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玲的水稻

第14章


绝大多数男生都会喜欢活泼开朗的女孩吧?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我认为内向在一种特定的情况下是一种心理疾病,因为内向的人不会将他的情绪流露于表,各种各样的情绪就像一大把种子一样在心里生根发芽,好的,坏的最后都长在一起,没有人来把坏的清理掉,自己就更加不可能了,最后就只能任由这些种子继续生根发芽。这些种子成长也需要营养的嘛,唉,每当看到姐姐和那个男生待在一起的时候,我内心的种子就开始疯狂的成长。
  有一天,他们两个在河边散步,我内心的种子如同海藻般填充在我身体里的血管,腹腔,大脑里。仇恨,嫉妒,自卑的花,引诱我将姐姐推到了河里,望着她在河里挣扎,我竟感到一丝快感,可笑的是那个男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们两个就那样看着姐姐慢慢沉入河底。
  之后的事我不会说啦,亦不会说,关于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之所以选择要对文锦说这件事,是因为最近我发现这件事正像一颗种子一样朝未定的模样成长,我很担忧,生怕某一天重蹈覆辙,说起来要好一些吧?不然人们便不会去教堂对神父忏悔了。
  说出来感觉似乎是要好了许多,但伤口并不会因此而完全愈合啦,真是不愿提起这些往事。喔,我的稻子应该早已经成熟了吧?你有没有给予它们“特殊照顾”?如果是的话,一定会比其他的稻子要更加饱满吧?当初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要亲手稻子了,大概是内心已经填满了种子,所以只能把某种期待寄托在上面吧。文锦最近的生活怎样了呢?还待在乡下吗?那可真是一个好地方,回到庆水以后我做了几天的梦,都是关于乡下啦,金黄的稻子田里微风荡漾,麦浪滚滚,我站在山丘上眺望。
  说实话我还是蛮期待再次和你见一面啦,但又不愿因此而打扰你的生活,许多事情我还是有自知之明了,不过人仿佛总是怀着正确的想法做一些错的事,大概是心存侥幸,隐隐中希望有些别的事情发生吧。我的变化还是蛮大了,最近竟然有兴趣想要种种花什么的,妈妈说在乡下这段时间对我的病情有所缓解,前几天医生复查的时候,说我的精神好了许多,这个医生一直负责我的病情嘛,所以有些我自己感受不到的变化他都一清二楚。我大概是真的有病,以前我多半是不愿承认这一点的,但是最近我渐渐意识到许多事情,我不不仅有病,也有罪了。
  “最近”是一段奇怪的时期,我忽然就像一夜之间无师自通明白了许多事情,就仿佛自己此前一直被困在犹如蛋壳一样的环境里,但是在“最近”这段时期,这个蛋壳被打破了。人好像到了某种阶段就会一下子成长起来,变得成熟又理性,这种感觉就像打游戏升级一样,从低的阶段一下子跳进高的阶段。所以在进入这种阶段后,我忽然急切的渴望和外界联系,诸如和一个人促膝长谈,到人群中去肆意发笑,总而言之就像一个野蛮人忽然想要融入到现代社会文明中一样。所以第一时间想到了文锦,忽然渴望和你说会话,那怕不说话,待在一起也行的吧?我们的话,应当不会为这种沉默而尴尬的吧?如果你能来庆水的话,请到庆水245号!
  
  ☆、第十二章 最近
  四月二十五日,,我离开乡下,从夏州转火车前往庆水。这个时节,积雪大多已经融化,雪日的午后总容易使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忧伤,这种阳光映在积雪融化的街道上,使得光线尤为明亮,此时又多无行人,街道上空旷,静谧,使人的思绪不自觉的陷入到这种奇妙的境意中,偶尔有两声汽笛声传来,便又使人的思绪一下子被扯回现实中来。举目四眺,一切忽的像变得极为陌生起来,这些人,这条街市,这些钢筋铁骨,这幅画面,都叫人心生悲切之思,尤为想要放声大哭。诚如子玲所说,“最近”是一段特别奇怪的时期,从离开乡下到鹿原发生的种种,都彻底颠覆了我的生活。迷茫与空洞,前所未有的充斥着我的胸腔,仿佛连对关静的自杀,我也未曾感觉到太多的自责和冲击,仿佛关静只是一簇烛火,熄了便熄了罢,唉,我竟已变得这般麻木与“无情”,偌大的城市呀,正在蚕食人们的良知与灵魂,叫人变作野兽一般了。
  坐了八个小时的火车后,我下车那会正是下午时分,于是我便招了一辆的士,径直赶往245号。司机载着我在庆水城里转了一个大圈,因此我也得以窥见这座城市的面容,也就没有计较司机因我是外地人而多绕路。庆水嘛,和鹿原差不多吧,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座城市都相差无几吧,除却那些从历史尘埃中遗留下来的城市,而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高楼林立的城市,广告牌,柏油马路,绿化带等,都只不过是一只叫做欲望的野兽的皮毛及身躯而已。
  的士司机从庆水主城穿过,最后驶上高速公路,我眼见他将我带离主城的距离越来越远,不免提醒他我是到245号。司机说他知道嘛,245号,是远离主城的一座疗养院。唉,子玲竟然住进了疗养院,她的病情果真比我要想象的严重啊。关于这一点,早在初次见到子玲的时候,我便有一种直觉,子玲的忧郁症虽然不易察觉,但却像已经融入到她的血液与骨髓中一样。虽然说我早前有过这种直觉,但最后连我自己也认为子玲的病没有那么严重啦。
  一个小时后,我便抵达了245号,果真是一家疗养院,远离主城区,座落在安静的郊区,周遭种满了植被,看起来倒确实让人心情舒畅了一些。我叩响大门,一位工作人员探出脑袋来,问我有何贵干?
  “我找周子玲,谢谢。”
  “请进吧。”
  疗养院有一块宽敞的院落,此时有几位病人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并不是议论着什么。我跟着工作人员走到疗养院往后靠一间房里,她推开木质的房门,我顿时看到子玲坐在轮椅上盯着窗外发呆,那扇窗延伸到疗养院的后方,是本地农民的大片土地,正值开春,所以土地上佝偻着许多农民举着锄头松土的身影。
  “有客人来哦。”工作人员轻声唤道,便又走到子玲的背后将轮椅转了过来。
  “咦,文锦!”穿着病号服的子玲欣喜的叫道,眼睛一下子亮了,或许是我的错觉,子玲的眼睛本身就很明亮的吧,所以也就不存在见到我精神会一下子有所缓解。
  “抱歉,前不久我才看到你的来信。”我走进里屋,将手提箱放下。工作人员朝我微微一笑,退出了屋外。我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道:“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这么问?”子玲不解的看着我,“这不是连轮椅都坐上了吗?动手术了吗?”我问。
  “没有啦,是不想走路的缘故。”
  “噢,那感觉怎么样呢?”
  “不好不坏啦。”子玲笑了一下说,“你呢,最近过的如何?”她又问。
  “马马虎虎啦。”我随口道。
  “马马虎虎就是有不好的意思咯,怎么了嘛?”
  “不瞒你说,前不久我去了鹿原,并且和一个女孩子在交往。”
  “这是很好的事情嘛,你总算愿意离开乡下了,怎么,在鹿原待的不习惯吗?”
  “嗯,是的。”
  “指哪方面呢?”
  “说不上来。”
  “那就不说了。”子玲将散落在脸颊旁的头发拢到耳朵根后说,她复又问道:“你来庆水她知道吗?”
  我笑了一下,摇摇头。子玲顿时皱起眉头,我连忙解释说:“你且放宽心,我还没跟她说你的事,她不知道,我也不想说。”
  “为什么?”
  “这道理还不简单,她要是知道了,我不得花一番时间在解释上面,能避免不说就不说嘛。”
  子玲笑了笑,沉默了下来,气氛有点尴尬啦。奇怪,以前即使和子玲待在一起不说话的时候也不会有这种感觉,可如今我竟然感到有些坐立难安,总觉得我俩沉默着不说话十分的不自在。
  “推我逛逛吧。”
  “好的。”
  于是我站起来走到子玲身后推着轮椅出了房间,这家疗养院其实还算蛮大的哦,有很多条小路不知道通往哪里,我没有刻意选择方向,漫无目的得四处游逛。
  “你不想问我一些什么吗?”子玲问道,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假装不懂地的问:“问什么?”
  “信中我都说了嘛,对此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想问的?说实话你能来探望,我感到十分欣慰,你要是不想提这件事,我大可不说。但真若只言片语都不提,便总感觉像有一张布遮住我们的脸一样,你是感到愤怒呢,感慨呢,可笑呢?我一概不知。但我假装不了你并不在意,所以我就会因此而感到羞愧,自卑,排斥。所以,总觉得要知道一点你的想法,我仿佛才能够舒坦一点。”
  我笑了一下,说:“老实讲,我是感到有点震惊啦。”
  “没有因此而害怕我吗?”
  “害怕?我干嘛要害怕你,再来一个你这样的也不是我的对手喔!”我哈哈大笑说。
  “那厌恶呢?”
  “那就更谈不上了,那些事情嘛,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本身就和我没什么关系,没必要纠结这个啦。”
  “唉。”
  “干嘛叹气?”
  “虽然听你这么说心里很欣慰,但无论如何也是原谅不了自己,尽管每个人都跟我说没关系,但自己是说服不了自己的,每天心里总会告诉自己,我是个罪人,我是个罪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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