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以魂渡-魔倾

第66章


舒静然拾起刀,从一侧悄悄接近巨兽。
  “静然。”
  清清冷冷的一声呼唤,舒静然唰地回头,见邺零以歌脸色苍白地立在骷髅和滚滚浓烟中,血顺着右手往下淌。他每走一步,便踏起扬扬骨灰,衬得他一袭黑衣如死神。
  契约,静然猛地想起,他和饕餮有契约。
  “你在犹豫什么!”苏浔怒吼,“没时间了,快动手!”
  清流和苏浔全力对付饕餮。辰沙挡在邺零以歌和舒静然之间,以防他出手阻止舒静然。而那十几个巫灵师已团团围住紧跟而来的澜汀和璃禤。
  饕餮吸人魂力,被它抓住的墨棋和白术二人的攻击已渐渐减弱。而它再次受到清流的术法攻击,愤怒之下将白术扔到地上,一爪踏了上去。
  鲜血染红了白骨,静然猝然僵在原地,寒意漫延全身。她望向墨棋,见他正破开饕餮自身的保护结界。
  辰沙给的那把刀,并非寻常,而是由黑瞳之血浸泡后,专门用来对付银瞳的利器。舒静然幻化了冰剑,射向饕餮的前肢。而它却只是颤了颤,并未松手。
  “它感觉不到痛!”清流恶狠狠道,“陛下若遭遇不测,你脱不了干系!”
  舒静然持刀的手在颤抖。她望向那边,邺零以歌身影快如闪电躲开辰沙的攻击,却无法立即脱身。他始终盯着舒静然,那俊美妖异的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轻笑。
  饕餮巨大而锋利的尖牙即将触到墨棋,舒静然终于转头跑到饕餮身下,选准了方向举刀刺入。
  血染一般的刀身已刺入饕餮的腹部,抽刀时血溅了她一脸。饕餮长啸一声,四肢一阵痉挛,便将墨棋丢了出去,迅速逃回河里。
  辰沙和苏浔俱是眨眼出手。这一次邺零以歌明显落了下风,他被辰沙困在虚实不定的幻术中,身形滞缓。清流施展黑暗咒术,术法攻击像流星锤般击打在邺零以歌的保护结界上。
  她刻意偏了方向的。邺零以歌应该不会有事。契约只是转移饕餮的伤痛,死亡并不会转移的吧。舒静然远远站在那儿,望着攻击圈中骤然褪去银色,已然红发红瞳的邺零以歌。
  血不停地流,他却毫无痛苦之色,仿佛早已习惯。长发已散,形似妖魅,邺零以歌再次抬眼看了过去。
  “阿静。”
  墨棋咳出一口血,才缓过气来。静然转身扶住他。
  “本来想等到熵映时再给你,但现在我怕我死了这东西会被抢走。”墨棋手上出现两面镜子,“你要找的时生镜,也不知是哪一面。救人时便顺道都偷了来。”
  藏着镜子的房间所布下的结界她并不能破,因为那不是邺零以歌的结界。如今时生镜就在她面前,她呆呆盯了半晌,才低声道了句“谢谢”。
  正要接过,一股吸力忽然而至,两面镜子分别飞至空中。璃禤摆脱了巫灵师的纠缠,一把长剑刺向舒静然。
  “快去拿镜子!”墨棋一把推开静然,迎向杀气腾腾的女子。
  他曾刻意对她隐瞒时生镜的下落,只希望她不要离开,永远留在他身边,留在这个世界。后来也不知从何时起,他渐渐接受了阿静不可能属于他的事实,大概他总是忙于争权忙于政务,总归无法拥有那样一个姑娘。
  舒静然第一次恨自己太弱了,力量总在不该有的时候惹麻烦,又在她需要的时候帮不上忙!
  璃禤一边对付墨棋,一边想抢回镜子。静然认得执生镜,那另一面便是时生镜。她费了全力,终于使时生镜脱离璃禤的控制,遥遥落在白骨堆里。璃禤受伤再也顾不得舒静然,静然便飞快跑去取。
  那一瞬,一道蓝光平平斩开,破开了幻术。清流等三人纷纷倒地,辰沙被困在小小的骷髅阵中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两束透明光剑穿过舒静然的身体。她闷声摔倒在地,痛得捂紧了胸口。时生镜就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她努力伸出手去。
  邺零以歌风一般瞬移至她身边,静静看了她片刻,然后蹲下身握住她的手。
  “咔”一声,静然蓦地撑大眼睛,剧痛让视线一片模糊。
  镜子化为无形被他收起。他面无表情地探手抱起舒静然,黑色的血液沾了她满身。
  “你知道一直以来我最想杀的人是谁吗?”
  他的血顺着她脸颊,滑到颈间。舒静然感到喉中腥甜,血沫溢出嘴角。她紧紧拽着邺零以歌的衣袍。
  “就是你想救的人。”
  那双摄入心魄的眼瞳再次变为银色。邺零以歌背对悬崖,左臂伸出展开五指,铺满山崖的寂静枯骨齐齐浮至空中。
  地底下传来尖利的呼啸声,黑雾般的东西纷纷钻出土壤。众人震惊,忽觉无缘无故的恐惧侵入脑海,几欲崩溃。
  辰沙意识到他要利用总阵的力量大行杀戮,便立即释放神力。阴魂一旦碰触到神的魂力,顷刻会灰飞烟灭。
  舒静然趴在邺零以歌肩头一阵剧咳。她看不见身后的情形,而眼前是悬崖,是汹涌饕餮河。惨叫声渐次响起,她忽地全身蓄力向前压去。
  骷髅场失去控制,砰然散落于地。
  舒静然抱住邺零以歌,压着他飞速坠向河面。
  
  ☆、两心已成妖
  “你不是说下地狱也要我陪着你吗?那我便陪你。”
  轻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伴着风声呼啸。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日头不再毒辣,却也还有几分威力。
  临河村的村民正在忙碌地准备今年的祭河神大典。河神凶猛,他们不得不每年选一个村民作为祭品供奉河神,以求平安。若不是此地土壤肥沃适宜种植,这几百年里村子早搬走了。
  他们第一次去河滩布置时,远远看到那两人拥抱着坐在树底下,便以为是路人乘凉,没去管。翌日下雨,他们路过时发现两人仍坐在那儿,便好奇地走近瞧。
  男子垂着头恹恹坐在树下,身上雨水和黑血一起淌。而他怀里的女子也如死了一般,双目紧闭,手臂垂在一侧,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身上。
  几个男人正要搬动他们,忽见女子睁开了眼。她转头看向他们,那黑色的眼瞳冷若冰霜,吓得他们不敢上前了。
  “快滚。”
  舒静然使用术法将他们掀翻在地。村民立时觉得两人极不好惹,便飞也似地跑了。
  静然也不动,仍旧坐在邺零以歌身旁,定定地注视他,看他脸色苍白如纸,身上各处的伤口流出黑色血液。她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眉毛和眼睛,他并未醒来。
  既然他还没死,说明那一刀她成功刺偏了。
  四周荒芜,只有野草丛生。舒静然顶着雨沿村民逃跑的方向缓缓走了一阵,看到了那座村庄,然后才返回树下。
  方才不应该把那些人赶走的。静然有些懊恼。她怕邺零以歌醒来心情不佳迁怒村人。她还记得他刚到达南沧时的经历。那些村民想将他扔去河里祭神兽,那时他未报复,不代表现在不会。
  只是眼下,她该怎么把邺零以歌弄到村里去避雨?秋季多雨,而这周围只有那一个村庄。他还需要养伤。
  回到树下时,邺零以歌正偏头冷冷瞧着她。舒静然站在离他十步之外的地方,面无表情地回视。
  “过来杀我。”他神色冷漠,仿佛面对的是陌生人,是敌人。“杀了我你就能活下去。”多么诱人的话语,似乎期待着献出生命成全他人。
  舒静然却感到一瞬间的窒息。
  ――原来他知道生死咒。
  他知道她会死。而他却宁愿她死也不许她离开。即使处于被死去的一方,她都不曾想过杀了他求生,他却……
  大雨瓢泼,从头到脚冲刷着她,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眼泪流下。
  邺零以歌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为救连诚安敢伤我,倒不如直接杀了我,也好让你们二人都留下性命,日后惺惺相惜。”
  闻言,静然缓缓抬头,轻声却有力地反诘:“我伤你怎么了?你不也报复了?你还不止一次想杀我呢!”她停顿了会儿,又轻飘飘地添了一句:“这说明你根本不爱我。”
  邺零以歌盯着她泛红的眼睛,只觉得一股气蹿上头顶。他一把抓过舒静然,低头用力吻住她,半晌才恶狠狠道:“你颠倒是非!”
  “哪有。”舒静然扭头躲开,若不是被他抱着,她早就埋头蹲下了。“我可……从来没有要……要杀你……”
  他却更生气更用力了,一个回身直接将她抵在树干上。静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在这样的大雨中,在这种地方,他会粗暴地想要她。
  “墨棋是皇帝,我不救他难道要让他死吗?”她不再戏弄般地说话,急切解释道,“我就是懦弱,不想成为罪人!我知道你会没事的!”
  “连诚安那个混账,我绝不会放过他!”邺零以歌也不顾身上的伤,只想发泄心中怒火。“他也曾这样吻你吧?”他声音阴冷,让她觉得恶毒无比。“你和他在一块时多开心,怎么从不对我笑?”
  山崖上的那一刀刺在饕餮身上,如同刺在他心里,一如曾经历过无数次的背叛和抛弃,却更加致命。真是极其失望啊,也发疯般地嫉妒仇恨。
  “对你抱有非分之想,他就该死。”
  待到喘气的机会,舒静然带着哭腔吼道:“你去把璃禤杀了再来讨论这些问题!”
  邺零以歌停下了动作,怒火收敛,他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她,许久才慢慢反应过来。静然却没有心情解释,她将受伤的右臂举到他面前,手腕难看地垂着,不能动弹。
  “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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