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霓裳

第37章


你难道就不在乎?不害怕吗?”
  等我出了竹舍,岸离驾着一辆马车,见我走近,他伸出布满伤茧的手,我不由自主地盯着他手上的旧伤,心口猛然抽搐了一会儿,我问:“你亲自上战场了吗?”
  他把我拉上马车,良久才开口,“公主,有些事还请你暂时不要告诉雨珠。”岸离怕雨珠担心吧!原来岸离这样的英雄也会因为有了红颜知己就有了牵挂。
  我点点头,问:“白渊计划的这场战役到底要多长时间?”他疑惑我的问题,恍惚地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战役结束的具体时间。我只得说:“岸离,你要认识到自己站的立场,如今的形式,只怕普通的升斗小民都要活得比我们这些养尊处优,有钱有势的人来得更加有选择。岸离,你是父君,四哥最器重的左膀右臂,万万不可做忤逆父君的混账事!否则我只能从此与你形同陌路。”
  岸离只应:“是!”
  随后我把自己的整个身子塞入了马车,岸离的驾马技术极高超,我坐在马车里,极是平稳,丝毫没有感到颠簸的难受。
  我自雨珠失踪的第一天,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她憔悴,虚弱的身体躺在素色软帐下的榻上,我坐在她的榻沿,双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额头,轻轻撑开她紧闭的眼睛,一直照料雨珠的晓悠,慌忙阻止了我,她抓住我的手,瞪大一对杏核眼,尽显疑虑和些许敌意,“你想对雨珠姑娘做什么?”
  岸离端着一碗药进来,见到这幅场景,责怪晓悠的不懂分寸,“晓悠,这位是我请到府中的贵客,不得无礼。你先出去吧!”
  晓悠俯下身子,抱歉地说:“晓悠不识姑娘是将军的贵客,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原谅晓悠的无礼之处。”
  我搭上雨珠的手腕把脉,凝眉说:“晓悠我不怪你,你自己也说了,你不晓得我是谁。所谓不知者不罪,我哪里还有理由怪罪于你。”
  晓悠转身退出了屋外。岸离和我专心一致关注着雨珠的情况。我把完脉之后,将手收回,岸离望着我眉头紧锁,似有想不明白的事。他紧张地问:“公主,你跟随医圣林白学过一些医术,略通一点医理。雨珠所中之毒,有药可救吗?”
  我心内片刻思考,越思考越感到很奇怪,雨珠中的毒明明已经有些月数了,为何这毒却潜藏在她五脏内腑里直到现在方知毒已深入心脉。
  岸离也没办法告诉我这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旁人对不知道的事情至少还有一知半解的理解能力,他是完全没有半分见解。
  我替雨珠针灸,一直忙活了三天,皇天不负有心人,雨珠总算没有辜负我的一番苦心,逐渐从昏迷不醒里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更是迷迷糊糊地断断续续说:“公主,夫人……毒在……碗沿……下毒之人……意不在……不在夫人……而在于君上。触碰便中毒……毒随时入骨髓。且……无药……无药可救。”
  岸离捧着的药碗抖了抖,药撒了一地,我顿时懵了,脑袋里一片空白。下毒之人意在父君,这种毒且无药可救,由此得出那个下毒的人一定要父君死,我辞别父君的时候,尽管他在我面前强打着精神,脸色仍然掩不住的难看。我从父君,母妃,雨珠同时中毒却不同时发作的情况推测出这□□极可能是曼陀罗花毒,曼陀罗花毒被下毒人均匀抹在碗碟的瓷面,通过菜本身的热度,曼陀罗花毒慢慢渗透入菜,雨珠给母妃食用之前自己先尝了一口,量不多,所以没有当场发作,而父君可能仅仅碰了一下碗碟,或者用鼻子轻微嗅了一下,因此毒没有立即渗透到身体里,所以过了很长时间身体才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中毒的异样。而父君那日如此急于让苏淇带我离开画国,莫非,莫非是真出了事,他自知命不久矣!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岸离上前连忙扶着我,我突然像疯了似的,使劲摇晃雨珠,“雨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对了,对了,我还在紫宫的时候,有一个蒙面人跟我说起你时提过乞儿,也正是她暗中查清下毒人下毒的手法,雨珠,你醒醒,快醒来好不好,告诉我……乞儿……乞儿肯定还告诉过你什么吧?我求你,求你告诉我。”我的声音逐渐哽咽,低下去。岸离担心雨珠和我,看得急了,以一臂之力阻开了我和雨珠的纠缠。
  我格开了岸离的手,移步向门口,“岸离,你好好照顾雨珠。天无绝人之路,我一定会找到解毒的方法救雨珠的。”
  
  ☆、灵蝶有义恩并重
  我晓得岸离的木匠活儿做得很不错,亲自拜托了他帮红蝶做了一个小木床,摆放在我房里,我一直与书桌和医术相依为伴。
  岸离来瞧了我几次,瞧我这样不知疲惫地翻阅医术,一字一笔记下药材的名称。知道我是个倔强性子认定的事一定做到,做好为止。他只得三天两头吩咐厨房的佣人们炖汤,煮有益身体的菜送至我房中。
  我每次也只是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不见得一定将空空如也的肚子填饱。
  “阿裳在你府中过得如何?”
  “太子,公主研究解药已经好几日,一直待在房里,没有出来过。”
  “她的性子说一就是一,可惜,这琴和医术两者终究不比她最擅长的画画。学了个皮毛,越想越伤神,却偏偏爱钻牛角尖。又恰恰不撞南墙不回头,唉,有时真拿她的天真没办法。就像这次,明明知道我不会让她走的,她却因为父君的几句话狠心走了。若是我没有安排眼线在宫里,随时把阿裳在棋王宫的情况飞鸽传书于我,还真不晓得她要躲我躲到何时何地?”
  “太子,君上和公主的……约定也是为了太子好。”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如果他说的一切,做的一切……这当真为我好,不要这好也不稀罕,母亲也说为了我好,从小便弃我而去,父君也说为了我好,从小就疏远我,后来又强加封了我个太子的尊荣。”
  “太子,岸离请问太子,等拿下画国,是否就是琴国的覆国之日。”
  “四国归一,白氏一族几百年来不变的夙愿,岸离,你是个忠国忠君的忠心之人,我或许不能向你保证琴国会平安无事,永远存在,但我至少可以向你发誓我不会枉杀一个无辜百姓。”
  他们在书房里说着话,身边伺候的人统统被岸离遣开了。
  白沐云想到那个倔强到令他分毫没有办法的辰裳,想到她近几日为了寻求解毒的方子,没日没夜地操劳,眉头一皱,“岸离,你随我去看看她吧!”
  岸离答:“是。”
  他的脚步极轻悄悄的,在辰裳的房外静默伫立许久,她的房间有一扇窗子开了一条小缝头顶上的皎洁月光,璀璨群星。轻柔地射入她的房里,从那条小缝里,光影影绰绰地照在她白皙似象牙般的脸蛋上。她显然睡着了,伏在桌案上的瘦弱身子披着一件稍厚的衣裳。白沐云突然轻轻推开了门,步伐仍旧轻的几乎听不到任何影响人睡眠的声响。岸离守在门外,炯炯有神的一双如同鹰一样敏锐的双眼。审视着周围所有的风吹草动。
  白沐云看着她在做着香甜的美梦,嘴角处浅露的笑意。
  “这丫头这样睡也不怕着凉。”
  白沐云掂手掂脚抱着她,将她睡觉容易着凉的位置换了地方,她睡得很沉,被转移的片刻,很配合白沐云,双眼紧紧闭着,始终处于美梦里,即便重新换了睡觉的地方亦无知无觉,当她躺在了舒服的床上,感到不适,唯一的反应不过极其自然地侧翻了个身,白沐云温柔地给她捻好被子。“好好睡吧!”又关怀备至地望了一眼躺在床铺里面,一个小木床里的红蝶。它吐出很多的白丝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茧,红蝶会不会感到很闷热呢?不过它终于即将化身成人了,真心有些小小的期待。
  他回过头,瞅见桌案上的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白沐云想看看辰裳的医术如何?又写出怎样的方子,他不曾想到不看不知道,一看了不得。
  纸上写着九月草,七夜花,红梅藏雪,凝露白泉,落叶红桐,引香蜂蜜,灵芝,人参,当归,黄岐,甘草。
  灵芝,人参,当归,黄岐,当归,他倒十分清楚。尽管灵芝什么的药材十分珍贵,但对于宫中的王亲贵族来说,不过最寻常的补药。可这九月草,七夜话,红梅藏雪,凝露白泉,落叶红桐,引香蜂蜜却闻所未闻。再一眼,桌案上翻开着一页古籍,他好奇地坐下,仔细查阅。
  其中有一页详细记述着七夜花的药效和生长的环境。
  七夜花需要依靠在黑夜之时高挂空中的月光不断吸收养分,以暮露浇灌得取生存必要的水分。它不似其余普通的花花草草,生长在白日,依靠阳光,雨露还有人们定时所浇的水存活下来。七夜花经历经过短暂的七夜之后,才次第绽放。
  他凝神略作思考,便立即执笔沾了浓墨,认真地把药方重新抄在一张纸上。宫中有枫叶在,正好让他瞧瞧辰裳的药方可不可行。
  枫叶静静捧着药方,看了一遍又一遍,连连称奇,“恕我冒昧,这上古解曼陀罗花毒的药方从何得来?”
  白沐云微微抬头,呷了一口茶水,良久才问:“这药方你竟如此惊讶,莫非这解药阿裳研究的对了?”
  枫叶说:“药方可行是没错的,可是要完全解了曼陀罗花毒却是希望不大。”
  白沐云凝思了一会儿,皱眉道:“我明白了。不过,枫叶我要你对此事守口如瓶。”
  枫叶点点头,“太子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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