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乌生

19 唐琼篇〔7〕


壮汉两眼杀气腾腾,一手将唐琼从地上揪起,另一根粗壮的胳膊高高扬起。
    蓦地,壮汉痛苦地大叫,面目扭曲,揪着她的手松开了。
    一根血淋淋的胳膊掉在地上,壮汉另一手艰难地扶着柜台。
    唐琼看到了乌生。
    乌生站在壮汉后面。
    剑上的血顺着剑尖流到地上。
    另一位壮汉从唐琼的表情里看到了惊恐,回身去看。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像看到了死亡。
    剑已经入鞘,乌生盯着他。
    唐琼快步上前抓住乌生的手,紧紧地,像本就生长在一起。
    壮汉明白眼前的状况,搀扶着另一个急忙离开了。
    乌生挣开唐琼的手,坐在临近客栈门口的凳子上。
    唐琼见北翁面有忧色,走过去安慰。
    北翁高高地扬起手,但最终轻缓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无奈地说道:“有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何必去管呢?害了自己,也连累了我。”
    唐琼想说些什么。
    北翁急切地说:“你什么都别说。快点儿收拾东西走吧。”
    他又吩咐另几个伙计帮忙。
    唐琼却坐在长凳上,两手叉胸,说:“我偏不走。”
    这时,门口响起一声高喊:“就是他!”
    方才逃走的壮汉领着几个官差回来,骄横地指着乌生。
    领头的官差指着乌生,阴狠地问:“就是你小子?”
    乌生站起身,手里的剑稍微动了一下。
    领头官差伸出的那根手指掉在了地上。
    一声惨烈的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唐琼拦着乌生,说:“在这里惹事会让北翁很为难。”
    乌生转过脸看北翁。
    北翁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乌生收剑入鞘,对他们说:“我跟你们走。”
    没人敢上前捆他,只是在前面领路。
    唐琼追了出去,握住乌生的手,坚定地说:“我和你一起去。”
    乌生没说话,强硬地推开她的手。
    唐琼目送着乌生离去,呆立在客栈门前。
    “不会有事的。他一定有办法。”北翁站在她身后安慰道。
    唐琼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
    她没有了干活的心思,坐在乌生离开前的那条长凳上,一脸悲苦,手托着腮。
    北翁踱过去,坐在她身旁,陪她说话。
    据北翁说,风古城被四大帮派控制,商家每月按时交保护费,当地官员从中抽成。四个帮派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每个帮派都蓄养了一批打手,是铁打的营盘,当地官员则是流水的兵,任满就离开。因此,四大派才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你们为什么不反抗呢?”唐琼不满地问道。
    “为什么要反抗呢?”北翁反问道。
    “你们每月都要交银子,不觉得很不甘心吗?”
    “交了银子,每月平平安安,不会被流氓们捣乱。这也算是以小换大吧。”北翁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流氓应该都是那些帮派的小喽啰吧?”
    “我们知道,但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做生意赚钱,没有必要惹麻烦。”北翁的语气不再动摇。
    “如果,我们有能力反抗呢?”唐琼沉吟片刻,问道。
    北翁摇摇头,说:“千万不要有这种念头。以前有人尝试过,都没有好下场。你俩在这里惹下了不小的麻烦,还是快点儿离开吧。”
    唐琼只能停住了话。
    太阳太热了,惹得人想跳进河里洗澡。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有同一个目标,回家。
    突然,一道黑影盖住了唐琼和北翁。
    乌生站在门口。
    唐琼转过脸,看到他,热泪突然溢出眼眶。
    北翁站起身对管账先生说:“给他俩五十两银子。”
    唐琼拉住北翁的胳膊,倔强地说:“我们是不会走的。我们光明正大地来,也要光明正大地走。”
    “保命第一。这时候还顾什么面子。”北翁气恼地说着,拉着唐琼走到门外,继续说道:“你瞧瞧,你俩早就被他们盯上了。趁厉害角色没出来,赶快走。”
    街上果然站着几个不三不四的人,毫不掩饰地盯着唐琼和乌生。
    唐琼回头看乌生。
    乌生则毫不迟疑地说:“你决定。”
    唐琼壮了胆子,指着那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喊道:“你们尽管冲我来。我才不会逃走。”
    路人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动让开一条路。
    几个流氓望着唐琼,低声说了几句,戏谑地嘿嘿笑。
    夏天的傍晚格外持久,夕阳竭力挣扎,不愿意西落。
    一群流氓簇拥着一个瘦子走了过来。
    那个人瘦得简直只剩下骨架子,扛着一把长刀气势汹汹地来了。
    “快刀王!”北翁惊呼。
    “他姓王?”唐琼听到这个名号,心里没底气了,但依旧硬着脖子开玩笑道。
    北翁无暇顾及她的玩笑,心有余悸地说道:“朱雀派的顶级杀手。以前逞强的侠客,都丧命在他的手上。他的刀比闪电还快。”
    “真的?”乌生严肃地问道。
    北翁庄重地点头,说:“他杀人向来是在一瞬间。”
    乌生沉默不语,握紧剑迎了上去。
    相隔几米,两人都停住了。
    其他人都让开,为两人留下一大片空地。
    两人都盯着对方,身子缓缓往下沉,做出一个拔剑往前冲的姿势。
    所有人屏住呼吸,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白光一闪,快刀王的刀砍了出去。
    血啪嗒啪嗒往下落,在快刀王的咽喉和地之间连成一条线。
    乌生的剑已经入鞘,转过身往回走。
    快刀王的身体晃了几晃,像风筝落在地上。
    流氓们忙跑过去搀扶。
    “好啊,好啊……”人群跟在乌生后面,高声欢呼。
    唐琼抓住乌生的手,笑着往前走。
    北翁开心地笑了,但掺杂了一丝阴郁。
    天黑后,附近几条街的掌柜都聚了过来,围住唐琼和乌生,叽叽喳喳,要乌生主持公道。
    乌生听他们七嘴八舌地嚷嚷,突然说:“你们和她商量吧。”
    他说完,便往住处走去。
    北翁趁机插嘴道:“他俩不过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你们发发善心,让他俩快点儿逃命吧。”
    唐琼却拦住了北翁的话:“放心。有我们在,你们不用怕他们,不用再给他们交保护费了。”
    “对啊。还是小姑娘古道热肠。”
    “北翁太自私了,凡事只为自己考虑。”
    ……
    商家们乱嚷嚷。
    唐琼喝停他们,继续说道:“只要你们在店门前挂在‘抵制保护费’的旗子。只要有事,我们就管定了。”
    商家们连连叫好。
    一个小老鼠模样的掌柜对唐琼磕了几个头。
    北翁露出苦涩的笑。
    第二天,商家们果然竖起了“抵制保护费”的大旗。但没有一家被流氓们寻衅滋事,一切风平浪静。
    唐琼冲北翁得意地笑,夸耀道:“怎么样?那些只是纸老虎。”
    北翁却不以为然地说:“他们在这里树大根深,不是那么容易被撼动的。他们准在想什么坏主意呢。你千万要多加小心。”
    她拍拍北翁的肩膀嘲弄道:“你呀,太胆小了。”
    果不其然,数天后,几家店很快被流氓们骚扰。乌生像个赶场的戏子,东奔西跑。
    北翁吩咐两个壮实的活计,时刻陪在唐琼身旁。
    然而,千防万防,还是出了纰漏。
    一天上午,陪着唐琼的一个伙计浑身血淋淋,踉踉跄跄地回来了。
    其他伙计连忙接过去。
    那个伙计却一字一顿地说:“快……救人。她……被人……抢走……了。”
    众人赶到现场时,见另一个已经在血泊里死了。
    没等人去救,唐琼就出现了,出现在几条街共有的一个广场上。
    两根十几米的旗杆,她被高高吊在上面,离地□□米。
    旗杆下站了三个面相凶恶的剑客。他们高喊:“你们尽管来救人,来啊。”
    商家们聚过去,看得真切,商量后,决定去求乌生。
    北翁在旁说:“那三个人都是他们的高级杀手。快刀王是他们中最弱的。你也许能救一个。不过,三个就不容易对付了。”
    乌生忧心忡忡地点头。
    一个肥头大耳的掌柜扯着乌生的手,说:“你总不会不管她吧?”
    乌生满不在乎地说:“我才不管她的死活呢。”
    “她不是你老婆吗?”“小老鼠”掌柜问。
    乌生摇摇头,郑重其事地说:“我们只是恰巧同路。我要走了。你们想办法吧。”
    商家们摇摇头,灰溜溜地回去了。
    北翁跟着乌生到了后院,悄悄地问道:“你刚才不是在开玩笑吧?”
    乌生不理睬他,回屋收拾行李。
    北翁在屋外站着,见乌生果然带着行李出来,才确信了。
    乌生骑着马,路过广场时,对吊着的唐琼,挥手微笑,很快跑远了,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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