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天堂

第25节
    陈数的代理生意进行得风声水起，出差成了常态。
    陈数说，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和客户接触，客户需要在长期的接触中建立类似朋友一样的情谊，情谊需要投入，这是一种有效投资，更是放长线投入的一种。
    很长一段时间里，陈数固执地认为人之所以没有选择权，就是因为挣钱太少。
    他除了告诉左欣他的想法，还常常自言自语：“挣够了钱我就回乡下，每天打牌钓鱼养老。”
    这个固执的想法让他在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格外卖力，对人也特别诚恳。很多人愿意和陈数合作，因为他办事认真，从不拖泥带水。
    自从和左欣结婚后，两个人一直不敢要孩子，起初的时候，他们是不敢要，陈数怕还没还够贷款，下一个贷款又来了。两个人都生怕不能给孩子更好的。
    有一两次，左欣婉转地表示想要一个孩子的想法。
    陈数摇摇头：“现在还太早。我们什么都没有，给不了他好的生活。”
    “现在的生活挺好啊。”在左欣看来，有安身之所就是“好”。
    “我们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你应该理解我的感受。”陈数定定地看着左欣，诚恳又真挚，“一定要让孩子过得比我们好。”
    陈数是认真的，他过怕了穷日子，他要给孩子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
    左欣从陈数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希望与计划。她觉得，如果自己不理解他，那就枉为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明年，明年肯定更好了。”陈数坚信。
    “嗯，那我现在开始备孕准没错。”
    “把土壤保养得肥沃一点！”陈数伸手轻轻拍拍左欣的肚子。
    左欣经历过一次，她怕又经历一次那种钻心的疼痛。他们很好地做着避孕，商定换车换房后再开始计划孩子的事。
    陈数与左欣的婚姻生活默契配合，婚后，左欣慢慢变得宅了起来。
    她极喜欢居家的感觉，每天下班冲刺一样地回家，淘米洗菜，做好他爱吃的牛肉西红杮，看着剧等着他下班。
    每次听到他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她心里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温暖感。
    陈数是她的初恋，她未曾修习过如何撒娇，只知道用自己的方式对他好。
    那是段有奔头的日子，白天，陈数在外面打拼，晚上，左欣枕着他的手臂入眠，这是人世间最为美好的怀抱。
    而今，陈数已经连续一月出差在外，虽然出差的地方离家不到两个小时车程。越来越多孤枕难眠的夜让左欣时常在想：这一切是否值得？
    相爱十年了，左欣觉得，她和陈数彼此之间越来越熟悉，但似乎也越来越陌生。
    她知道他每一次皱眉的不如意的出处，知道他半夜里嗯一下叹息的声的痛苦，知道他恶梦醒来总会倒一大杯水喝下……她知道他的追求，理解他的不易。
    当沟通越来越少的时候，左欣曾不止一次地想创造机会多一些两个人共处的时光。
    “我们去旅游吧？”
    “可以啊，想去哪里呢？”
    “海边……”
    “三亚、普吉、马代？”
    “我想看海。”
    “我们还没去蜜月过呢。”陈数沉思着说。
    “南半球，会有不同吗？”
    “都可以，你定地方，时间再说。”
    这几年，他们的小日子算是苦尽甘来。陈数爱怜地看着左欣，这个女人，是他最最珍视的。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她是不急不慢地配合着他的步伐。
    陈数告诉左欣：再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你过得更好。
    “到时候，我们直接飞去马尔代夫。去澳州看袋鼠也行！”
    左欣满含热泪，她心里的快乐都快满溢出来了。虽然她并不觉得马尔代夫会比三亚高级多少，但那是陈数的目标与希望。他想要给她更好的，就像想要给孩子更好的一样。
    “宝贝，现在年轻，就是拼博的时候。你要理解我！”
    左欣用力地点点头，问：“你会永远这这样爱我吧？”
    他看着她：“当然……”
    “睡吧，别想这么多了。”他翻粗大的手臂轻轻地拍了几下她的背，然后转个身沉沉睡去。
    多久没有枕着陈数一起一伏的胸膛，整宿整宿地听他的心跳了？
    曾经，两个人挤在55平方米的房子里。睡在1.2米狭窄床上，他轻启双唇告诉她各种甜言蜜语，也曾用双唇在她的唇上疯狂索取。那时候，左欣就会看着窗外似乎昏昏欲睡的路灯，听着夜风抚摸他们的窗户满足地睡去。
    可是那个晚上，左欣没有睡着，一直在听着陈数均匀的呼吸声和时而出现的鼾声。多么熟悉！
    中间有一会儿，陈数的鼾声和呼吸声会有短暂停止，左欣就会担心地伸手摸摸他的脸和脖子。他感觉到了触碰就会“嗯”一声翻一个身，然后亲昵地叫一声：“老婆，抱抱。”陈数一个转身，胳膊耷在她的身上，她躲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地感受着他的重量和呼吸。
    有时候，他转身把手放在被子外面，左欣就在黑暗里摸摸他的身体，再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胳膊放进被子里。
    左欣在陈数的怀里祈祷：菩萨，观世音，释迦牟尼，耶酥，默罕默德……无论哪个神明，谢谢您赐给我当下的幸福，莫怪我贪心，让我就这样幸福一辈子吧。如果非要拿什么东西作交换的话，我愿意用五年，不，十年的阳寿来换！
    可是，也许是神明太忙，根本管不过来人世凡人的种种。
    又或者，神明太多，左欣的祈祷又没有针对性。
    左欣担心的事终于一点点变成真了——陈数生意越做越好，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有时候一个星期有三天不在家，有时候出差一周，最多的时候，一个月有二十天要出差。
    有好几次，左欣睡到凌晨梦中惊醒，转头看看旁边，那半张床总是空荡荡的，只有陈数的枕头还是静静地靠在那里，上面有陈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