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嘉年

第24章


  “你姥爷那你也算是尽孝道了,人老了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明天我帮你跟你姥爷说一声,让他别怪罪。”
  庄梧听了她的话,拼了命的摇头,蒋桂杰只好说,“别哭了,哭多了对孩子不好,就是怕你这样,才不让你去。”
  “你想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庄彦平不同意,也是怕你以后不平坦,但我得替臭老头看看小一辈,你不用担心,你爸那我会去说。”蒋桂杰一口气儿说了这么多话,气息很平。
  庄梧低头不语,不断有泪水砸在地上,蒋桂杰像是说累了,随意挥了挥手,“回屋吧,小桐,把你姐姐带回屋,别忘了把门锁上。”
  庄桐扶起跪在地上的庄梧了,送进小梧,知道蒋桂杰在沙发上看着,不敢耽误,听话的锁上了门,把钥匙放到童桂杰的手心。
  “姥姥,节哀。”庄桐能感受到这份悲伤,却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她。
  蒋桂杰勉强笑了笑,摸了摸庄桐的头,“乖孩子,好好在家呆着吧,马上你就是当小姨的人啦。”说完,走到门口的蒋桂杰换了鞋。
  庄桐悲怆地看着门外的背影,蒋桂杰的身影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
  庄梧刚回来没过几周,就发现了身体的异样,去医院做过检查后,知道自已怀孕时,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不是不惊慌的,她甚至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不是想留下他。
  她在想,这会不会是她和席扬今生唯一的牵扯,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要把所有亏欠的爱都给他。
  瞒了几周,庄桐无意中说漏的嘴,最后庄彦平还是知道了,看向庄梧的神色十分的复杂,他也喜欢小孩,看着比他早退休的同事在家替年轻人带孩子,心里也羡慕的泛酸水。
  但羡慕归羡慕,庄梧的以后怎么办,带着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年轻人怎么会知道其中的不容易,等到庄彦平百年了,庄桐也小,到时候谁来照顾庄梧,老人担心孩子,纵然做父母的并不合格。
  所以他狠下心,逼着庄梧去医院把孩子打掉,趁着年纪不算大,再找一个,重新过生活。
  不管愤怒的庄梧如何恳求,嘶吼,哭泣,用上了所有的招数,庄彦平都无动于衷。
  “爸,我求你,我求你,别逼我带着他死在你的面前。”庄梧双手合十,跪在他面前。
  庄彦平闻言,心头一颤,他都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听庄梧叫过爸。庄彦平怕自己会动摇,幸好赶上童振声的丧事,蒋桂杰把庄梧关了起来,孩子的事也就被暂时的压了下去。
  “彦平,把孩子留下来吧。”这次换成了蒋桂杰劝他。
  “妈,你知道,我,,,”蒋桂杰不等他说完,“彦平,妈一辈子很少求你什么事,就这一回,所有的好坏让庄梧自己担着,她还年轻,肩膀扛得动。”语气虽然婉转,但是态度根本说不上是劝。
  僵持了半天,最终庄彦平还是咬着牙,轻轻点了点头。
  姥爷过世后没多久,姥姥伤心至极也与世长辞,姥姥在世时叮嘱她,那些架子上姥爷陪着她练习的蝇头小楷上路时要带着走,因为姥爷这一辈子,从来没对她说过的情话,都写在纸上了。
  蒋桂杰如愿见到了重孙,欣慰地抱着小孩,笑的合不拢嘴。
  庄梧接受了庄彦平的提议,把山上的房子卖了,回到了城里,这个世道一个人终究是没法生存。她很久都不再听闻有关于席杨的消息。
  最大的勇敢大概是原谅。庄彦平年纪大了,也收敛了暴脾气,变得疼惜这个女儿,两个人多年来的坚冰逐渐开始融化,加上小桐还要上学,她搬到城里后选了一块远离市中心的小房子,租下了。
  她靠在窗台上时常想,她明明刚三十出头,怎么人像是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像是一锅已然冷却的再也找不到沸点的开水,什么都倦了呢。
  周竟不声不吭地看着透过玻璃,看着屋子内的席扬,他的妻子做来为他批了件衣服,他抓过放在他肩上的手,吻了一下手心,他看着他的妻子,她叫什么来着,叫侯冰吗?这个女人的父亲,可以帮助他打入越南政界。
  “你先下去吧,我跟席哥说几句话。”周竟对着侯冰温柔一笑。
  “席哥,你知道吗?我有一个惊喜给你。”周竟的声调不急不缓。
  这是一间位于果敢郊区的特制病房,二十四小时,全程监控,此时席扬背对着周竟,一声不吭地躺在病床上,这就是他生活的全部领域,一间可以在其中自由活动的囚禁室。
  周竟不怕席扬自杀,死也是死在周竟眼皮底下,更何况周竟手里牢牢握着他的把柄,庄梧。
  床头的柜子上摆着废旧的红色座机,席扬最开始关进来时试过,拨不出去任何的电话。
  “她怀孕了,你能猜到是谁,如果你只有她一个女人。”果不其然,席扬闻言直接从病床处冲到周竟跟前。
  席扬额头抵着玻璃,声音痛苦不堪,周竟还是知道庄梧怀孕了。
  他没办法,只好苦苦哀求,“放过她吧,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席扬打算收手,不知道席扬终于选择和俞辛江联手,不知道席扬强装镇定的面孔下埋藏着几许深情。
  周竟冷笑,“席扬,乖乖的做着毒枭老大的假样子不好吗? 帮我白挨了好几年的枪子儿的滋味好吗?这次你为什么要联合什么警察背叛我呢,难道被锁在一个只能接电话的屋子里,日子真的好受吗?”
  周竟很开心的发现,他的席哥,终于失控了,周竟拍了拍钢化玻璃以吸引席扬的注意力,愤恨的说,“只要你不离开我,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你把她接来果敢,到时候你有妻有子,那种日子不好吗?”
  席扬神色煎熬,仍然坚定地摇了摇头,“周竟,收手吧,只要你现在收手,一切都来得及,警方不会动你,七号也不会流入市场。”
  七号是周竟研制出的新型海|洛因,只要七号流入市场,替代品四号就会迅速地在市场上消失,但同时,七号的成瘾性和危害也是四号的好几倍。
  “席哥,如果不是你,国际毒贩的十亿冰|毒又怎么会算到我的账上,要不是有女侯的出面调停,他们早就把我杀了,扔到大街上了。”
  这次周竟放在仓库里的货本来好好的在监管下,换上去的人,都是跟了有年头的手下,整整一仓库的货,全部是纯度极高的七号海|洛因,周竟本打算借机大赚一笔。
  “大哥,货翻了,取货时被条子盯上了。”当手下通知他这件事时,他还在赌桌上兴致高昂的赌着牌。
  周竟摆弄着手里的牌,随意的问了一句,“哪批货?”
  身边的人迟疑了一下,怕周竟迁怒于他,小心翼翼地低声说,“七号。”还能有哪批货是七号,只有仓库里那批。
  周竟听了,放下手里的牌,脸上的表情极其奇怪,他潜意识里想不通为什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所有的环节他都检查过,基本算是万无一失。
  他第一个反应是手下人出了问题,他自己第一个摇头否定了这种想法,不说这次派出去的人跟他多少年,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家里人都在周竟手里捏着呢。
  再说那条小路,前前后后他不知道找人探了多少遍,不可能出问题。
  脑海里猛的一跳,一个想法蹦进来,周竟忘了,席扬是这次活动的代理人,他抽不开身,也放心席扬,让席扬代替他。
  周竟想到这层,还是强装着镇定,保持面上不动声色,手指扣着桌子边,“就是损失了一大批货,至于把你吓成这幅鬼样子?”
  “老大······”说话的人声音断断续续,“总共两批货,条子在隔壁仓库里也截了一批货,不是咱们的,十······亿的冰|毒。”
  周竟脸色终于一变,这也真是巧的很,踩点时还没有,整整价值十亿的冰|毒,他慌了。
  收拾东西跑路,这种事他干不出来,不说这边有他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生意,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认输。
  没过几天,周竟被人请去台湾,美名其曰过去“喝茶”,其实是要周竟给个说法,女侯也在桌上,周竟私下里跟侯冰打过招呼,如果女侯不想让这个幺女守活寡,请到时务必出席。
  有了女侯出面,事情好解决的多,小辈的周竟根本没插上话,一直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只是在最后谈话结束的时候,低声下气地保证,一定会如约赔偿大部分的损失,最不错的,命保住了,毫发无伤的回到了果敢,事情算是了了。
  周竟的江山失了半壁,可谓是元气大伤,不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再想起来就难了。
  所以周竟气势汹汹地找罪魁祸首算总账,席扬一直等着他,哪也没去,也没想过跑,终于等到席扬平安地“喝完茶”回来,才算松了一大口气。
  席扬沉默了,站过身,背对着周竟,叫人看不到表情,席扬深深地吸了口气,“周竟,我只是不想再过这样刀尖上的日子了。
  但他从没想过,差点害周竟失掉了性命,七号的研制成功,没带给他任何的快乐,他失眠的越来越严重,仅有的一点睡眠时间,还总是做梦,他梦到过阿婆,白兰,白杳。
  他也梦见过庄梧,或许是因为这个场景曾真实发生的原因,梦里的席扬幸福的笑了。
  树影婆娑,庄梧摸着小腹,坐在树下的椅子上,可能因为怀孕的缘故,脸看起来比原来略微圆了一点。
  扬花点点,纷纷随风掉落在庄梧宽大的裙子上,画面安静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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