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要初开

当蓝语将这些照片发给韩祈轩的时候，他原打算不予理会，但在看清照片内容时，却有些不可置信地锁紧了眉头。
    几张照片里都是秦子菡和一位他素未谋面的中年男子。
    手指轻扣木质桌面，他一向清楚蓝语的性格，会找人去跟踪偷拍已让他心存不满，何况区区几张不会说话的照片，能说明什么。
    他相信秦子菡的为人。
    迟疑了一阵，韩祈轩拿起手机。
    将热气腾腾的素面倒入碗里，还有一碟碟精致的小菜相伴。
    不愿让妈妈过度操劳，于是这几日秦子菡接替母亲的工作，悉心照料父亲的起居。室外阳光正好，吃过午饭后便陪着爸爸在医院楼下的公园散步，不难觅得小孩嬉笑打闹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让秦子菡觉得暖心。
    感受到口袋手机里的振动，没过多久便停下。韩祈轩打了三个电话给她。
    陪爸爸走至一条长椅上，借口说工作上有事情要处理，便走到不远的拐角处停下，回拨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
    “祈轩，找我什么事？刚刚手机没放在身边没听到。”
    “你……在外面忙吗？”韩祈轩口拙了一下，电话那头有明显的吵闹声。
    “……嗯，在写稿。怎么了？”
    还没等韩祈轩说话，手机里传来的一声“子菡”让他愣了一下。
    秦子菡捂住声口，转身对来人示意了一下。
    “祈轩，我现在这边有点忙，晚点再找你好不好？”
    “好。”
    韩祈轩看着显示屏里电话挂断的画面，抓了抓头发。
    秦子菡最近找他的次数明显减少，她曾提起过是因为工作量加大，需要更多的时间独自安静完成稿件，当时并没有觉得不妥。
    而现在心里总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挥之不去。似乎，她的忙碌，并不如她所说，是工作所致。
    秦子菡接过递到她面前的体检报告单。
    “这份是叔叔的报告单，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刚刚叫住秦子菡的年轻医生是家里的远房亲戚，但因为同在一个城市，平常家里走动得也比较多，所以彼此之间比较熟悉。
    “只是什么？”秦子菡有些紧张地询问。
    “肝部有疑似肿瘤的阴影，叔叔说最近时不时会头疼，很有可能是因为颅内压增高的因素。不过尚未确诊，我们还需要再次检查一下。”
    秦子菡明显地呆愣在原地。
    “子菡？”对方有些担心地叫了一下她。
    秦子菡终于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爸爸他……知道吗？”
    年轻的医生点了点头，“我们有责任告诉病人，跟叔叔说过话后，我才来找你的。”紧接着他拍了拍秦子菡的肩，“别担心，都会好的。”
    秦子菡深吸一口气，十几步路的距离，不下几十次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缓缓走至爸爸的跟前蹲下，轻轻握住的手。
    秦子菡的爸爸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记忆中女儿自从懂事之后，几乎没有做出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爸，我……”秦子菡笑了一下。
    “怎么了？”爸爸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我跟李叔说了，让他最近把公司的资料都拿给我学习一下，以后……我会尽量帮着您打理公司的。”
    始料未及，秦子菡的爸爸眼中有些泪光在闪动。
    用没有摔伤的左手摸了摸秦子菡的脸颊。轻叹口气，时间过得真快，犹记得那时她还只是个在摇篮里熟睡的婴儿。
    虽说生死由命，但看见女儿的成长和担当，也甚是欣慰，却也让他割舍不下。
    “资料都在这个文件夹里，想看什么都可以。”
    韩祈轩从背后轻轻环住秦子菡，“怎么突然想学这些了？”
    对于秦子菡想要向他学习从商之道的想法，韩祈轩着着实实地吃了一惊。
    她不是向来对这些毫无兴趣的吗？
    “我只是……想帮帮我爸爸。”
    面对一大叠公司的资料，秦子菡有些无从下手的挫败感。饶是平常没有接触，凭借着她大学四年的学习，也能看出爸爸的公司在不断往下滑坡的事实，只是她不确定，这到底是经营不善外加大环境的不景气，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韩祈轩心里咯噔了一下，好端端地，怎么有这个举动？
    这是不是代表……她以后都要留在国内了？
    韩祈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吻上秦子菡头顶上的发丝。
    “我们已经好久没见了，怎么一见面就说那么正经的事情。”
    秦子菡在他怀里动了一下，自己最近确实有所疏忽。抬起头，有些小心地试探：“你是不是生气了？”
    “怎么会。只是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有些……无力？你是不是心里有事，不愿意告诉我？”
    秦子菡沉默了一会儿，“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以前太任性了，现在想试着接受一下其他东西。”
    秦子菡没有将最近的遭遇如数讲出，如果全盘托出，祈轩一定会尽全力帮她，可这次她更想靠自己的力量，改变些什么。
    “我和你爸爸经营的领域毕竟不同，可能我没办法给你太多建议。不过有些事情和规律是相通的，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慢慢教你。”
    秦子菡点点头。
    而后两人都陷入了各自的安静里。
    “子菡，忙完这一段，我就要回加拿大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秦子菡心中一紧。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我妈妈也很想见你。”
    电脑运行的噪音被无限放大。
    秦子菡能明显得感觉到韩祈轩双臂的僵硬。
    换作以前，她一定会说好。可是现在，即使拿来骗自己的话，秦子菡都无法说出口。
    忽然之间，韩祈轩抱起秦子菡转向自己面前，漆黑的双眸就那么紧紧地望着秦子菡，企图从那双褐色的瞳仁里找到一丝一毫让他能继续心存希望的光亮。
    秦子菡低头，不敢看他。
    韩祈轩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吻上秦子菡的双唇，力道之大让秦子菡不由得吃疼皱眉，却无法挣脱开面前人的钳制。
    良久，韩祈轩才放开她，双手压上她的双肩。
    “子菡，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秦子菡双唇微微颤动，“江山美人可以兼得，那亲情爱情，又该如何取舍。”声音里也带了一丝心乱如麻的颤抖。
    二人相顾无言。
    韩祈轩心中生出一股自我责怪的情绪，刚刚他在干什么？
    闭了闭眼，轻拥她入怀。
    “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心急了。以后的事情，我们一起面对，你不放手，我也不会。”
    秦子菡趴在他肩上，一动不动。
    秦子菡心烦意乱地将笔扔至一边，眼看就要到歌词的交稿时间了，脑中却还是如一团浆糊，没有一丁点思绪。
    其他约稿早已是能推则推，推不掉的也是早早完稿。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开始心力交瘁，公司里的前辈多少都有些不将她放在眼里，表面虽然客客气气，但秦子菡心知肚明，那都不过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
    虽然有问必答，很多重点却被他们一笔带过。
    往阴谋论里想，他们故意隐瞒了一些事情。
    还有未确诊的爸爸的病。
    还有祈轩。
    秦子菡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自己远不如想象般的镇定。
    叶苓在电话里的语气有些着急。
    “子菡子菡，你快看我在微信上给你发的图片。”
    秦子菡拿起刚刚被她丢在一边的笔，等着图片的加载。
    画面上是韩祈轩和蓝语，秦子菡不由得怔住。
    “刚刚我就觉得男生很眼熟，是你男朋友吧？这女的谁啊？我离得有点远，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那天在咖啡店的对话，悉数钻进秦子菡的脑海里。
    “他的一个朋友。”
    挂掉电话，她不会怀疑什么，只觉那么多事情搅在一起，让她无暇一件件理清，情绪已接近崩溃的临界点。
    “蓝语，以父母有急事为由约我出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些？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介入我们之间的事了？她是怎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她是怎样的人，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