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乌生

6 刘嫣篇〔6〕


夕阳像块即将燃尽的炭,将周边的云染得通红。
    一行人在红云的映衬下静默地骑马慢行。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寨子?”刘嫣被绑在马背上,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受够了苦,总之难免一死,不如少受些折磨。
    “寨子?”白衣少年诧异地问道。
    “你不是土……”她马上意识到用词不当,立即讨好地说:“你不是寨子里的少当家吗?”
    “少当家?”白衣少年紧锁眉头,但很快笑了,对其他四人说:“你们暂且叫我少当家吧。”
    “是。”四人在马上行了一礼。
    “不是吗?”刘嫣狐疑地问道。
    “当然是。”白衣少年用马鞭指着远处的一片树林,说:“今晚,那里就是我们的寨子。”
    五匹马疾驰过去,在夕阳下色彩浓重。
    在树林的中央停住了。四人没等吩咐,就自觉地分工,干捡柴、寻找水源一类的活。白衣少年则安然坐在一棵横卧着的大树上。刘嫣被绑着,扔在地上,脸贴着枯叶。
    “我被绑了大半天,手脚麻木了。另外,我想方便一下。”刘嫣屈辱地哀求道。
    白衣少年撇嘴道:“我怕你跑了。”
    “我绝对不跑。手脚都不灵便了,怎么可能从五位高手眼前逃走。”她笑得心里滴血。
    “我不相信你。”白衣少年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我可以发誓。”她急得几乎要哭了。
    他沉声重复着刚才的话:“我不相信你。”
    僵持了一会儿,他莫名其妙的笑了,说:“松绑可以,不过,我要先把你的双腿砍了。愿不愿意?”
    刘嫣沉默着,暗咒他不得好死。
    白衣少年沮丧地摊开两手说:“你不接受,我也没办法帮你。”
    刘嫣已经憋得脸通红。
    他却蹲下凑近神定气闲地观察着刘嫣脸色的变化,嘴角绽放一抹邪恶的笑,说:“松绑可以。不过,我必须紧跟着你。”
    刘嫣的脸煞白,继而更红了,又暗咒了几句他不得好死的话。
    “真不识好歹。亏我一心想帮你。”他以戏弄的腔调说道。
    刘嫣忍着,没理睬他。
    白衣少年盯着刘嫣看了一会儿,突然严肃的问道:“今天的事,你觉得是偶然?还是必然?”
    刘嫣不大懂,脑海里却又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呼之欲出。
    “换句话,你觉得我是不是故意找你们的茬儿。”他狞笑着。
    刘嫣突然觉得不妙,心里发虚,有备而来的敌人最可怕。
    白衣少年浅笑道:“放心,我不杀你。”
    刘嫣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白衣少年站起身,转过去,悠闲地走了一步,又猛然回头,冲着她的脸大喊了一声“啊”。
    刚放松的刘嫣丝毫没有准备,一惊,没忍住,感觉到下面立即激射而出,接着是流水潺潺。第一次受这么大的侮辱,她眼泪顿时决堤,边大哭边大骂着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哈哈大笑,在灰黑色的林子里,恶魔一般。
    没多久,几个壮汉收集回来。其中一个壮汉靠近刘嫣时,狠嗅了几下,捏着鼻子问:“怎么一股尿骚味儿?”
    白衣少年抿嘴笑着说:“我‘啊’了一声,她就被吓尿了。”
    四人放肆地大笑。
    刘嫣的泪更是不断,一肚子委屈哪儿去说。
    白衣少年残酷地说道:“把她拉得远点儿。闻见那股味儿,我就想吐。”
    一个壮汉拉着她,又用一根绳子把她吊在一棵稍远的树上。
    刘嫣头朝下,眼泪倒流,看着他们饱得拍肚子,看他们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睡觉,幻想着父亲从天而降,杀尽这群王八蛋,又想着柳风一定为她担心得夜不能寐,胡思乱想着,昏昏沉沉地入眠。
    耳边传来几声狂妄的笑,是那个白衣少年的,真讨厌啊,刘嫣暗想。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上。
    阳光明亮,凉风习习,还有几声鸟叫。
    几个人已经开始早餐了。
    刘嫣眼馋地看着,肚子擂鼓,手腕和腿已经勒得流血。
    过了一会儿,白衣少年踱步过来,捏着鼻子笑着问:“怎么没人来救你?”
    “你等着吧。我师弟剑术超群,一定会来杀了你们。”刘嫣咬牙怒道,做无用的挣扎。
    白衣少年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说:“据情报判断,你们的关系并不太好。”
    他说着,挑逗似地用脚拨弄着刘嫣。
    其实,她也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反驳道:“多年的师姐师弟,这点儿情谊还是有的。”
    “是吗?他怎么还不来呢?”他揶揄的笑着说。
    刘嫣无话可说,沮丧地垂下头,脸贴着松软的土,有哭的冲动。
    “谁?”一个壮汉朝着远方的模糊影子喝道。
    模糊影子飞箭般地靠近,与四人斗在一处。
    白衣少年急忙喊道:“住手!”
    四个人将乌生围住,乌生提剑警惕地看着四人。
    白衣少年上前笑着说:“大家和和气气地坐下来谈。不然,就有人先死了。”
    他说着,不安好心地瞥了刘嫣一眼。
    乌生顺从地收剑入鞘。
    乌生和白衣少年坐在树桩上,两个壮汉站在白衣少年身后,另两个守住刘嫣。
    白衣少年很兴奋,手舞足蹈地说着。乌生一直呆坐着不动,有一段时间双手捂着脸。最后,两人向刘嫣看了过来。乌生说了几句,白衣少年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最后的最后,乌生竟兵不血刃地让白衣少年释放了刘嫣。
    白衣少年临行时,扔给乌生了两锭银子。
    乌生傻乎乎地还了回去。
    当乌生解开绳子时,刘嫣突然搂着他,泪停不住,哇哇大哭。
    “什么味儿?”乌生拉开刘嫣的手,皱眉问道。
    两朵红云飞上了两颊,她急忙往后退了几步,说:“你等等,我先去洗澡。”
    “不急于一时,还是先回去吧。”乌生淡然道。
    刘嫣不回他的话,自顾自跑去寻找水源。
    水源是乌生找到的,他将马拴在溪边的树上,背对着刘嫣,对着树挥剑。
    溪水清澈见底,红色的小鱼吻着刘嫣的脚趾。刘嫣浸在溪水里,感受流水轻缓地抚摸,之前的疲倦和羞辱像是一场梦。此时,梦已经醒了,身心的沉重也随之而去。
    看着乌生挺拔的背影,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子真可爱,一时心动,撩水泼了过去。
    正努力对树发泄的他,连看都不看,往左迅疾地挪了一步。水被摔在树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树上的疤痕像是哭了。
    “我想把衣服洗干净再走。”她把放在岸上的衣服浸在水里,冲乌生喊道。
    “随你。”他顿了一下,又开始对树发狠。
    “你停住,我想和你聊聊。”刘嫣搓着衣服说道。
    “没什么可聊的。”他的剑不停。
    “你是不是恨我?”刘嫣问出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
    “不恨。”他依旧背对刘嫣,但停了下来。
    “因为我是你的师姐?所以,无论我如何对你,你都不会恨我?”她本人都为这句话感到难为情。
    “师姐对我而言,只是一个词而已,并没有其它特别的意义。”他的话,冷得像冰。
    “我对你来说,也没有特别的意义吗?”刘嫣强迫自己笑,怕气氛太冷。
    “你是师父的独生女儿。对我而言,你只是师父的附属品。”
    “我和柳风相比,是否稍微重要?”她不甘心地问道。
    “柳风对我而言,和街上的猫狗没有区别。所以,你比他重要。”
    过了一会儿,刘嫣忍不住重提旧事:“我后悔那年踢了你。”
    “咦?”他的语气里,分明没有诧异。
    在她听来,就是“嗯”。
    “你忘了?”刘嫣知道他没忘,却还是一阵失落。
    “从未存在,又何谈忘。”
    她拨弄着溪水,低着头说道:“其实,我一直想向你道歉。但又很难张口。”
    “既然我不知道这件事,那么,你就没有道歉的必要。你心中愧疚,却没有说出口。你的愧疚就毫无意义。”
    刘嫣笑了,说:“你的说话方式,和我爹的越来越像了。”
    “只和师父聊天,不知不觉就相似了。”他叹了一声,思虑了几秒,还是说了出来。
    刘嫣觉得这是个机会,立即说道:“以后你可以和我们聊天。若不是柳风,我们还会像以往那么亲密。”
    “柳风是柳风,你是你。你们两人的行为根本不存在因果关系。另外,我们的关系从来没有亲密一说。”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冰冷。
    她的心一沉,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师父的独生女。你死了,师父会很不高兴。所以,我救了你,却和你无关。你不必谢我,我也不会接受。”他坦然说道。
    一阵强风吹来,树叶哗哗,海浪一般响。一片巴掌大的绿叶,在风中打了个旋儿,落在刘嫣手里。
    “我明白自己以前做得不对。但我毕竟是个女人。你是要做大侠的人,怎么能和我一般见识呢?”她轻声慢语地说道。
    他沉默无语,但又不像是被这句话打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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