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嘉年

第33章


  那你呢,你要去哪里?席扬,你告诉我。庄梧想问他。那我呢,席扬。庄梧的问题问在心里。
  周竟大笑了一声,余音阵阵,带出胸腔中浓厚的嘲笑的意味,“庄梧,你可以去告诉俞辛江,你说我收手了,因为席扬瘫在床上,我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了。”
  但实际上,周竟从来都不是轻易言败的人,更何况,这次他的对手是席扬。
  “席扬,你别走,要走我们一起走。”庄梧的声音里包含着浓浓的哭腔,她不知道席扬到底和周竟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她冷静地知道,只要这次庄梧放手,席扬再不会回头。
  “周竟,你解开我手上的绳子,快点。”周竟眼角含笑,快速地动手解开庄梧系在手上的绳子,他看着庄梧追逐席扬的背影。
  周竟笑着想,他很好奇做代理人的席扬,是会放任价值高昂的高纯度的海|洛因七号流入市场,换取他和庄梧的残生,还是选择背叛他,将这批毒品交给警察。
  “席扬我求你,别不认我,你看看我,我求求你。”庄梧猛地扑向逐渐离她远去的席扬,
  席扬一动不动,僵立在原地。
  “席扬,你给我一份的真心,我还你两份的伤害。你有太多的理由骂我,恨我,推开我,但是我求求你,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席扬虽然没推开抱着他的庄梧,但是并没有给陷入无尽绝望的庄梧任何的回应,他只是镇定地站在悬崖上,像是用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告诉挂在深渊边的人,必须要接受自生自灭这样必然的命运。
  一分钟,两分钟,每一次时间的流逝,庄梧浑身的血液就冷上一分,庄梧的世界从此再无春天,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冬,冰封庄梧所有的热血。
  庄梧觉得好像快坚持不下去了,这样的席扬太冷,但是庄梧并不想放弃,她头很沉,意识渐渐模糊,但是她心头盈满欣喜,席扬,我抱着你,你哪也去不了。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吗?
  席扬,这就是原来的你想要融化我的感觉吗?浓烈的绝望,但是还是一步也不想后退。
  在庄梧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她恍惚中好像看到席扬的手背对他动了一下,但是并不是要挣开庄梧的怀抱。她觉得自己见到席扬微微上扬的嘴角。
  席扬摸着衣服下紧贴着他皮肤的翡翠,迅速地转过身,无奈地轻叹,把晕过去的庄梧抱在怀里,“为什么你还要回来呢,阿梧,你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把你抛下。”
  “阿梧,起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席扬轻柔地摇晃着她的肩膀。
  “席扬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看,虽然你不认我,但是这次我还是把你找到了,”她尝试对席扬扯出一个笑容。
  “但是席扬,我好累啊,真是太累了。”说话声音停顿了一下,“但是找到你我就不怕了,是生是死,我们总归是在一块儿的。”
  庄梧即使迷糊不清,也听见回答她问题的席扬语气十分温和,“那你睡一会儿吧,过一会儿我叫醒你。”
  庄梧没有动,突然之间,庄梧感觉到一双有力的双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把她背了起来。
  “你不能再骗我了,我不敢闭眼,总觉得我再睁眼你就又不见了,这次你不能再抛下我,席扬,我会死。”
  庄梧的语气坚定,那是一种时常在发誓时才会有幸听到的声音,但是庄梧语调的尾端带上了一丝不易被旁人察觉到的颤抖。
  一声笑声传入庄梧的耳朵,“不是你说的吗?阿梧,是生是死,我们总归要在一块儿的,你这么快就选择违背自己的誓言吗?这样的话,我怎么能信你。”
  席扬知道庄梧还要再说,“累了就闭上眼睛吧,我带你去个地方,醒了地方就到了。”
  这次的安抚果然起了作用,庄梧停止出声,伏在席扬背上。
  庄梧的胸膛靠着那人温热的背,滴滴的泪顺着脸颊淌入席扬的衣领内,那么烫,但是席扬觉得借着这么点暖意,自己仿佛活了过来。
  这个时候,无声流泪的庄梧用指节分明的手,死死地掐住席扬的脖子,席扬知道她在怪自己,怪他隐瞒了太多,欺骗了太多,这从来不是庄梧想要的,但是纵使是席扬一厢情愿也好,他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能够保住庄梧。
  一块由红绳穿着的石头顺着庄梧凑近的脖颈,淘气地掉了出来,正正地映入席扬的眼帘。
  幸而她闭着眼睛,看不到席扬的神色,看不到席扬此刻露出的真心实意的笑容。
  没过多久,把手松开,庄梧她觉得周围好像冷了起来,空气都变得稀薄,席扬一边向上攀登,一边把背上的她向上提了提。
  庄梧的眼睛还是被蒙住,紧紧地抱住席扬的肩膀,试探着从一侧吻着席扬,泪被冷空气冻成了冰碴。
  席扬听着从背后传来渐渐变大的呜咽声,到了目的地,他把她轻轻放到了台阶上,大概是前一阵下过雪的缘故,雪山上的空气很清新和干净。
  席扬微笑着伸出手庄梧单薄的衣服拢了拢,毕竟山上的温度还是很低。
  “阿梧,你知道吗?我从前就一直想带你来雪山上看看,你看这雪山不老,我想,我总会等到你回来。”
  不管是早一步,还是晚一步,阿梧,这次你终于回来了,命运终于把你再次带到了我身边,我真的很开心。
  席扬伸手一点点地抹掉她脸上的泪,“别哭,我派人把海海送到了阿瓦那,阿梧,走吧,离开云南,海海在等你,我放开你了。”
  席扬决定放开庄梧的手,但是他把庄梧的样子生生地刻在了心上,他想,或许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了吧,只是幸好,今生太短,这些足够了。
  庄梧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永远的冷言冷语,谁能想到这张面具下,埋藏的是比平常人更温热的心。
  她们之间走过的不止十年,可是到最后,算起来,两个人相守在一起的时间又有多少,他们错过了这么多,庄梧怎么能再笑着放开这个情真意切的人。
  他有多复杂,所有的身份,所有的隐瞒,所有的割舍,他就有多简单,简单到只要看着庄梧好好的活着,他就心满意足了,他挥泪斩掉了有关庄梧的一切,只要她活着。
  但是这都不够,庄梧觉得,她真的没办法知足,这一生太短。
  庄梧用冻僵了的手捧了雪,放到席扬唇边,席扬有些迷惑地看着她,那笑容那样熟悉,就像是多年前那个夏天的雨天,水雾散去,印在他心上的笑容愈加清晰。
  阿婆对守在她窗前的席扬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总有人会爱你,不是所有人都不要你。”
  席扬不知道多少次听见这句重复的话,但是他从未相信过,这是拒绝伤害最好的方法,像往常一样,他选择回避阿婆的这一句话。
  席扬听见由远及近的声声脚步声,混在滴滴雨声里,他不能确定是不是白兰回来了,就在他躲起来的那一瞬间,他无意间瞥见,门口笑着折伞的庄梧,那一抹笑容那么暖,足够温暖他的一生。
  “别再赶我走好不好,我们错过了那么多,这次我想陪着你,再不会离开。”
  席扬笑了,像个得了糖的孩子,他在心里说,阿梧,世上的声音有很多,我只喜欢你的声音,也许是因为这句话,他等了太久太久。
  拥有一直苛求的东西,再把它残忍地夺走,这样才是最痛苦的。庄梧,所以你的机会永远没了,你把我放你离开的机会挥霍掉了,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允许分离,你再也不能离开我。
  
  ☆、回忆
  许多年以前,席扬第一次老马失前蹄,当然必须排除坐牢前的那回“失误”,这是一次发生在清迈的行动,当时的“中南”远远没有现在的名气大。
  因为周竟受人之托,还在果敢的罂粟地里与烟农讨价还价,他人在这边走不开,只能由席扬动身去一次清迈,一口气儿解决几个硬骨头,临行前周竟还有一些事情要特别告诉席扬,让手下的人转告席扬来罂粟地一趟。
  席扬去找周竟时,正好看到周竟一帮人在商量收生烟膏,一拽多少的价钱,明明烟农的利润已经很少了,周竟还在冷着脸,死命地向下压。
  席扬唏嘘地想,不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人怎么会知道,暴利的毒品行业里,贫穷的烟农赚着最少的钱,还要被一群“吸血蝙蝠”把身上的血吸食的干干净净。
  周竟曾经跟他说起,“金三角”这个名字的起源,每到收获的季节,满山成熟的金色稻田,世人故而把这片水源丰富,土壤肥沃的宝地称呼为“金三角”。
  其实在心里,他倒是真心希望缅甸政府能早点把替代种植推广到金三角”的其他地区,他曾经也在缅甸的其他地区呆过一段时间,一些曾经盛产罂粟的地区,现如今变成大片茁长生长的甘蔗林,放眼望去,满眼都是富有生机的绿色。
  这是到现在为止残留的一个死角地区,也正源于它四周密林遍布的地形,满山遍野的罂粟花得以保留至今。
  正巧这个时候周竟身边的武装组织发现了席扬的存在,作势就要拔枪。
  周竟豁然抬起头,看着那个当地的缅族的人,对他高声呵斥,仿佛是在责备他的行为对于席扬来说有多么的傲慢无礼。
  此刻本来不想惹人注意的席扬也没办法继续躲藏,只好尴尬的拨开一朵朵紧挨着的大烟花,向着这一群人走过来。
  周竟无法确定躲在远处的席扬看了多长时间,他把手里的账本扔给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个人带着人暂时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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