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田垄上的少年

自此，沈欢安安稳稳过了一段日子，在学校里按部就班的上课、自习、泡图书馆、准备期末考试。转眼间，第一学期就结束了，沈欢在家过了个美美的春节，又回到了学校，这天大家吃完饭后，沈欢正懒懒地依在宿舍床头看书，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
    “你好，哪位？”沈欢漫不经心地接起来。
    “沈欢，我是卓欣。”
    沈欢心脏一阵紧缩，随即小心翼翼地问：“哦，你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笑了：“你用不着对我戒心这么重，我不是来威胁你的。”
    “那你想干什么？”虽然那头的声音甜美温柔，可沈欢还是听出了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
    “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对我耿耿于怀呀？”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是掏心掏肺的表白：“我爸已经教训过我了，我那次差点火葬了自己，死里逃生后也想了很多。我、我以前确实对不起你！”
    沈欢愣住了，不知道卓欣这时候对自己说这个干什么，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违心地回答“没关系”不是她的风格，嘴上说说容易，可心里真的能轻易原谅吗？
    “我已经和明允哥哥道过歉了，希望你们都能原谅我！”卓欣倒是干脆，说完这句话自行把电话挂断了。
    沈欢决定对此不予理睬，她道她的歉，只要不是再挖空心思对付自己也犯不着在这上面费心了。她伸了个懒腰，伸手从床头拿过一本《希腊诸神的故事》看了起来。
    然而，没过几天，卓欣又打电话来了，说邀请她一起出去玩。她本来已经拒绝了，可没想到，周末的时候卓欣居然又打来了电话：“你从窗子往外看。”
    沈欢不解地一探脑袋，下面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卓欣正从摇下的车窗里和她摆手，沈欢是个汽车小白，根本不认识卓欣开的是什么车。所以她的傻眼绝对不是因为那辆价格不菲的小汽车，她蹭蹭蹭跑下楼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这时候，沈欢甚至宁愿出现的是班上老追着邀请自己一同上自习的那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
    “这不是小意思吗？”卓欣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两个人同时在心里说：连看守所都能打通的人连个把学生都查不到？
    “你来干什么？”沈欢懒得和她兜圈子。
    “我上次说过了啊，带你去郊游。”卓欣甜美可人的脸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沈欢的心脏一阵抽搐，不知道眼前这么机巧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自己一脸拒绝的神色：“不好意思，我已经说过不去了，而且，我真的没有时间！”结果，好死不死，一帮同学从旁边经过，纷纷和她打招呼：“沈欢，一起出去玩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卓欣开心地露出一副正中下怀的表情，与沈欢熟悉得像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妹，拉着她的胳膊晃晃：“走啦走啦！还有一个人等着哪！”当着同学的面，沈欢不好再说什么，被硬塞进了车内。
    沈欢坐在副座上，看着卓欣驾驶汽车的侧脸，宛然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可她忍不住地想：“她为什么非要带我去郊游？难道要伺机开到山崖下和我同归于尽？”她可不认为卓欣是诚心悔改，要和她做什么朋友。
    卓欣见她的眼风不停地扫向自己，径直盯着前方说：“沈欢，明允哥哥是我爱的人，即使现在我也爱他！你上次对我说的话我后来想了很久，是的，我爱他，所以祝福他和他爱的人！更希望，能见证他和他爱的人一起的生活！”
    “你这么强硬的介入别人的生活难道不该征求别人的意见吗？”
    “哦，那我现在征求一下可以吗？”
    “你这也叫征求？”沈欢苦笑。
    “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喽？我想，明允哥哥不会爱上一个心胸狭隘的女人吧？”
    “你不用激我！我就是我，不需要为别人曲意逢迎，如果他不喜欢这样的我，尽可以离开。”
    “我倒是奇怪，你这样也算爱明允哥哥？我为了他可以做任何改变！”
    “我爱不爱他自己知道！改变并不代表没有原则的迁就！卓欣，”沈欢加重了语气：“难道你真的以为你对我做过那么多事之后我还会原谅你吗？你自己心里就毫无芥蒂？”
    “没有，我一向如此！”卓欣突然侧头向她迷人一笑。
    “可我有！我不是圣人，所以我做不到！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请你停车！”
    卓欣却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反而加速疾驰：“你会做到的！而且你必须要做到！不然去看心理医生好了！”
    “什么？”沈欢从没有见过如此不可理喻的人，怒极反笑：“当然，你是不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她心想：因为你根本没有心！
    卓欣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出沈欢语音中的讽刺，反而冲她扭头一笑，沈欢也坐得稳稳当当了，不再试图离开，她可不准备跳窗子逃走！
    这时车子一路疾速奔驰，在一个女子美容中心停下来，接上了一个令沈欢意想不到的人——陈明允的母亲！
    沈欢尴尬极了，陈母倒是毫不意外，言笑晏晏，沈欢本来想借故离开的嘴也张不开了。卓欣开车七拐八扭，来到了B市著名的风景区点，抱阳山。
    卓欣停好车，一行三人就沿着山路攀登，好在这座山就是为了踏青野游，山势并不高，也不陡峭，陈母上去也不费力。
    春意正浓，抱阳山上一片葱绿油碧，沈欢却没有心思欣赏，她除了偶尔回答一声“是”、“对”、“恩”，别的时间都在默不作声，渐渐地，她从陈母的语意中听出了点什么。即使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作为幕后黑手被抓出的卓欣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甚至，陈母为了怕卓欣父亲难消心头之恨，还需要卓欣这个润滑油来调节两家的关系。就算以后，沈欢真的和陈明允能够修成正果，这个卓欣只怕也还会像个苍蝇一样在他们面前飞来飞去，时刻让人不得安宁。
    想到此处，沈欢心里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好在，卓欣拉的是陈明允的母亲，而不是陈明允本人。
    然而，下一秒钟，沈欢就在后悔不该出现这个念头，因为在面前这座小小的道观门口站着的，赫然就是陈明允！
    陈明允显然对面前的三个女人组成的旅游团也很吃惊：“妈，你不是说想烧香还愿，要陪朋友过来，让我在这里等你的吗？”
    “是啊，这两个人可不就是我的朋友吗？”陈母雍容大度地笑笑：“她们俩可是我的忘年交小友。”卓欣甜美的“恩”了一声，沈欢只好挤出一个看不出是哭还是笑的笑容。
    陈明允本来怒视着卓欣的眼神被陈母和沈欢两种截然不同的劝阻眼神给逼了回去，他不知道这两个一老一少的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默然无语跟在后面一起进了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