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中的节日总是过得很快,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过完了端午人们又要忙活了。五月椒红了,又是到了花椒的采摘季!
收回的艾草挂在房檐,失去了绿色泛出白来。
二哥打来电话说了考试的具体时间,是在下个月的十五号,十四日领准考证,考场设在市一中。
我依然无心看书,但是总要做做样子,于是别过了舅公带着黑啤,回到外公的窑洞。
白天无聊的时候会看看书,有时候帮着小姨晒晒花椒,饿了就吃些干粮,每天只有晚饭才能好好吃顿热饭。算起来又有好几天没见傻子了,也不是挨打没有?
晒花椒的时候最怕变天,有好太阳一天就可以晒好,如果一遇到阴雨天,湿的花椒堆积的多了就会发霉,就算用其它的办法烤干,在色泽上就红的不可爱了,价钱自然也要下降,尤其在挑剔的花椒客的眼里,至少要压下一半的价来。故此在花椒的晒制上农村人是不会马虎的,每日至少要留一个人在屋里看守。
有时候我就会代替姨夫在屋里晒花椒,做些便易之事,毕竟我是要考取公务员的,谁也耽误不起,你想花椒一年能买几个钱啊?但是我却不这么想,晒花椒虽然无聊,但是比起一些教条的书本知识还是有趣的多。夜里回到窑洞,我会点上油灯慢慢翻看坎刀门的典籍,黑啤则早早上炕睡了,只是有风吹草动时迅速的抬起头高竖着两耳听着动静。
小姨给我炒了些酸菜,就盛在之前从傻子那里换来的罐子里,反正自己一时也搞不清楚值不值钱,闲着总是不好,至少是自己花不少老坛酸菜面换来的,尽管傻子还不曾来索取,但是我知道他一定记得,毕竟这家伙对吃的有特殊记忆;于是便用罐子装了酸菜。开始还不太留意,直到小姨问我上次的酸菜吃完了没有,才想起还有一罐子酸菜。等到夜里回去一看——虽然天气炎热,就算这窑洞消暑也不至于一罐酸菜一点没坏吧!看来这罐罐的确是个宝贝,等回城查查资料看是什么来历。
高照终于来了!那天大概是早晨九点钟,我正在睡回笼觉,听见院子里有声响,黑啤也没有叫,我就知道一定是傻子。对于他的到来,虽然我期盼,但是他这个时候来还是让我很是诧异,毕竟今天天色这么好,是个摘花椒的好日子,就算没出去也至少留在家里晒花椒啊!怎么来找我了?我心想:这家伙不至于吧?估计是来要桶面了。看着他脏兮兮的站在我眼前,我看着他翻了翻眼睛说:“你今天有空了,不会是你家的花椒摘完了吧?”
“叔,还没摘完……”
“那就是你在偷懒,”我逼问道,“是不?”
“不是!”
“还说不是,不是?你这么好的天你既不上山摘花椒,也不在屋里晒花椒,你胡游乱转个啥?”
傻子急呢,忙说道:“真的不是!后天要给神过会,村长让村里人都在屋里准备,今天各家各户都没出山,顺便晒晒积攒的花椒。”
“过会?什么是过会?”
“这个我也不晓得,反正到时候会杀羊,有羊肉吃。”傻子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我来给你特地说一下,我还要到我舅舅家要麻子。”傻子转身向窑门外走。
“你要麻子干什么?”我支起身子问道。
“炒着吃啊!”傻子说,“你一定没吃过,好吃的很!到时候我给你带点你尝尝。”
“那你去吧!”我又缩进被子里,梦起周公。
异域的雪山在我眼前,附近没有村落,远远不时的传来鸟枪的声音,跌宕在山谷之间,久久未曾消逝。
河谷不大,漫天飞雪落入急促奔腾的河水中悄无声息。
我一直在马背上,身上冰冷,马在齐膝的雪里中行走着,显得极为缓慢。玉米和荞麦都没了,一队人马不知是死是活,当时枪一响就打乱了,我们可能中了埋伏,到处都在打枪,也不知是谁打的我们,一直打到夜里,我才摸黑逃了出来,还好马和我都没受伤。骑着马迷迷糊糊走了一夜,醒来发现自己就到了这里。现在枪也弄丢了,吃的也没有,更要命的是我迷了路,雪下得这么大,在找不到人家避避风寒我和马都会被冻死。我从马背上下来,再不下来我的胯子就会粘在鞍子上的。雪太大了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该死的雪天,以前下雪的日子我一准总会去找姑娘,现在一想起温暖的身子我就想死。等身上稍微暖和一些,思维也清晰了,我这么漫无目的的瞎走一定会死路一条,现在得找个地方暂时避避等风雪小些了在去寻寻人家,讨口吃的。
我开始摸索着向山边走去。有个大石头,紧挨着地面的一侧有个洞,洞里有生过火痕迹,看样子之前有人在此待过。我把马牵进洞里,让它头朝外窝着,马累急了勾头伸着脖子舔着炭灰。我得去捡些柴禾来,至少烤烤身子,衣服咔咔作响估计结了层不薄的冰。还好山上到处都是树,我在树洞了掏了些干苔藓,在树下拾几根树枝,不敢走远,便转身朝回走,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一头扎进雪里,柴禾散了一地,我紧张的赶紧站起身来,把柴禾收拢到一处,向前走了两步感觉脚上有些不对劲,一看,哎呀!妈的我的鞋呢?
估计是刚才给绊掉了。
脚踩空的洞还在,我伸手摸索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鞋子就卡在下面,大概在雪下半米深的位置。我将雪不断的向身后拔去,越来越清楚了,那个硬邦邦的东西居然是一条胳膊,鞋尖卡在下面。我赶忙抽出鞋子,套在脚上,慌忙往回走。走了几步我突然想他身上会不会有什么用的找的东西,比如:吃的东西。我又一次走回林子。死尸被完全的挖了出来,是个藏民,估计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穿着皂色的袍子,腰里围着一截虎皮,手里是一把叉子枪,腰里挂着药葫芦,看样子是个猎户。我又在身上搜出一带烟叶和一个骨质的烟斗,一个装着面粉的袋子,估计是糌粑。我看着这些东西心满意足的笑了,我对着死尸说道:“大叔,你已经死了这些东西你都用不了了,送给我,也算你的功德一件,你们藏民不是最信佛吗?要不把你的袍子也送给我吧?你如果不同意你就摇摇头,我保证物归原主。”
我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
他的头真的晃了几晃,啪嚓断了,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咚咚的几声不见了,我才发现头掉下去的地方有个深洞,头就掉进了洞里。此时洞里传出喵喵的叫声,我赶紧往回跑。等回到石洞还心有余悸。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洞?明天说什么都要离开这里。
有了枪和火药生火就简单的多了。夜晚来临洞外一片亮白,映着闪动的火光,我一边饮酒,一边吃着糌粑,一边给马也一把把捧着吃。马吃了糌粑神情好多了,虽然疲倦估计明天就会好起来。我却中邪似的一遍一遍想着树林里发生的事。到底是个什么洞呢?那个猫叫一样的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他为什么要绊住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等等一切东西都需要我求证。妈的!我又喝了一口酒。山谷里的风吹的呜呜响如同鬼叫一般。……
叔……叔……
我起来又是一身汗,哎!又是个梦。我哆哆嗦嗦的摸出烟点上,我猛地咳嗽了几声,沙着嗓子说:“进来吧!”
傻子听见我唤就进来了!
我说:“事情办完了?现在几时了?”
傻子看着我吸烟暖了暖嘴,我扔给他一根烟,他将烟含在嘴里说:“办完了,麻子我都送回家啦!我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时,反正要吃午饭了。”
傻子盯着我说:“今天我妈煮洋芋准备砸洋芋搅团,你到我家吃吧?”
我说:“难得你有心叫我吃饭,但是我一般不吃别人家的饭,再说我姨家说要杀鸡……”
“可是我都给我妈说了……”
“那你就拿些洋芋来……”
“那好吧!到时候我放到灶上。”
吃过晚饭姨夫洗了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我问他弄啥去?他说,村里组织要过会,齐姓的人中自己又是个长辈,所以要去商议。看样子傻子说的不假。我就要求自己也要去看看。姨夫说:“你不是忙着复习吗?”
我说:“也不在这一时半会,有的是时间,可这过会我却从来没看过。”
姨夫想了想说:“好吧!不过一会你不要说话。”
我说:“好!”
会场设在庄户中间土场边上的一间瓦房里。厅里摆着几把椅子,规格和形质都不是很统一,估计临时从各家筹集的,屋角支着一个蜂窝煤炉子,一个半大的孩子烧着水。
人们零星的都到齐了,一屋子没有一个女人。
大家都小声交谈着,嘀嘀咕咕的说着各自的收成。
有人问:“成寿你爷怎么还不来啊?”
那个烧水的孩子说:“就来了,我爷最近摘花椒腿子站肿了走的慢。”
屋里的人忽然意识到什么,各自撸起裤腿抹着腿子,谁的腿子不肿呢?一天要站十七八个小时,又都不是铁腿。
场地侧面的一幢房子后,传来了浓重的咳嗽声。
人场里有人说道:“来啦……来啦……村长来啦!”
咳嗽声一断,墙角拐出个老人,一头银发,年龄约莫七十上下,身上是一身旧中山装,腰不弓背不驼,只是走的有些慢,看样子真的是腿疼。
成寿赶紧把老人扶上土台,有人问好,老汉就点点头。等老汉坐上中间的椅子,屋里也就没有了声响,吸烟的也不是很大声了。成寿端来一杯热茶,老汉喝了一口,手里抬着搪瓷的缸子,上面写着“老三前线”。
“乡亲们,各房各户的家长们,今天让大家来,可能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老汉顿了顿接着说,“再过两天就是青山爷的寿辰,往年我们都要过会的,这一二年因为村里的壮劳力不足,又是抢花椒的忙季,有人给我提这事,我也问过神主,从神主处请的卦来看,神主到时没有刻意要求,我想大家忙也就算了。可是前两天神主给我托梦了,他说,自己身上的衣服旧了。我前天去庙里一看,泥塑的袖子掉了一地的漆。虽然这些年没给青山爷过过会,可他老还是尽力的护佑我们,你想各家都有出门打工的人,那家出过事啦?没受过大风,也没降过冰雹,风调雨顺,这是谁的功?我提议今年要给神主过个会,请个画匠来重新修饰一番,这个传统不能忘!
你们几个头人商议一下给个方案,我好通知大家早作准备。”
老汉说完,人们就小声议论了一会儿,有点头的也有摇头的。成寿给大家上了一圈开水,就又站回他爷的边上,看着大家。
议论的声音停住了,大家都看着老汉。老汉看了一眼大家说道:“还是老规矩,我代表刘家,我们刘姓的人同意。”“百顺爷既是村长又是庙官,他老人家都说好了,再说神主又托了梦的,我们高姓也同意!”一个老汉接过话,气运很足的朗声说道。“既然吼狼老汉同意了,那我们赵姓也同意”一个五十岁的半老汉紧跟着说道。原来之前说话的人叫吼狼老汉怪不得声音这么大。这个村大姓一一表了态,那些小户也都象征性的追随了一下,事情就这么定了——也就是说对于过会的事就要行事了。后来我姨夫给我详细的说了下这个村的姓氏分布:这个村人口不多,估计整村也就一百来户,可是姓氏杂,原先就刘、高、赵三个大姓,后来又迁来了姓齐的,姓马的,姓王的,前些年还有一户姓李的在山崖的破窑里住,专门养蜂子,说是从四川来的,估计是逃超生难的,女人来的时候就大着肚子,还带着个姑娘当时有三四岁。那家人男的很勤快,闲的时候就去各家帮帮忙,女人描的一手好鞋样,人又识字,和村里的女人关系都好,谁家地里产下啥,都会给送点。女人终于要生了,之前有经验的女人说,肚子尖肯定是个男孩,哎!也该那男人命里没有儿子,女生生产时偏偏是个难产,五牛的妈操置了一晚上,头发都白了半边。男人听着屋里女人痛苦的吼叫抱着女人窝在门槛上哭;终于生了出来,是个男孩,乌青着嘴脸……
鸡叫的时候女人也死了!据说那天的扔孩子的人去陨星谷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男人处理了女人的后事,要走了,他说先把孩子托付给村里人,等自己回家安顿好了,就来接孩子。小姨打算照看小姑娘的,可是姨夫不同意,因为小姨也有身孕;主要是姨夫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这小姑娘命硬坊主妇生男孩。最后村里刘家收留了小姑娘,因为那家的女人三十了也没开怀。
男人走后就再也没回来。有人说那男的投了河,他的家里什么也没有,之前超生房子也拔了,几个姑娘都送了人,女人一死心里想不开就不想活了;也有人说男的没死,之前有人在汉中见过一回,已经沦为乞丐了。
事情敲定了就得按照以往的套路来。成寿的爷说:“既然大家没有意见,同意给过会,那就按照以前的操办方式来,各家手头上的活就先放一放,等办完会再去忙。”老汉就分开了工。不要小看农村人,不要以为这些人只会种地、生娃其实都心灵手巧,有会剪花的,有会蒸馒头的,有会写大字的……给姨夫也分了工——专司祭祀的牲口。
会开的很细,谁家出几个板凳几块钱都说的明明白白。夜里十点散了场,我也就回了窑洞。
具体都会有什么事情我以前也没有经见过,只有等到明天看看再说。
一弯月亮形如镰刀,隔着树照着窑门前的土院,如同模糊的下着一层霜。老松树轻轻在风中摆动中高大的树冠,总是扫不去那淡淡的雾气。黑啤安静的卧在石头上,伸出一截脑袋懒懒地看着我。我说:“黑啤你吃过没有?”
黑啤摇摇头。
我便叫它从石头上下来一同到窑里去。点上灯,洋芋在灶台上放的,没有动过的痕迹。我看了一眼黑啤,它是一条好狗,我知道它确实没有私自跳上灶台去吃洋芋,尽管它那么做了我也不会责骂它,但它没有!我掰开一个洋芋,一半自己吃,一半给了黑啤,黑啤很快就吃完自己的一半,安静的等着我。
我把碗放在地上说:“吃吧!黑啤,都是你的。”
黑啤听见了但并没有动。我摸摸它的脑袋说:“吃吧黑啤!没事。”它还是不动,我不得将洋芋一个个从碗里拿出来喂给它。它是很有些饿,不一会就吃光了。
它蹲在地上看我吸烟,我说:“睡去吧!”它并没有动。这狗今天感觉怪怪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心里在想。无奈我一时又弄不清楚,自己便先上了炕。
在远乡人们对神灵的敬畏之情,依然没有减,一听要过会了,所有的人家都不出山干活,赶到场里帮忙。上午我去的时候好不热闹密匝匝的一群人,孩子们在麦草垛子和粪土之间奔走、追逐,扬起一团团烟雾,我顿时闻见一股小时候的气息。那时的我也和他们一般,*的上身晒得黝黑,流着两串清亮的鼻涕,追逐在粪土与麦草之间……
临时搭起的灶房,蒸腾着白烟,混合着香气。从泥灶中不时窜出一团火苗升腾到半空哗不见了,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剪纸的男人,抽着烟笑着同姨夫说着话,说这一季收来的花椒最多,估计有两千斤,不过人工费过高,刨除一切的费用,有两万元的收入。姨夫说:“恭喜了,我的收入不行,手不巧去年剪树,树形没修好,光长枝叶不接椒,估计勉勉强强能弄个千儿八百斤的,撑死了也就卖个一万,还把人忙死了都!”那人给姨夫散了一个烟笑道:“也难怪谁叫你是乡里的一刀杀,杀气重树都受不了!”“那不是咱的错,爷娘给的,命里带的就是吃这碗饭的命,你手巧过年你还不是把猪往俺家赶吗?”姨夫笑着反驳道。“同样是手,有些人是剪花的手,有些人是杀猪的手,有些是拿权的手……呵呵”姨夫一看有人拿手说事就和剪纸的人都不言喘了,抽着烟看着那剪纸的汉子。说话的人自觉无趣走开了。他走到大师的案板前,举着一杆烟杆当当的敲着说:“羊子,叔给你说,这热天发面碱要放足,面不能发的太久,你爸……”
那个叫羊子的也就不爱听了,哐当哐当的砍着菜把砧板弄得山响,老汉便无趣的走开了。
老汉走后人们又恢复到了刚才的谈话中。我上前问姨夫,刚才的老汉是干什么的?感觉有些盛气凌人的,就他最闲了没事人一般。“他啊!外号叫刘公鸡,儿子在镇上收税,家里土地又多,光景好过,每次过会又是最能出钱的主,不过自己有些为富不仁,东西坏了也不给接济一下乡邻,守着一院子的果树,谁家的小孩也没有吃过他家的果子,”那个剪纸的汉子回答道,“有一年儿子结婚办酒,抠抠擞擞的;别家结婚发烟虽然都是五块钱的海洋烟,但都是挨个,无论老少须得双手递烟;可是他家,发的是红塔山老头儿嫌麻烦端在簸箕里朝人群中一扬,烟是发完了可是来坐席的人也走光了。”“你说说这算什么?你把人不当人,人把你当爷啊?”厨师羊子说。“本来就是你爷,这个你娃别嘴硬!”剪纸汉子说。“剪子叔,你说他是我爷,是的他是我四爷,可是人家也没当咱是孙子啊!小时后有一回喊我去吃梨,吃了他一颗烂梨,我往天梁背了五回粪,结果拉稀差点小命都没了,还多亏了柯茶子老汉……”
剪子接过了话说:“你一说这,我就想起柯茶子老汉来了,人是好人,艺也是好艺,只除祸不害人,一手坎刀门的技艺……哎!可惜没传下来。”“哎!庚戌你姨夫就给你没传下点什么?”他转向姨夫。姨夫暖了暖嘴说:“没有传什么,怕我拿不住……哎!咱也学不来,老老实实种地比什么都强。”“哈哈估计你太笨了!”姨夫脸上一红说:“可能吧!不过不学也有不学的好处,学了也有学了的坏处,就如我……”姨夫突然看了看我不说了,不过我当时没有太在意。“你什么你?我看你是三碗不饱五碗饱!”哈哈人们都笑了。话说有一年姨夫和村里人到关中去赶场也就是当麦客,给人家割麦子。由于是第一次去,没有什么经验,雇工的人来说:“割麦子一天一元钱,管三顿饭,早上馍馍,中午一人三碗臊子面,晚上一人三碗油泼面。”这雇主的话还没说完,姨夫便开腔了,说:“三碗不饱,五碗饱!”
姨夫的麦客生涯就如此开始了,也不知最终雇主答应没有这个就不得而知了。自此“三碗不饱五碗饱”就有了来源。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吃的下五碗?
庙官来啦!后头跟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腰里各自别着一个扇子似的物件……有人认出来啦,是案山的曹个五和儿子曹十八,专门是唱神曲的。“这家人没有大号吗?怎么都和数字有缘啊?”我喃喃的问道。
“兄弟这个你就不懂了,这些艺人各有各的讲章,那家辈分不会乱,是按个、十、百、千、万、亿、兆来排的。上一辈是个字辈,下一辈就是十字辈,循环往复,流传不息。”羊子解释道。我一边给羊子上烟,一边点头称是。看样子毛主席说的的确不假——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
庙官来是给那父子两派饭来的。唱神曲的艺人一定要招待好,单家不能招待,一定要在灶上吃于是便引来了,这是规矩,规矩是不能破的,尤其在给神过会的事情上。
羊子去忙了,我便过去看剪纸的。我给姨夫和剪子上了烟。姨夫接过烟说:“剪子这是我侄儿,上过大学在武汉铁路局。”这话说的很简单,用现在流行的词来表达就是——低调。剪子也接过烟用友好的眼神看着我,转头有看了看姨夫说:“大学生,大城市,国家干部好!”这话显得语无伦次的。“神曲都唱些什么内容?一般要唱多久?”我转移了一下话题,这个他们擅长。“明天就开唱了,具体唱些什么一时说不清楚,总之是说些神爱听的话。以前过会有唱七天的,也有半月的,现在多则三天,少则一天。”剪子说。“为什么要两个人啊?”我追问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有时候要唱对手,有时候唱累了要歇一歇,互相做个替换吧!”剪子说,“反正明天开唱,听一听你就知道了。”“庚戌来!帮我张着纸,我要剪龙哩!”剪子说着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胳膊,猛咂一口烟把烟屁股弹了出去。是一叠十来层的纸,有四米长,半米宽。姨夫在一头扯展,我扯住另一头。剪子指使我们把四个边看着都对齐,便要姨夫转向太阳的一边,自己拿了剪刀从我这里剪起。噢——是龙尾!剪子的动作极快,如同一条龙从纸上游了过去,那龙便成了。龙的周身还腾着云彩一团团很是逼真,四具龙爪随风一吹自由摆动活灵活现,张着的龙头便要飞去。我不由的叹道!“剪得真好!”“还没有上色,要不真的会飞的!”姨夫看着欲飞的纸龙夸道。“不行了,据说我爹剪得那才是龙,我这只是有其形……我见过腾空的龙还是柯茶子老汉施过法的龙,那才是真家伙!”
他说这话我心里极为自豪,因为我就是柯茶子老汉的外孙;还有一点只有我自己知道,如今我也入得坎刀门的。不过我仔细一看吃惊不小这龙没有脑袋!我张嘴欲问,但不知为什么终于没用问。我心里想剪得没有龙头一定自有他的道理,有些事可能要关乎到农村的有些禁忌还是不问的好。
中午在灶上吃的饭。羊子的手艺不错,馒头蒸的很好;也不知是否听了他四爷“铁公鸡”的话?估计是不会听的。吃了一餐饭人们便对我亲近了很多,这个在我来看,一是我是柯茶子老汉的外孙;二来我是国家干部。虽然我曾今只是的火车司机,但是在农村没见过火车的人还是很多的,再加上他们不晓得我现在不是啦!因此便好奇,这未知,就显现的亲近来。避免不了的又要解释一堆关于火车的事情,问题很杂有些显得莫名其妙的。比如:羊子问我,火车有没有方向盘?有几个档?剪子则问我开火车压死过人没有?……
夜里所有的头人都聚集在一处,姨夫牵了羊同众人一起到庙里请愿,我也跟着一同去。我能去也是沾了外公的光。庙不大,厅堂更小,庙官、姨夫和羊进去了,众人都站立在庙门之外。透过众人的脑袋,庙里亮起油灯,灯设在神主左右两侧的供桌上。神主是一个青面的龙王,坐在轿子上,灯光飘忽不定的,一晃晃的照着那看似诡异的笑脸,让人有些压抑,于是我听见人们的呼吸凝重起来。灯盏里的菜油哔哔啵啵的响着,飞溅出一些拉着白烟的火星使我想起,在兰州郊外看过的流星雨。那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流星雨带动我的激情猛烈的飞向大地,我的爱也飞向她的心里,如此猛烈,天空亮如白昼,大地不时的传来巨响。我站在原野吻了她的眼睛,眼睛里的流星穿过我的舌头是一种冰雪融化的味道。但如今再次面度孤独的似曾相识的流星时,她在何方?爱又在何方?
啪啪是木块落地的声音。噢!具体说不能叫木块,应该称其为卦!打卦的木块是牛角状的,其实是由太极中的阴阳两极抽象而来的,故此在形态上还保留着一些太极蝌蚪形的影子。
庙官跪在地上,羊立在他身后,姨夫站在羊的身后手里牵着绳子,绳子的一头攀着羊的角。
庙官对着神像三拜九叩之后开始祷告。“趁此丰年,吾等乡民聚于此预为神主操办过会一事,现祭祀的牲畜已经带到,愿神主早领愿心!若神主领的愿心请赐两阳卦。”
庙官打卦,啪……众人齐呼是个阳卦,再打,啪又是一响,还是阳卦。
庙官说道:“该你老人家领羊啦!”
姨夫把羊牵着先神像跟前靠。羊有些颤颤巍巍的,眼里充满了无辜又有一丝诡异的微笑;因为我看见羊忽然回过头来,胡子在微风中抖动。羊四蹄立地,站在地的中间。人们开始喊道:领了么?没人回答;人们再喊:领了么?人们就这么一直喊着,我也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随着人们的又一喊,那立在地上的羊突然身子一个抖动,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四个蹄子朝天。看着羊摔倒人们开始高声呼喊着:领了!领了!
人们笑着在庙官的带领下回到村子,此时夜已经深了。大家依然忙活着。过会是个极为繁琐的事情,神主领了羊才是第一步,明天的主要环节是唱神曲,由于目前是农忙时节唱神曲的环节就压缩为一天,过会的重点也就在明天,过了明天人们就依旧要回到花椒的采摘;而请来的画匠会替神主修复那剥落的袖子。
第二天我在土铳的巨大声音中醒来,我意识到是过会的声音,赶紧起床,往坡下的场地里赶。
农场的边上竖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杆子,有数米长。我立在杆子下看着随风飘舞的纸龙。
“叔,这是幡杆,有三丈三尺三……”傻子说道。
“那头上的是什么?”我指着幡杆头顶的一个圆的东西问道。
“是馒头上插着两双红筷子。”羊子一边切着菜,一边望着我。我知道他的馒头确实蒸的不错,那也一定是他的杰作。
我点了点头,给他和傻子上了根烟。
“幡杆头上顶着个馒头是做什么用的?”
“你可不要以为那是个馒头,那是泾河龙王的头,那筷子便是龙角。”
羊子一说我终于和昨天看见的无首龙联系上了。看样子任何事,在过会方面的事都有它的原由。
傻子和我说,艺人们要开唱啦,过去看看。
一群人围着那一老一少。那二人都一色打扮,手持羊皮糊成的单面皮鼓,鼓身极薄超不过手掌的厚度,侧面伸出一截一尺半长的把子,攥在手里,另外一只手攥着一根鼓槌,看上去很有些柔软,像是羊的肋条骨,随着每一击打上下闪动。鼓声清越到不显得沉闷,响度也极大。随着鼓声起伏,父子两开唱了。边唱边跳,赤足跳着。“幡杆头起的瑁丹花;王母的娘娘的寰疙瘩……”从王母娘娘一直开唱,唱到魏征梦里斩龙王,再唱唐玄奘西天求真经,超度泾河龙王……从早上开始两人就一直没有歇过,一直到入夜,连蹦带跳的终于在割了额头处的鲜血后,结束了演唱。人们端着血将血抹原本龙颈的位置,龙便在幡杆上耍将起来好不欢娱。两人唱了一天酬劳是一人一百块钱。他们是艺人,唱神曲本身就是苦艺,一天都要连蹦带跳的,临末还要放血出来,因此唱神曲的都极瘦而且还黑。
看过说唱有些不过瘾,艺人的表演技艺还是没能打动看过西游记的我;除了那放血是实实在在的。或许这是另一种民间的技艺我的水平还欣赏不来。
夜里最愉快的事情莫过于抢羊汤。傻子老早的就端了碗来,守在场边的麦垛子上,紧紧盯着一锅翻滚的羊肉,在月光下流着晶莹剔透的口水。关于此事后来我问了吃过一节羊蹄的傻子当时幸福吗?傻子说:是的的确很幸福,羊的香气如同半开的洋槐花带着淡淡的蜜味;如同青花椒的淡淡的草香味;如同青苹果的淡淡的苹果香……
但是那时蹴在麦垛子上的傻子还不知道,因为他还没吃到羊肉。如果我是他那晚若吃不到羊肉,我估计我会哭,或许会死,不是为了一粒羊肉去赴死,而是为了找到一点对等待的安慰。
羊子的周围黑暗里,小鬼一样的躲着无数的孩子的眼睛,向着月光发着绿油油的光芒,如同麦苗一般的可爱。羊子低头在菜墩上浓重的切着蒜苗。嚓……嚓……有经验的孩子说是切蒜白的部分,噌……噌……是切蒜青的部分。蒜苗终于切好了,白白绿绿的收拢在竹筐里,整个空气中都是青蒜茎杆中发出的味道——很香!羊子又开始切起芫荽来,芫荽是趴在地上的那种,样子不是很好看,但味道极其浓烈,我不由得打了两个喷嚏。
切完了芫荽,羊子翻开木质的锅盖来,热气袭来一股浓烈的羊膻味,在孩子们的眼中,我如此近的领略了羊的气息是多么地幸福。羊子用勺子在锅里打着旋子,漂出伏在水皮上的一层杂质,然后敲着滚动着的羊的骨头。那个声音极其的空洞如同打在一面鼓上,鼓拴在儿童们饥饿的神经上。我知道很多孩子一定和傻子一样,向着空碗在月光下听着敲打骨头的声音时和着羊子的节奏吧嗒吧嗒滴着口水。听着声音估计是熟透了,有经验的孩子说。羊子终于把蒜苗和芫荽倒进了大大的铁锅——喝洋汤了!吃羊肉了!
我缓缓走出人群,背离孩子们被羊汤遮断的青翠眼神,一步步走回外公的窑洞。这时我碰上一个女子——那个给我馒头的女子。她从上坡下来,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裙子,身后跟着三三两两的孩子。她的臂上挽着一个篮子,看此情形她也是来分羊肉的。我看她们从下来,赶紧找一处路面宽敞的位置,让着。她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我闻见一股皂角的清香味,那种天然的洗发良品只是在我小时候我母亲用过,现在只有一些儿时清浅的记忆。但她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我确实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种淡淡的香味。她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好像看见并且认出了我。
我们几乎同时说:怎么原来是你。之后彼此陷入了沉默,月光下我的脸颊有了异样的感觉,我知道那颜色一定红似苹果但愿不能刺破夜的伪装,我低头安慰的自己。
孩子们开始喊:姐姐我们快去吧!羊汤就要给人喝完了,爷爷还在屋里等着呢。
我不知她是不是也如我一般,我究竟还是不能知道,她便从坡上下去了,竟没有回一下头,只是我发现她身后腾起的土雾中她的影子映着月光,偏斜了至少四十五度……
月光如水,如水的月光照着松树和亮白的院场。我倚着松树,躺在石头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半弯月亮。黑啤蹲在石头下面,享受着安静和祥和。
一人一狗就这么躺着。山风轻柔的吹来,迎着风我张开鼻翕徐徐闻见皂角的香气——噢!是幻觉!我摇了摇脑袋,黑啤也跟着我摇了摇脑袋——这狗最近越来越不正常了,老是学我:我唉声叹气,它便唉声叹气;我仰天长啸,它便仰天长啸;我咳嗽,它咳嗽……
对于它的这种行为,我起初只是有些好奇,好奇过后就是自豪,看啊!我有一条多么聪明的狗啊!后来有人就提醒我说:它为什么要模仿你呢?问我这话的人是个瞎子,所以他的话引起了我的高度重视,我开始琢磨——它为什么要模仿我?我吃饭的时候想,我睡觉的时候想,我上厕所的时候也在想。终于我想明白了——它为什么要模仿我?因为它想变成我,对一定是这样的。太可怕了!我该怎么办?我想过杀死它,于是我弄来绳子、刀子、棒子、石头、毒药等等数十种简单易得,容易操作的凶器;如果能有一种东西能在除掉它时能派上用场,我就不会这般痛苦。这个很显然,我的一切准备都在除掉它时没有起到任何积极的效果,反而使得它更为狡猾,更加难以对付。我开始寝食难安起来,整夜整夜的夜不成寐,敖红了我的双眼,我佝偻的背,弯着腰双手撑着地,把头伏在地上一遍一遍搜索它的影子。此时我腰里栓的一盘足以勒死一头大象的井绳,怀里还揣着一把能轻易砍断牛背的弯刀,前体是能找到它……
有人喊道:快看啊!一条野狗。我循声快速跑过去,可能是太过于激动,都来不及直起身子,我四脚着地的奔跑而去身后腾起一团烟雾,可见我速度之快。人们惊叫着:快打野狗啊!我的背上一疼——日你妈的,谁把老子砸了一砖?我恶狠狠的看着众人说:“你们看清楚了,我也是来打狗的,我腰里有井绳,怀里有刀子……”
啪——我嘴上一疼,又是一砖。我忍着疼,眼中噙着泪半遮着嘴哭喊道:“求你们了,我真是来打狗来的。”
人们群雄激愤骂道:“快点打死它,看它呲着牙还在叫!”
我看见人们快速蠕动绿色的身体,手持棍棒向我奔来,天空中乱石穿空,我下了一尿,四蹄点地,拼命奔逃……
我身在悬在半空,我在向下坠落,噢!刚才跑的太快,估计冲下悬崖,但是我顾不上害怕,我用手摸摸我的脸——是人脸,谢天谢地……
身上一冷我落进冰冷的水里。
噗通,我从石头上滚了下来。天空中银光闪闪,黑云在闪电的照耀下显出令人恐怖的形态和色彩来。
看样子要发暴雨了!我带着黑啤走回窑洞,令人安慰的是,它毕竟没有学着我的样子,我从倒映着窑洞的影子上看见它是用四条腿走路而我是用两条腿走路。直到此时我才确信刚才是在梦中。
咚——咔——嚓,好响的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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