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嘉年

到了那一天，毒品情况可能会更加严峻，所以缉毒行动并不算成功。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根据彭浩然的猜测，无法在现场找到席扬和庄梧两人的尸体的原因有两个，一种可能是两个人里起码有一个人还活着，最糟糕的另一种情况，就是周竟在逃离前带走了两人烧焦的尸体。
  没有办法，彭浩然也加入了寻找行动中，满地的碎玻璃碴子，彭浩然怕海海划伤。
  同时，作为警察的彭浩然也必须看住海海，谨防任何人破坏现场的完整。
  “海海，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惊讶的彭浩然手里拿着红色石头。
  海海握着刚刚找到的翡翠，豁然抬头，他伸出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彭浩然手里的东西，一红一绿，历经千年的时间，在这烈火中保留下来，此刻静静地躺在海海的手心。
  海海细细摩擦着手里的石头，一块正是庄梧的琥珀，一块是席扬的翡翠，原本串着两块石头的红绳因为爆炸粘上些尘土，海海看着上面沾染的少量的血迹，放下的心接着高高的悬起。
  阿姐和席扬哥还活着，但是受的伤不轻。
  海海把石头抱在怀里，情难自禁地喜极而泣，他问站在一旁的彭浩然，“浩然哥，你在哪里找到？”
  彭浩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红色的那块掉在座位缝隙里，我看着你只顾找地上和车上面，我随意地看了看，注意到座位之间你没找。”
  “阿姐他们还活着，他们怕我担心，证明给我看，他们还活着。”海海无声流泪，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海海的脸颊掉在废弃车辆里。
  彭浩然知道，这样的海海是为了庄梧两个人还有生还的可能性而高兴，彭浩然也知道，如果今天海海在货车里看到的是两具烧焦到面目全非的尸体，海海很大程度上会疯狂。
  “下来吧，海海，缅方警察局还要做最后的清点。”彭浩然一使劲儿，把浑身发抖的海海拉下来。
  “周竟手下还有一些人，缅方的警局会马上向中方警局移交。”彭浩然把这个事情通知海海。
  海海脸色一变，“那你和俞警官呢？浩然哥。”
  彭浩然脸色难看，“我们作为公职人员，更加作为中方代表，必须跟着遣送的疑犯回国。”
  “我姐和席扬哥还没找到？你们能这样走？”海海的声声质问像铁锤一般敲击着彭浩然的心，一片血肉模糊。
  海海不可置信的看着没出声的彭浩然，向后退了一步。
  彭浩然看着海海的背影，僵在原地。
  
  ☆、相隔
  “周竟，回头吧，别再错上加错了。”说完这句话，庄梧喉头一热，接着她费力地伸出手，抹掉嘴边涌上来的浓重腥甜。
  此时的庄梧满脸血迹，衣衫破裂，显得落魄不已，但她背上的席扬显然情况更加严重，席扬失去意识，鲜血滴答滴答，顺着他的指尖掉落在烧毁的草地里。
  不久之前在狭小的货车里，在庄梧扔完打火机的那一瞬间，说好跟她同生共死的席扬笑着，动作敏捷地打开车门，甩开与庄梧紧紧十指交握的手，将满脸惊愕的庄梧极快地推了出去，没有等庄梧爬上前，因为大规模的爆炸发生在她的眼前，火星迸发的时刻，庄梧趴在地上，紧闭着眼睛，接着她失去了清明的意识。
  庄梧的内脏被爆炸严重震伤，梦里的她疼的出了声，庄梧昏迷了很久，久到她都以为自己穿过三途河，看过彼岸花，终于走到了奈何桥，因为找不到席扬，惊慌失措的她尖叫着醒了过来。
  没想到醒过来的她第一个看到的人，不是她梦里思念的席扬，而是多日不见的周竟。
  周竟蹲在庄梧坐着的椅子旁边，盯着临近清醒的庄梧，他看着庄梧的眼皮微微跳动，脸上的似哭似笑。
  在这座炸毁的巨型的别墅里，昏迷的庄梧和席扬正位于周竟的着处玻璃密室里，这个房间正是当初周竟为了囚禁席扬量身打造，在席扬的替身死后，周竟把这个房子的全部监控撤下，空出来，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会派上用场。
  谁也想不到，现下作为两国共同的通缉要犯周竟负伤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好好地藏在中缅两方警察的眼皮子地下，现在警察已经搜查后完毕，正巧遂了周竟的心意，紧急封锁了这一片大面积的废墟。
  周竟在给了手下痛快后，红着眼踏过地上的残骸，来到贮存仓库的货车前，果然没让周竟失望，昏迷地庄梧躺在不远的草地上，周竟打开破烂不堪的车门，看着后背炸的血肉模糊的席扬癫狂的大笑，陌生的血腥味刺激着周竟的鼻端。
  周竟扶着变形的车门，笑的眼泪直流，他太佩服席扬了，真的，不惜搭上庄梧宝贵的生命，只为了跟他同归于尽。
  可是，席扬，满脸泪痕的周竟，想要大声嘲笑他，我还活着，你死了。
  这个游戏不能就这么结束，周竟盯着席扬满脸血污的侧脸，把手伸到席扬鼻子下面试了试，气息虽然微弱，但还有气儿，没死透。
  他知道很快发现爆炸的警方就会到达此地，所以他不顾四溅的碎玻璃把手刮伤，勉强地拉起伏在方向盘上的席扬，连背带拖的转移到这个还算隐蔽的地方，在把失去意识的席扬扔在床上后，接着他折回来，迅速地背回了受伤不那么严重的庄梧。
  但在这之前，周竟看着席扬衣领边缘露出的红绳，联想到席扬平时惯常的动作，气不打一处来，生生地从昏迷不醒的周竟的脖子上拽下来破损的翡翠，摔在地上，他看着席扬脖颈上的血痕，心头转晴。
  所以在背起庄梧前，他也毫不怜惜地把琥珀拽下来，随意扔到车里，亲眼看着刺眼的红色的石头滚没影儿了，他才算解了心头的火气。
  在之后海海找到的两块石头，根本不是庄梧和席扬两人留下的标记，而是愤意难平的周竟无意为之，但是正因为如此，海海的心中残留了两人生还的希望。
  周竟在庄梧及近清醒时，走到几步之隔的病床前，看着洇湿的红色被褥，手伸到席扬的后背探了探，还湿，好在情况好转，血不像刚才流的那么严重，周竟憋在胸口的一口气这才吐了出来。
  接着周竟凑上去，拍了拍席扬的脸，威胁道，“席扬，你看，庄梧没死成，落到了我的手里，你说我怎么处置她好？”
  可惜的是，此刻的席扬没有给期待不已的周竟任何反应。
  “周竟，你放开他？”庄梧看清了眼前的场景，扑向病床上的席扬，因为动作太急，庄梧摔在周竟的脚下。虽然她的右耳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严重震伤，但是她还是听清了周竟的朦朦胧胧的说话声。
  周竟横亘在两人中央，笑着看着庄梧撑起擦伤的手掌，一点一点，试图绕过站立的周竟，慢慢地爬向席扬所在的病床。
  周竟一动一动，没有阻拦庄梧。地上的庄梧大概是爬不动了，干躺了一会儿，吐在地面的血在刚才的移动过程中，粘到她的手心。
  周竟退了几步，步履轻缓，退到了庄梧清醒之前坐的椅子，翘起退，支起下巴，他一眼也不眨，不想漏过每一个让他兴奋的细节，他想亲眼看着，看着这个他极为享受的过程。
  庄梧泪眼朦胧地爬到病床前，一手勉强撑起身体的全部重量，用另一只残破的手抓着白色的下摆，挣扎起身，庄梧吐了一口气，她先把湿的手在破损的衣服上蹭了蹭，接着小心翼翼地她捧起席扬的脸，吻在席扬略显冰凉的侧脸。
  接着她把头放在席扬的颈窝，但庄梧没有抬起头，呜咽声开始还小，慢慢地，放大的哭泣声清晰地传入周竟的耳廓。
  “席扬，你怎么能再骗我？你怎么能，，，”庄梧说不下去了。
  对着席扬，她向来爱恨两难，假如足够恨一个人，那么对他的爱能不能折抵全部的恨，席扬爱她的方式从来不是她想要的，那么这么自私的爱法儿不也是一种间接地伤害。
  庄梧吸了一下鼻子，她抹掉脸上的泪，血和泪混在一起，弄花了她的脸。
  庄梧有些呼吸困难，血腥味堵住了她的鼻腔，她微微咳嗽了一声，呛了几口血进肚，“生也在一起，死也在一块儿，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一边说，一边抬起席扬的上半身，试着把人和病床分离。
  “庄梧，咱们来做个游戏吧。”说这句话时周竟的神情无比认真，端起手|枪，眯起眼睛，做了个瞄准的姿势，枪管平日里擦的锃亮，随着周竟的动作闪耀着暗暗的光泽。 
  “在我起身找你们之前，你带着席扬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要是我找到你们。”周竟略微停顿。
  庄梧试着让席扬把身体靠在她身上，这样她就承受了席扬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她闻言，抬起头，看着周竟嘴唇微张，那双手利落的给手|枪上膛，吐出了下面的话，“我会用手里的枪跟你们说话。”
  就这样，庄梧背起昏迷的席扬，两个人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红线，在迈出门槛时的一刹那，庄梧给周竟的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周竟，回头吧，别再错上加错了。”
  静默良久。
  天快亮了，微曦的日光透过云层照在庄梧的脸上，其实庄梧出门后，并没有带着无知无觉的席扬走远，并不是她不想这么做，周竟随时都会追上来，而是现在她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疼，席扬的手每滑落一下，庄梧总会停一停，把背上的席扬向上拉了拉，勉强保持席扬不掉下来。
  “我们到这里吧，我走不动了，别怪我啊，席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