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要初开

秦子菡挽着韩祈轩的手臂走进会场。
    她看了一眼会场的布置和工作人员的设置，就知道这场酒会并非如韩祈轩说得那么随意。
    其余嘉宾也陆陆续续进场，宴会厅渐渐多了不同肤色的面孔，各国语言在耳边此起彼伏。
    经过他们身边的人大多会投去或好奇或赞叹的目光，其中不乏有在会议中认识韩祈轩的人，便主动上前打声招呼。
    看举止，他们应该是恋人？
    “祈轩。”一道清脆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韩祈轩和秦子菡二人同时转身，对面的女孩却在看见二人相挽的手臂时僵住了脸上的笑容。
    “这位是蓝语，在加拿大认识的朋友。”韩祈轩为秦子菡介绍道，“蓝语，这位是……”
    “你是秦子菡。”蓝语没等韩祈轩说完话，便很笃定地打断了他。“我听过你的名字。”
    不需要女人的直觉秦子菡也知道蓝语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友好，原因不必深思也能看出，却依微笑着地朝蓝语伸出手，“你好，我是秦子菡。”
    韩祈轩有些头疼，妈妈在电话里提起过蓝语要来中国，托他要多多照顾她，当时内心唯恐避之不及，却不料在这里碰见。
    “祈轩，你爸爸说，早点忙完国内的事就可以回加拿大了。”蓝语并没有握秦子菡的手，反而侧身对韩祈轩说出这番话。
    秦子菡只是不在意地笑了一笑，妥帖地将手收回。韩祈轩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别介意，她只是从小太受宠了。”待蓝语走后，韩祈轩低声对秦子菡解释。
    秦子菡摇摇头，没有接话。
    韩祈轩的手机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秦子菡示意自己先出去接个电话。
    秦子菡没什么事情做，便在宴会厅的周围随便看看。她往往在一个角落里就可以驻足一会儿，从很多细节之处便能彰显这次酒会主办方的用心。
    跟韩祈轩在一起后，秦子菡努力地学习了一些关于各类酒的知识，虽仍算不上精通，但至少能够认出七七八八。
    她的视线突然被一副挂在墙上的油画吸引。凭着对油画的了解，这并非出自名家手笔，却也画得精致，尤其是透明质感表达地非常出色。正当她细细揣摩时，一句“小姐也对这幅画刚兴趣吗？”将她的注意力拉回。
    秦子菡转头后，二人同时有些微微惊讶。
    很眼熟，却想不起面前这位一袭海蓝色长裙的女人是谁。
    还是对方先试探性地开了口。
    “请问你是……秦先生的千金吗？”
    秦子菡终于记起，三年前爸爸带她参加另外一个酒会，当初希望能借此拓宽她未来的人脉。可惜她志不在此，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好，我是沈安岚。看年龄，你可以随他们叫我岚姐。”对方先伸手示意。
    “岚姐你好，秦子菡。”
    沈安岚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秦子菡，三年的时间让这个女生从一个小女娃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
    随手从经过的侍者手中的托盘里拿了两杯香槟，递上一杯给秦子菡。秦子菡不会喝酒，却也没有拒绝，抿了一口。
    “你对油画也有研究？”
    “略懂皮毛而已。”
    沈安岚笑了一笑，细细地为秦子菡解释了这幅油画的来历，画面色彩，布局构成等，秦子菡也听得认真。
    正当二人交谈甚欢时，一个不适时宜的声音突然插入。
    “秦子菡是吗，我听庭言说起过你。”
    秦子菡心中微微一惊，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倒是一旁的沈安岚微微皱起了眉头，她见过蓝语，也听说过蓝语的脾气，只是在这个场合这么没大没小的说话也是让人咋舌。
    “你好。”秦子菡依旧是四两拨千斤地微笑了一下，看来她和他们之间很熟悉。
    蓝语毫不客气地在秦子菡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番，而后吐出四个字“毫无特色”。秦子菡微恼，却也不便发作。
    “听闻你是写文章的，我倒很想知道，现在作家的字能值几个钱。”
    沈安岚有些诧异地忘了秦子菡一眼。秦老板的独女竟然没有接手他的生意，却转而从文？
    不过这倒挺符合她的气质的。
    秦子菡被说得心里划过一阵阵难受。这样的话她听过太多，确实在没成名之前一切都是空谈，很多人将此看作不务正业。原以为早已对此免疫，现在却仍然有些酸涩。
    “普通的学历，普通的职业，你觉得你，真的配得上祈轩吗。”不是疑问不是反问，而是肯定。
    秦子菡的手渐渐紧握成拳。
    “蓝小姐，请你自重。说出这番话，想必各自的家教也立判高下。”沈安岚实在看不下去了，作为这场酒会的女主人，怎么能眼看着别人在此自视高人一等地惹是生非。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不是我，怎么知道什么生活更适合我？若你想知道祈轩心里的看法，你大可以去问他。”秦子菡缓缓开口。
    沈安岚对秦子菡有些刮目相看了。
    蓝语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碍于沈安岚的强大气场，只得作罢。轻哼了一声便甩头而去。
    不一会儿一个侍者模样的人走到沈安岚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沈安岚对秦子菡示意自己有事情要去处理一下先失陪了，临走时还拍了拍秦子菡的肩，让她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顺道替她向秦父问好。
    待沈安岚走后，秦子菡怔怔地看着墙上那副油画，一个少女模样的背影站在稻田里看着远方，秦子菡内心突生出一股孤寂之感。
    仰头将杯中酒喝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内心压不住的翻滚。
    手中的空酒杯被人抽走。
    “怎么喝那么多，这酒后劲很大的。”韩祈轩一回来就看到秦子菡将手中半杯酒一口气喝尽的画面，脸色不禁有些微愠。
    秦子菡没有说话。
    整场酒会里秦子菡已经不太记得其他的事情，唯有蓝语的几句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韩祈轩怎会看不出她的不对劲，只是不论怎么问她都是避重就轻。
    “蓝语是谁？”回去的路上，秦子菡终于开口问出心中的疑问。
    韩祈轩却俊眉微蹙，她的话里含有的一丝质问让他有些不悦，这不像她。
    秦子菡也意识到自己语气的不善，连忙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便低头沉默。
    “她，哥哥，我，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双方父母也很熟。”韩祈轩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秦子菡点头，没再追问。
    “她只是平常骄纵了点，没什么恶意，别往心里去。”
    秦子菡抬眸看向他。
    没什么恶意？没什么恶意会说出这样的话？许是她过去二十几年生活的环境太单纯，没见过这种人。
    韩祈轩被她看得心中一颤，还想说些什么却哽在喉尖。
    走到房间门口，秦子菡敛了敛眼神，“那我先回房了，有些累。”
    韩祈轩俯身在她脸颊落下轻轻一吻，“好，早些休息。”
    秦子菡扯了扯嘴角，终究是没说什么。韩祈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今天这是怎么了？按她的性格不像是会记恨的人。
    长叹一口气，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也无暇顾及太多，相信她会自己调节好。
    秦子菡将头上的发髻解开，如瀑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散落至腰间。提笔想写尚未完成的稿件，却心烦意乱地不知从何下笔，索性把本子合上，双手抱膝坐在椅子上，将脸埋入膝间。
    别人说，这种姿势，是极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祈轩说得对，这酒后劲不小，可却让人愈发地清醒。
    她开始认认真真审视这二十几年来的生活，当别人都在努力地在不同城市扎根，为生活打拼时，自己没有选择接手爸爸的公司，也没有另寻工作，是不是的确太任性了些。
    过了一会儿，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句：你们说，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太失败了？
    盯着看了一分钟，觉得不妥，最终还是删去。
    内心的不快，不需要每个人都知道。
    轻轻地敲门声响起，秦子菡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犹豫了一下，承认自己还是很想见他的，起身去开门。
    “果然还没睡。我可以进去吗？”她连衣服都没换，所以刚刚一直在生闷气？
    秦子菡侧身给他让出了一条道，韩祈轩则顺手牵起她。
    “有心事？”
    秦子菡一头扎进韩祈轩怀中。
    有些感动，他没有放任她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不管什么委屈，你还在就好。
    “大小姐，这衬衫很贵的，你脸上的妆还没卸。”韩祈轩开起了玩笑。
    秦子菡闻言，更是用脸蹭了蹭他胸前的衣服，韩祈轩自然随她去。
    她开心就好，其余的都不重要。
    “不憋气了？”
    秦子菡下巴抵在他胸前，抬头看着韩祈轩，双手仍然环着他的腰。那些话还是选择埋在心底吧，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也不想就那么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韩祈轩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有时候带你跟带小孩一样。”
    秦子菡嘟了下双唇，“哪有，我只是偶尔为之。”
    偶尔做个小女生，只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