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王妃

第一百八十六章 皇帝驾到


    初秋的天气,一家四口在距离七里堡不远的维安镇正对七里堡的山里住了下来。
    维安镇背靠维安山,镇上的居民一半是猎户,一半是农民。姜业华一家初来乍到,又住在山中,除了赶集,基本与当地的居民没有来往。
    秋高气爽的日子,一家人前往山中打猎,说是打猎,无非是借着打猎的由头在爬山游玩。
    陇西与吴兴和帝都的气候截然不同,早晚温差大,太阳生起来,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到了夜里,不裹着棉被,休想入眠。
    姜子昱兄妹两人拿着小小的弓箭,没有下人跟随和少爷小姐的架子,释放出最原始的孩童本性,兴致勃勃的做起了父母围猎的帮手。
    “打落单的狍子……”姜业华手把手的教儿子瞄准,“打群居的容易打偏,胜算也少。”
    “东北方向,树根下那只……射它的脖子……”
    他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望去,把弓箭拉满,手指一松,嗖的一声羽箭离弦。与此同时,接连两道寒光射出,狍子脖颈僵直,应声倒地。
    “娘,我射中了!”姜子昔从枯草堆里蹦出来,手舞足蹈的奔了过去。
    姜子昱也不示弱,拎着弓箭紧随其后的赶上前去,“明明是我打中的,怎么就成了你的功劳!”
    “是我,就是我打的!不是你!”兄妹二人你争我夺,互不相让。
    “看看箭就知道是谁打了!”姜业华走上前去,分开吵得面红耳赤的孩子,翻开袍子,拔下插在动物脖颈上的金镖,说道,“你们打的了镖吗?”
    看清楚的一瞬,两个孩子异口同声,指着对方的鼻子说道,“就知道你不可能会打中!”
    玉凝初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暗器,抹净血渍装进镖囊,扭着儿女的后颈说道,“你俩刚学会拉弓,就想一箭中的?你当自己是天生的战神吗?就算是神,没有个千八百年的道行也上不了天!”
    “那我们岂不是连只兔子也打不着?”姜子昔沮丧的丢了弓箭,悻悻的踹了死狍子两脚。
    “你以为兔子好打吗?狡兔三窟,你能打着兔子就说明你已经很厉害了!”
    姜业华把狍子扛在肩上,指了指郁郁葱葱的树荫,对着两个孩子吩咐道,“捡些树枝,待会儿烤袍子肉吃。”
    听闻此话,两个孩子雀跃着往前跑,跑出几步就时不时的往回看,脸上满满的都是笑。
    等孩子们走远了,他示意香南跟过去看着,回身对着身后的树丛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跟了我们几天了。”
    玉凝初闻言一怔,自己怎么不知道身后有人?
    到底是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跟踪自己,想到这里,短刀猝然出鞘,打着旋儿飞了过去。
    但听当啷一声脆响,一道熟悉的身形从树丛里走了出来。居然是姜业卓,他怎么来了?他来这里干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福倌儿接了他的眼色走上前来,接过袍子,循着香南的背影追了上去。
    “哥,我听说你离开了吴兴,回到了这里……”
    “你找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玉凝初抢先打断了他的话,问的直截了当。
    不知为什么,只要听见皇城传来的消息,哪怕是风吹草动,自己便会不由自主的心慌意乱。
    众所周知,姜业华退位出走。即便没人知道他隐姓埋名的住在吴兴,可从他们抵达吴兴开始,帝都的廷寄月月不断。
    不管他寄送奏报的用意何在,有一点是他无法否认的。这些年来,皇家密探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们一家,稍有越轨的行差踏错,便会面临身首异处的危险。
    从前自己不屑理会,是不想给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可这并不代表自己不介意。
    多年不见,姜业卓周身散发着皇者气度,但一开口,还是那般温款,“为什么要离开吴兴?哪儿的条件比这里好太多,你们何必非要来这里受苦?”
    “天下这么大,随便我们去哪儿!你派人跟着也就跟着了,干什么非要亲自出马?难道他活着就这么碍眼吗?”
    好歹他的皇位是拜姜业华所赐,无论如何他都该心存感念!
    怎么连他也变成了夏天无,个顶个的没良心!
    他急忙摆手解释,“凝初,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那些人是我派去保护你们的。”
    “什么保护?难道说他们没有向你汇报我们的境况吗?如果有,就是监视。即便是保护,那也是顺便!”
    “实话都被你一个人说了,你也该多少留点儿给我!”
    姜业华明白,一直以来,她都把弟弟当铁哥们,皇家密探的做法严重伤害了她对弟弟的信任。这种情绪隐忍久了,愤怒随之与日俱增,猛的见到幕后主使,便会不受控制的怒火冲天。
    “山里有捕兽的陷阱,你去看着两块活宝。我怕香南和福倌儿应付不过来。”
    “想让我给你们腾地方,就直说嘛!绕来绕去的想把我支开,德行!”她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扭头便走。
    等人走远了,姜业卓才敢开腔,“她这是怎么了?见了我为什么就跟见了仇人似的?”
    “要不是为了多是非,我们也不会来到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这口怨气她从江南一路憋到西北,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想?”
    他闻言一怔,难以置信的打量着一身粗布衣裳的兄长。
    刚才只顾着跟玉凝初说话,没来得及仔细打量。现下看来,他褪去了凌厉、霸道的棱角,越发的俊逸脱俗,眉宇间的暴戾也被平和的气息所替代。
    “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听汉中王说……说……”姜业卓喉头一哽,双唇张合,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说我命不久矣?”姜业华朗声大笑,反问道,“这么荒谬的说辞,你信吗?”
    “我当然是不信的!可把你退位和中毒的事情联系起来,不由得我不信。哥,你还是跟我回京去吧。”
    当年他退位的时候,自己就觉得事有蹊跷。
    他是一个功业心极重的人,即便再怎么在意玉凝初,也不会为了她一人的喜好放弃浴血奋战得来的江山。
    在亲耳听到苏宏胥的禀奏之后,自己才真正明白了他的用意。
    “难不成,你要我回去做太上皇吗?”他走出几步,满是戏谑的回身问道,“我有那么老,需要被你供养在宫里吗?”
    “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是想隐居,大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是心疼侄子和侄女,他俩还小,不能跟着你们过这种日子。”
    姜业华拉着弟弟登上山坡,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五岁就去了豫州,在山上过得也是这种日子。他们两个自小过惯了衣食无忧的生活,来这里呆两年,吃吃苦,根本算不了什么!”
    “你真的没事?”
    “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他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刚好能看见玉凝初带着两个孩子在溪边忙碌、玩耍。
    见他目不转睛的向下张望,姜业卓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姜子昱和姜子昔赤着脚在小溪里追逐嬉戏,两人一前一后的围着玉凝初打转,两厢拖拽之下,拉扯的她站立不稳,几欲跌坐在地。
    娘仨欢笑嗔怒的声音缕缕传来,他分明从兄长的神色间看出了贪恋和不舍。
    以至于很多年以后,他都对兄长彼时的目光记忆犹新。
    姜业华自顾自的喃喃,“得到的越多,想留住的也就越多,难怪历代帝王都在谋求长生不老。快活一时,自然而然的便想永年。”
    念头闪过脑海的刹那,连他自己都惊了一跳。自己没活够,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死掉!
    “哥,你说什么?”
    他并不想让弟弟知道自己的境况,随即转了话锋,“是不是有人罗织我的罪证,撺掇着为魏氏翻案?”
    “都被我驳回去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魏氏余孽的反扑,也在情理之中。你得尽早立后,有了皇嗣,皇位才算真正稳固。”
    姜业卓抿了抿唇角,低声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们一家回京……开春我就要大婚了,我希望你能在场。”
    “皇后是谁家的女儿?”
    “是安玖的长女,今年刚及笄。”
    “安玖的女儿?”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忽而眼前一亮,“是不是他从前给东关都统当侍卫的时候,跟那家小姐的私生女?”
    “就是她!据说安夫人因为未婚生子,带着孩子躲去了向下,却始终未嫁。安将军前往东关上任,几经波折才跟她们母女得以团聚。单凭安夫人的这份坚持,就值得敬佩。”
    “他什么力都没出,就白捡了那么大一个女儿,真是省心省力!”
    沉了片刻,姜业卓颇为为难的说道,“东秦在夏天无的治理下,国力日渐强盛。去年他又跟东秦最大的部族结亲,照这种势头发展下去,久而久之,必成祸患。”
    姜业华却并不这么认为,摆摆手说道,“这倒未必。”
    “为什么?”
    “那两口子我见过,而且还……”
    待他把令夏天无和秦碧清夫妇反目的戏码说清楚,姜业卓顿觉轻松了不少,“如此说来,我只消继续离间东秦帝后二人,就能让他自顾不暇?”
    “秦碧清是个强势的醋坛子,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教你!”说着,他冲着玉凝初努了努嘴儿。
    “你的意思是,找个跟嫂子长相和脾气差不多的送去东秦,就能搅得他们鸡犬不宁!”
    姜业华并不作答,站起身,慵懒的说道,“时辰差不多了,吃顿狍子肉,你就哪儿来回哪儿去!”
    “明年开春,你会来吗?”
    “我们家的大事儿我做主,这种小事儿你去问她。去不去,在她,不在我!”
    姜业卓也不是个傻子,大哥明摆着是让自己去讨好玉凝初,以此缓和两家的关系。他二话不说,跑下土坡,赶去帮忙。
    任谁都没有注意到姜业华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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