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涧流

第86章 缝口之下(一)


神极1022年,圣战之后55年。
    破弦山巅,弥望石上。
    琹姬站在偌大的弥望石上,长发飘舞,裙摆飞扬,像极了一朵盛开在石缝里的净世之花。双眸里灵动着点点湿气,望着那两棵巨大无比的神树,悲伤如同天空飘散的风雪一样,肆虐在她姣好的脸上。
    远处迷蒙的风雪里,飞来几只黑色的鸟,体形比银靥鸟稍大些,看起来像乌鸦。这种鸟穿梭在风里,舞在雪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彷如是一种绝望的呼喊。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悲凉……琹姬听出了呼喊深处的疼痛,犹如愤世的呐喊。
    就在这一秒,黑色鸟同时撞死在弥望石上,流出黑色的血液,染满整块弥望石,使得弥望石的颜色由白转黑。黑色的血液,生长出几株黑白相融的花朵。弥望之花,弥望而开,黑白如莲。
    “弥望石开花了……”琹姬的瞳孔里,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恐惧如同深渊。花瓣上游弋着一条金色的纹路,像是皮肤下的毛细血管,透着一抹并不明显的光泽。
    石头边上,散落着鸟的尸体,被花的茎藤掩埋,似乎成了弥望之花最好的养料。空气里,是刺耳的风啸声,一圈一卷的此起彼伏着。
    银铃的笑声,柔进风里,听起来还是那么的舒畅。“千渡弥望,一息逢时。新任的神夺,竟然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悲伤公主。”姽婳的言语中,夹着一抹戏谑与冷嘲。
    “你是谁……”琹姬收敛情绪,面对着突然出现的姽婳,像是猜到了什么。
    姽婳手玩弄着垂在胸前的发丝,脸上挂着月牙弧度。“竟然都已经猜到了,何必多此一问呢?我叫姽婳,现在暂时是你的老师。”
    “神夺,姽婳!”琹姬呢喃着面前少女的名字。
    姽婳的眼波中,流转着金黄色的光线,美丽而深邃。“神夺琹姬,命运已然注定,年轮里悲伤,改变不了一切。从今往后,你的人生将会更具意义,因为你我,也都是命择之人。”
    琹姬迷蒙的瞳孔里,是沉沉的氤氲,现实世界模糊在她的眼球上。“命择之人……都是命运里被选中的人,我将迎接的,会是怎样一个未来。”
    姽婳转过身,裙摆飘扬,如蝴蝶的羽翼一样迷离。“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豁口之后,天极。
    浩瀚无疆的天极域,囊括四海,沃野八荒。仿佛两极域,渺小得如同袖珍花园。一座座华丽的神迹坐落在疆土的八方,十二宫殿的中心处是一棵拔地而起的,苍茫的参天神树。它的名字,叫天极。
    远远望去,那一座座神迹像是镶嵌在大地上的宝石,熠熠琉璃,万丈金黄。十二宫的准确坐标,分别位于十二王国王宫的上端,矗立在一座巍峨高耸的山峰上,显得神圣不可染指。
    王国的宫殿,处于山麓下。山麓之下,是王国的国王,而山麓之上,是天极神树之子。也就是十二个天极神树的子女,被称为神司。
    不言而喻的,神司的地位要高过于王国的国王。
    遥远的天际上,灰白的空间突然龟裂开来,然后一道道黑影闪过而下,如同数颗黑色流星坠落在天极域的各个角落。天空上,则是留下一道狭窄的缝口,像是一个黑色瞳孔,惊奇的凝视着眼下的一切。
    无数惊疑而惶恐的目光,聚焦在那一道瞳孔般的缝口上。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他们清楚的看见,几道黑影如彗星坠落在人群中,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海里。
    是什么人闯进了天极域?他们从何而来?天界怎么会撕开?……内心的波动,盖过了十二国的喧嚣。
    落星王国,星河宫。
    一道人影盘坐在星台上,闭着眼睛,仿佛陷入深沉的卜星中。又像是睡着了,他的呼吸稳而有致。一袭紫色的耀星玄袍上,像是凝聚着星光灵华,点缀着飘浮的星尘,一望即知绝非凡物。他洁白的额头上,有一颗闪烁的六芒星印纹,银白的长发如丝丝星流之光。
    缓缓睁开眼睛,瞳孔深邃,是一个袖珍的星河,像是把星际银河植入了他的眼睛里。他缓缓站起身来,耀星玄袍随风舞动。视线,汇聚在遥远天际上的缝口,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微观的翕动。
    “你看天上的缝口,该来的似乎已经来了。星恒,你应该早已卜星到这一幕了。”
    只是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一股炽热的温度,在耳畔响起。
    站在星台上,迎风而立的,是第一宫,星河宫的宫主。星河神司,星恒。而背后的声线源自第六宫宫主,火坠神司,连胤。
    “嗯,两极域的魂爵神隐、魂泣零泣以牺牲自己的生命,冲破两极域与天极域的间隔,包括这一画面,在三大限里是那么的清晰。”星恒没有转过头去看连胤,迷离的星河瞳里,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点。像是无数星流汇聚的未知,让人无法捉摸他的心思。
    星恒提到了很熟悉的三个字“三大限”,在两极域第二零泣卜仑也曾不断强调着三大限,到底“三大限”是什么?
    “又是三大限,我都听烦了,三大限到底是什么?”连胤走到星恒旁,一双燃烧着的火焰瞳仁里,满是困惑。
    “我也不清楚……”星恒没有丝毫掩藏,对于“三大限”,自己直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虽然说他的卜星术,远远比零泣神隐的强到十倍不止,但观星卜象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窥探出其中的玄机。
    “也许只有母亲天极神树知道吧……”火坠神司连胤垂下头,火红的长发遮着他的半张脸,面露一许伤感。
    星恒侧过脸去,瞳孔里是流动的星河,他问了一句很奇怪的问题。“你真觉得,天极神树是我们的母亲?”
    连胤有些讶异,因为星恒的问题毫无理由。“我们是由天极神树孕育而生的,它当然是我们的母亲了。就像魂爵的母亲是无量,神隐的母亲是无极。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连胤突然皱起眉头,脑中反复掂量着星恒的问题。
    “我没有否认我们的出生,我只是在质疑天极神树的存在。”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星恒低头,若有所思。
    连胤看着忧心忡忡地星恒,又望着远处的黑色缝口。“说明白点……”
    星恒抬起手,指向那一棵贯穿天地般的参天巨树,天极。“那我问你,天极神树,我们的母亲是什么?”
    “它是……”
    连胤刚蠕动双唇,就被星恒直接打断掉。“别告诉我它是一棵神树。”
    连胤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天极是母体,但的确是一棵树的形态。不是他愚钝,而是连胤也不知道用什么确切的词语去阐述母亲的存在。星恒看出了火坠神司的犹豫,笃定的说:“就是因为它是一棵神树,所以我总会不断的问自己,它到底是什么!”
    “你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真是让人搞不懂你。抛开母亲不说,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天极域发生了什么事情。”连胤无奈的摸了摸脑袋,然后仰头长叹。
    星恒一直维持着安静的面容,无悲无欢亦无怒。“如果你说的是无相神司、天劫神司、惊目神司、幽冥神司的死,我只能告诉你,他们并不一定真的死了。”
    “为什么这么说?”连胤问。
    “我也不知道,直觉上是这样的。”星恒沉吟一下后回答。
    火坠神司再次把视线汇聚到黑色缝口上,对着星恒说:“又是不靠谱的直觉。还是去清理那些闯入者吧,天极域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踏入的,我想两极域的神夺,应该都是死了。走吧,星恒”
    脚下的六芒星闪烁出耀眼白光,星恒流光包围。“你自己去吧,我要去找另外一个人。”
    “谁?”连胤转过头,心生疑惑。
    “青铜神隐,裂空烬。”
    连胤微微皱起眉头,眼中的火焰一直在燃烧。“他没死吗?”
    “理论上是死了……”星恒的话音一落下,他的身影在不断变化的冲天流光里,消失不见。连胤看着星恒站在流光之上,看起来像是星河的主宰,操控着银河宇宙之力。“管你呢,反正其他神司也会动手清理。”
    风吹而逝,犹如匿光萤火,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星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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