不希望苏楼寻与郑喜会破镜重圆,他这样说,只是希望她能信任妃倾,让妃倾让她摆脱苦海。
    郑喜叹了口气,口是心非道,“我才…不想跟他重归于好。”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想听听他的解释,不管结局会是如何,我都做好准备了。”
    “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了?”妃倾摩挲着下巴,却不急于一时,“你先准备一下,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郑镜,再背我一下。”
    郑镜哦了声,刚踏出跬步,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有一股力量让他全身不能动弹,当郑镜身后那个人现身出来后,妃倾皱着眉。
    那道声音响起,像骤雨初歇,雨滴落在檐牙瓦片上,清冷幽瑟,“妃倾,你想让苏楼寻给郑喜一个解释,那你又为何不给我一个解释?”
    那人负手而立,一身紫袍昂藏七尺,玉冠束墨发俊逸丰神,面容雕刻地越发清晰,眉目间流露愤恨和悲伤,他认真地打量着妃倾,静待她的回复。
    妃倾被郑喜搀扶起来,她反复打量着那个男子,“你是什么人?我为何要给你解释?”
    郑镜退到妃倾身旁,低声道,“他好像很厉害。”
    商翎双指轻挥,施出清目术,妃倾只感觉眼前一道明光刺得她睁不开眼,明光消失后,妃倾才认出眼前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你是…商翎……?!”
    商翎没说话,他定定地看着妃倾。
    妃倾扫了他一眼,被盯得有些发虚,咬唇不语,这种感觉与她见到凤皇那时是一样的,神兽之容,变相百生,竟是这个道理,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能看到商翎的真实面容,应该是用了清目术。
    “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妃倾微微侧头,诡谲地看着他。
    商翎上前,郑喜和郑镜同时退开一步,当他握住她的双肩时,郑喜和郑镜感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妃倾,为何你就是口不对心呢!如若你真的希望我死,又为何说服殿下联手救我出千重业火阵?又为何在阵内吸出我体内的魔气?又为何留下妃纤在荆茂宫照顾我?”
    妃倾偏着头,瞪眼不语。
    握住妃倾的双手地力度越来越大,“我不知你为何执意成魔,也不知你为何阻止我拿回神骨,我只知道,这一切并非出于你的本心。”
    他有时会这样想,妃倾成魔,是为了划清他们之间的界限。他没有说出来,他想抱着她,就像在千重业火阵里一样。
    妃倾用力碰开他,“这已经很明显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我喜欢你啊。”
    妃倾笑着,商翎愣着。
    “你可曾听过一个词,由爱生恨?”妃倾妩媚一笑,润物的小雨无声。
    商翎想听真心话,可这种真心话从妃倾口中随意说出,诚意虚无,十足狡狯,没有认真,只是调侃。
    “妃倾!”他恼羞成怒地低吼。
    妃倾佯作深思,受怕地敛眼,“这些话不符仙君之意?”
    商翎的手紧握成拳,却蓦然松开,抱起妃倾躲在神像背后,商翎捂住她的嘴,点了她身上几个穴位,妃倾只感觉全身无力,只能把眼瞪大,手挖捂住她的嘴的手。
    “是这里!”有几个穿着像兵将的人闯进破庙,他们一行有十来个人,身上有仙气,应该是仙兵仙将。
    “为何属下还感觉到一股仙气残留在此?”其一兵说。
    “这里有两个人,是仙术弄晕的。”
    “莫非凤皇大人除了派我们捉拿妃倾,还派出其他仙君?”
    “可能避免伤害无辜,那位仙君才弄晕这两个凡人,破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妃倾可能已经离开,不过应该逃不远,我们去追!”
    “是!”
    一行人商量过后,折身离开了,确定他们不会再回来后,商翎才解开她的穴位,松开手。
    方才商翎趁他们谈话时,从秘术探知他们此行的目的,故而问道,“你为何要伤害殿下?惹恼凤皇?”
    神骨原本是被妃倾用玄铁寒冰封住,后来出了点意外让凤皇趁虚而入,捡走神骨,妃倾会上门找凤皇,这是凤皇预料中的事,可是伤了夜沧,却是意料之外,或许她派出仙兵仙将,只是命令他们捉拿妃倾,一定没有讲明原因,因为神族皆知凤皇与商翎的矛盾,若是凤皇藏起商翎的神骨被众神得知,大家便会拥护商翎,将凤皇除名,因为在神族心中,神骨是神族中不可缺失的宝物。
    商翎趁妃倾在发呆,双手按住她的太阳穴,妃倾不由自主地想起在凤皇仙宫中的回忆,她蓦然惊醒,碰开商翎的手,商翎没有防备,后退跬步单膝撑地。
    “你要偷看我的记忆!”妃倾没想到神族地秘术他已经掌握地差不多了,看来她更要小心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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