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似故人来

这个王八蛋，她好心帮他擦脸，他竟然敢轻薄她，而且，她......她与柳世青之间，可是连一个吻也没有过啊。
  想到这里，她又羞又恼，恨不得又回去将那人抽筋拔骨。没有，可是没有。
  她狠狠的洗了把脸，然后躺在床上，等待咚咚作响的心跳变成平稳绵长的呼吸，她睡着了。
  夜半转醒，她似乎听见隔壁传来断断续续咳嗽的声音，心下一惊，却在迈出房门时脚步顿了一下。隔壁，不是许长安的房间吗？
  不去，坚决不去！
  她于是抱着被子，继续呼呼大睡。
  夜间，那咳嗽声时断时续，后来随她困意加深，竟渐渐消失了。
  翌日，她甫一出门就去了厨房。因她苦思冥想了半夜，许长安的风寒，定是前夜露宿树林所致，她昨日逃得慌忙，竟也忘了给他开一帖药。现在喝药也应来得及吧。
  端着冒着白汽的黑稠汤汁，小木敲响隔壁的房门，开门的却是一个小姑娘。
  “你是？”未等自己讶然，那女子已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起她。
  小木没说话，然后用下巴指指正坐在桌边把玩茶杯的许长安。
  “哦？”见许长干并无反应，虽是疑惑，那小姑娘仍是侧身，让了她进屋。
  小木取下托盘里的药碗，放在桌面上，淡淡开口：“你的药。”
  许长安把玩的手停下，抬头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那小姑娘却抢先说道：“哦，原来是送药啊。不用了”，她大方的摆手，继续道：“若是大夫都像你这般狠心，怕是许公子昨夜就咳死了。”
  小木有些发愣，她看向许长安，那人血色正常，看起来倒是精神了很多啊。“为什么这么说”她疑惑开口。
  “昨夜我听见许公子的咳嗽声，便来问问。得知他感染风寒且高烧不退，我便去了厨房帮他煎药，可他却说从不喝药，于是，我便又煎了一碗银耳莲子羹。他这才喝下，今日却是好了很多。”提起昨夜辛苦熬药的经历，那小小姑娘非但不觉得辛苦，反而露出十分幸福的表情，脸上挂笑，衬得美丽的面庞更添妩媚。
  小木倒是有些佩服她，大半夜的为一个陌生男子牵肠挂肚，这小姑娘，莫不是看上了许长安？
  她下意识瞅瞅坐着面无表情的许长安，再瞅瞅娇艳如花的小姑娘，觉得自己很多余。于是呐呐开口：“那，这样，既然你的病好的差不多了，那休息几日我们再赶路吧。”
  没人理她，她悻悻收拾药碗，准备离去。
  许长安突然伸手，盖住她拿药的那只手，正在她愣怔之际，他已夺过药碗，饮尽方休。
  “你......”不是说从不喝药的吗？
  “方姑娘，昨夜多谢你了，今日我想在城内走走，不知姑娘可否为在下带路？”许长安用袖口擦擦嘴角药渍，一脸寡淡。
  “啊，好哇好哇。”小姑娘乐的跳起来，又状似忸怩的道：“其实我来苏城也只有月余，并不是很熟悉。但，我也会尽力试试帮公子带好路的。”
  “嗯。”他微微点头。
  待到俩人都离开，许长安一个人静静呆坐，昨天的种种，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他知道，美人笑魇永远不是治病良药，而他的病，又岂是一碗苦药可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停电了，更新慢，字数也很少，千万别怪我啊。。。。。。
  ☆、第二十八节
  “正午时，许公子和一位小姑娘一道出去了。”店里的小二给她加茶水时来状似不经意的提起，语罢心中暗暗期待着她随时可能出现的精彩表情。
  彼时小木正坐在桌边冥思。“哦。”小木依旧撑着下巴，眼睛直直的盯着桌面。
  “您......”小二挠挠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房门被一把推开，哭哭啼啼的方小姑娘跑了进来，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带着哭腔：“姐姐姐姐，许公子怎么能那样呢？”
  “呃......他，把你怎么样了？”小木立时从沉思中回神，瞅着眼前扯着她袖子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姑娘，有点无奈。
  “他，他......许公子他去了青楼，让我自己一个人回来。”小姑娘说完，又絮絮的哭起来。
  本就是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好容易瞧上一个公子无双，刚刚起了怀春的心思却被那公子伤了情，委实可怜。小木安慰的拍了拍她一耸一耸的肩，回头瞪了眼一脸八卦的店小二。小二讪笑，立即端起茶壶关门走人。
  “许长安，他......”小木也不知道怎样去劝慰，刚开口便被打断。
  “许公子真的很好啊，他长得那么英俊，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而且他一定是个好人，我相信他。”小姑娘抽噎的说着。
  “既然你都说了，他是个好人，那你为什么哭？”小木停下拍着她肩的手，反问。
  “我......”小姑娘答不出来。
  小木叹口气，又继续问道：“你喜欢他？”
  “嗯。”小姑娘羞答答点头，脸上浮上一抹红晕。
  “呃，”小木抚额，“你们才认识一天。”
  “我，感觉。我就是喜欢他啊。”小姑娘停下抽噎，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她，愣愣的说。
  感觉？
  曾几何时，她也对那样一个人有过一见钟情的冲动感觉。
  柳世青，那个人给了她那种感觉。她喜欢的人，有着她熟悉的好看的眉眼，温柔的沉静的话语。她还记得初遇时他的孤独落寞，受伤时他的微笑隐忍，赴死时他的沉默决绝。她多么庆幸，自己遇上的这个人将自己的心带出深山，带到繁华世间，让她体味各种酝酿的感情，以及对他愈深愈浓的依恋。而最终他的离开就此断绝她的的依恋，只剩下回忆里割舍不去的这种感觉，让她平静。她只好回到小屋，回到没有他的生命里，她旧时的模样。
  没心思再与方小姑娘纠缠，打发她哭累了就回房去休息，小木一人换了身男装去了这苏城里最红的一座青楼。
  “公子，您来了。”一个浓艳装扮的女人打她一进门就迎了上来，语气很是熟稔。
  午后的轻薄日光照着这里花天酒地的男女，娇笑声不绝如缕，显得风情而又放荡。
  “我找许公子”，稍稍打量一圈，小木微微颔首表明来意，又补充道：“穿绛紫色棉袍的。”
  那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撇撇发皱的嘴角，带她上了二楼一个房间。
  推门进去，只见三四个女子正穿着轻透的薄纱，依偎着向其中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喂酒，姿态妖娆，美艳不可方物。
  小木嗅了嗅满屋的脂粉暗香，走了进去。
  “许公子，这位......”女人看着正喝着花酒醉逍遥的许长安，一时有些为难。
  许长安抬头看了一眼来人，醉眼朦胧：“你出去吧。”
  “是。”那女人神色古怪的看了俩人一眼，关门离开。
  小木捡了正对许长安的一张凳子落座。本来一桌有四个凳子，只是现在姑娘们都围着许长安，凳子一下子就空了几个。
  “你来干什么？”许长安咽下一口醇酒，慢斯条理地开口。
  “看你喝酒。”
  许长安却是低低的笑了，笑声连续了好半会，才说：“好。”
  美人一杯一杯的递酒至唇边，他都悉数咽下。□□添香，醉倒温柔乡，这可是人生一大乐事。“那你今日就看个够。”许长安按下一杯递过来的酒，慢慢开口，随后一口饮尽。
  小木看着对面趴伏在桌上眯眼的男子，显然已醉得不轻，他的眉眼依旧张扬，却又黯淡。她静静开口：“酒没了。”
  姑娘们拿了酒来就都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二人，一阵酒气熏盖又静谧无言。
  “为什么看不到我，从来都没有？”他突然坐起身来，直直怒视着她，分明是清冷的表情，却说出这样的话。
  “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他。”小木慢慢开口，“四年前，我和他第一次相见，那样的日子真是美好。后来，他走了，去了金陵。你该知道，没有他，我不会去到金陵，不会认识你，现在更不会和你坐在这里。”说着，她似乎有了一丝怒意。如果当初她阻止他，那他也许就不会死。
  “他已经死了。”平静无澜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的声调，仿似他才是一个死人。
  “他永远活在我心中。”像是宣告的誓言，她从未说给他听。说完，小木起身便走。
  房门关上，重又留下一室静寂。
  许长安怔怔的看着桌子对面的空荡，将桌上的杯盏扫了一地，破碎的瓷片溅起满室酒香。他的头缓缓向后倾倒，靠上椅背，眼睛飘渺无神，失神的望着房梁。桌边处残酒倾泻，一股清酒脉脉浇入他的衣袍，洇了一大片水渍。
  满屋昏黄又寂冷的光线，像是将他一人遗弃在了悲伤里。
  自顾自烂醉，自顾自起身，自顾自踉跄着开门，然后离开。
  青楼外依稀站着一个人影，身形萧索，立在酒家灯火明灭的夜色中微微发抖。
  他目不斜视地从那人身旁走过，因喝了酒而散乱的脚步不小心碰了她。
  “你怎么才出来？”小木皱眉，伸手扶住他。
  所以，你一直在外面等我？他没问出口这话，只冷哼了一声。
  长街喧闹已过，街上行人稀疏。只余下两道搀扶的影子在灯笼下越拉越长。
  方小姑娘早已睡着，客栈里也很静。夜半，俩人才回到许长安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