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嘉年

第38章


这次我不想听你的话。”
  “彭警官,我起不来,麻烦你把海海带走吧,我把这个弟弟交给你放心。”庄梧想把海海托付给一个她信得过的人,彭浩然。
  “阿姐,我恨你,我恨你。”彭浩然接到求助,走上前来,压制住又掐又踹的海海,把他拖到警车,锁上门,不管海海如何敲打和威胁,神情悲悯的彭浩然都抵着门,好似不为所动。
  “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为什么不看我一眼,阿姐。”哭累的海海无力地靠着车窗,反反复复的说着这一句。
  原谅我,海海,这一次我只能自私的顾着自己了。
  在确定听不到海海的哭喊声后,庄梧睁开双眼,鲜血先是涌上了她的鼻腔,而后涌上了她的双眼。
  滴答,滴答。
  庄梧笑着把席扬的身体放平,侧躺在她的爱人身边。
  此时的庄梧因为咳血,说话断断续续,“席扬,我这样很丑,可你别不认我,,,记得在桥上等等我,,,我很快就到。”
  这就是庄梧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国际禁毒日的前一天,追缉多年的周竟最后伏法,在中方代表的随行下,连夜被缅方政府引渡到中国。
  中南,取自中国越南的合意,这个控制着云贵川及缅甸海|洛因大部分的市场的大毒枭的覆灭,标志着旧型毒品时代的终结,也标志着这个横跨中缅两国的大型毒品网络的击毁。
  归国途中,为了防止缅甸的贩毒组织对周竟杀人灭口,在周竟踏上中国国土的一瞬间,沿途一道道严密的岗哨,俞辛江提前安排了八|九辆一样的汽车,只为把周竟所坐的汽车夹在中间,一路安全押送至昆明。
  周竟的嘴被胶带粘住,同时他的双手被一副钢制的手铐铐住,两名荷枪实弹的的武警一左一右,与周竟共同坐在汽车的后座。
  俞辛江坐在副驾驶上,早已等候他多时,俞辛江抬起头,注视后视镜的那双紧闭着的眼睛。
  “周竟,”俞辛江语气沉痛的开口说道,“你不睁开眼睛看一看祖国的壮丽山河吗?这日子还是红红火火的,能活着,还是活着好。”
  在周竟被押入看守所之后,已经是6月26日的深夜,俞辛江踌躇良久,拨通了江畔的电话。
  相隔的时间很短,电话的那端接通了。
  “喂,江记者,睡了吗?”
  “还没有,俞警官,找到失踪的庄梧和席扬了吗?”
  “周竟关在昆明,终审的结果过几日我会通知你,庄梧和席扬,,,不在了,,,找到尸体时,他们抱在一起,面带微笑,去的时候应该没多大的痛苦。”
  长久的静默。
  “客死他乡毕竟不好,把他们俩的骨灰送回来吧。”
  “海海说,庄梧去前嘱咐他,把他们的骨灰带回陇川,埋在花树下。”
  “······”
  “过几天来一次吧,看看海海。”
  “好,俞警官,到时再见。”
  “再见。”
  俞辛江把手里的电话放下,刚刚赶回警察局的彭浩然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
  “头儿,海海走了。”
  “走了好,我们都知道,拦不住他。”
  “可我······”
  “明年这个时候,海海会回来上坟,好好睡个觉,去吧。”
  “,,,好。”
  但是之后的好几年时间里,这个月的这个日子,海海一次都没有回来,俞辛江在退下来之前,把位置郑重地交给已成大器的彭浩然。
  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忌日,俞辛江提着酒,带着水果,来到曾经萧条破败的摆浪寨,现在寨子里成年男人外出务工的少了,家里有了劳动力。
  再也不会有人听说这个小寨子时,调笑着问上一句,听说你们家家都把电视机当板凳坐?因为不会使嘛,只不过电视都是“扒”火车“扒”来的。
  就算是有,俞辛江也会把话接过去,语气缓和的笑着说,从前真是没有电视,现在家家都买能看的电视机啦。
  因为这几天警里不给假,缉毒大队这几天分外忙碌,彭浩然上午时分拨打了他的电话,告诉他晚些时间,在接到江畔和庄彦平几人后,一起来庄梧和席扬那里看一看。
  这一次的六月二十六日,有人提前俞辛江一步早到,俞辛江首先看到的是树下摆着的花,其次是成年男人高大挺拔的背部,那时庄梧还担心海海的肝功能因为毒品受损,个头长不高,现在看来,纯粹是多余。
  “阿姐,好多年没有回来了,你们俩个人在下面还好吗?”从俞辛江的角度看,那双手从长袖里伸出,满含敬意地摩擦着石碑的每一个角落。
  “几个月前我偶然在仰光遇见了阿瓦,她变化很大。奥,对了,”说到这里,细微的笑声传了出来,像是在昭示说话人喜悦的心情,“阿瓦她······结婚了,男方对她很好,让你们不用记挂她。他们俩生了个小姑娘,阿瓦说,等着再大大,带来给你们两个人看看。”
  “那你呢,海海?”海海闻声,疑惑的转过身体,看见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俞辛江。
  有那么一丝惊讶在海海的脸上显露,像是水面上的波纹,很快消失不见。
  海海拍了拍粘在膝盖上的尘土,笑着对俞辛江道了一声谢,“阿姐和席扬哥的墓碑很干净,多亏有你们时常来看看。”
  俞辛江看着成年的海海,他的面容一如往昔,还是如辽阔的边境线,但是经历时间的打磨,少年海海走失了,只剩下眼前这个沉着冷静的男人。
  “俞警官,帮我给浩然哥和江畔哥他们带个好,我还有些事,必须早点回去。”海海边说,边向外边走去。
  俞辛江没问他更多的私事,只是试探着问了一句,“明年还会再来吧,海海。”
  海海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向后面随意的摆了摆手,“谁知道呢,俞警官,再见。”
  俞辛江望着海海离去的背影,看了很久,久到彭浩然开了车,到了地方。
  “师傅,怎么站在这儿不动?”彭浩然一手拿着东西,一手拍了一下俞辛江的肩膀,自从俞辛江退休后,彭浩然对他的称呼也就完全确定,“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神。”说完,转了转头,顺着俞辛江目光的方向看了看。
  俞辛江什么也没说,牵动嘴角,“江畔呢,庄老爷子呢?”
  彭浩然嘿嘿一笑,“晚点了,说是明早才能到呢,让我们跟庄梧和席扬说声抱歉。”
  接着彭浩然微微皱眉,盯着坟前的花,疑惑的问,“这回怎么想起买花了?”说完,弯下腰,把这束花放在鼻尖嗅了嗅。
  俞辛江踹了他一脚,逗他,“把花放下吧,那花可不是给你的。”
  彭浩然半是埋怨的放下花。
  “浩然哥,你若是喜欢,我再买来给你。”海海倚在大门口,笑着说。
  几人相对微笑,隔了多少年的时光,笑这浮世无常。
  这日子还是红红火火的,能活着,还是活着好。
  某个似梦似真的午后,秋意渐凉,庄梧怀孕没多久,披了件外套,一个人坐在树下的椅子上,知道了花石榴无果无终的寓意,心里只觉悲戚。
  就是那一次,席扬放心不下归去的庄梧,避着周竟来看过庄梧一次。
  偷偷跑来的席扬像个莽撞的少年,低着头,手里捏着几片掉落的石榴花瓣。
  庄梧胸腔温热,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身影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在一起,她记得他说,“可我觉得,石榴花,很美。”
  叙利亚诗人郭巴倪这样形容他心目中的爱人:
  你,你究竟是谁
  以匕首之姿闯入我生命的女子
  温驯如狡兔的眼睛
  柔软如李子的果皮
  纯洁如一串茉莉花
  无邪如孩子的围兜
  而吞没我如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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