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要初开

一阵指尖传来的刺痛将秦子菡从深思中拉回现实，手指被水果刀划伤的地方不断有献血流出。
    妈妈急忙从医药盒里找出止血贴帮她贴上。看着女儿成日魂不守舍却又故作镇定的模样，心中不禁十分担忧，几次想开口问清缘由，秦子菡都跟有预感似的找借口离开。隐约中能觉察到真正的原因，叹口气，只得作罢。
    有些心结，只能有她自己解开。
    秦子菡看着止血贴在之间缠绕，电光火石之间，她猛然想起一个人，她也许有可能可以帮助她查清整件事情。
    “子菡。”妈妈轻声唤着她的名字，秦子菡甩甩头，将刚刚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先放置一边。
    “明天你爸就要动手术了。”
    秦子菡心往下沉了一截，“妈你别担心，会好的。”
    “我啊，不是担心你爸，是担心你。你现在的样子，比你爸还憔悴。”
    秦子菡神情有些尴尬。
    “有些事情，你现在觉得天崩地裂，等以后你回头再看，不过是人生的小插曲而已。好了，我给你们做饭去，一会儿去医院送给你爸。”
    秦子菡看着妈妈的背影，心事重重。
    几乎所有员工都诧异于原本濒临破产的项目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一线生机，合作方同意继续与他们合作，使得一切事宜得以重回轨道。
    只有两个人除外。
    一个是韩祈轩，一个是他的秘书。
    眼前的转机都是秦子菡带给他们的。
    或者说，是她求回来的。
    吴秘书看着眼前仍旧埋首于工作的韩祈轩，无奈地耸了耸肩。
    表面越平静，心底的情绪大概越汹涌。
    起初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老板的言语和行为虽然和往常一致，却周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势，让底下一帮人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直到一天晚上下班，刚出大厦便被秦子菡拦住。那天她加班，也就是说，秦子菡已经在外面等她很久。
    秦子菡简明扼要地说明她的来意，她想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和所有关联方公司的名字。
    吴秘书有些惊讶。
    她并非惊讶于秦子菡知道这件事，而是这些问题，直接问韩祈轩不是更合适吗？但是当她看见秦子菡脸上出现与韩祈轩如出一辙的落寞时，便识相地把疑问压回心底。
    也终于明白一向自控力很好的老板，怎么一时之间烟不离手了。
    秦子菡有些忐忑地找到沈安岚。
    她不确定这个只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女人，愿意帮她多少。
    沈安岚思索了一阵时间。若她出面，这件事并非难以摆平，两边的高层和她都有来往。可是商场上的人情买卖，不是那么好还的。
    可是面对秦子菡小心翼翼却又诚恳的请求，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客户那边，我可以帮你打边鼓。至于你们的合作伙伴……我只能提供给你联系方式并试着帮你联系一下。”点到即止，其余的，她相信秦子菡有能力做好。
    若是没有这个能力，她更不能帮。
    秦子菡万分感激她的帮助，沈安岚却开玩笑说，这份人情要算利息的。
    “听说你文笔特别好，下个月我新产品上市的广告文案，就交给你了。这对我们公司，可是非常重要的。”
    即使接触不多，但沈安岚深知，若是就这么白白帮忙，以秦子菡的性格，必定会很久都过意不去。
    秦子菡笑笑，立马答应下来。
    沈安岚在向韩祈轩的客户试探口风时，发觉事情比她想得要简单。
    虽然韩祈轩年纪轻轻，踏实的行事作风、高效的办事能力，似乎都给客户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对方知道他们最近出了些问题，但只要他们能及时周转过来，还是会继续讲这单生意交给他们。
    这同时也让沈安岚对韩祈轩这个人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竟然可以让向来刁钻的公司连连称赞。
    秦子菡此刻不得不感慨世上竟然有那么多巧合。
    当真是印证了古人所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本和韩祈轩中断合作的公司的总经理，居然是爸爸的旧相识。对方也知道临时中断合作的举动并不合乎商业道德，但他却没有办法拒绝韩祈轩公司的竞争对手提出的诱人的利益。
    当初秦总在生意上对他有莫大的扶持，如今秦总的女儿亲自登门拜访，拜托他千万不要中止合作。
    一次，两次，三次。秦子菡锲而不舍地请求，还细数了继续合作的种种好处，最终他还是动摇了。
    还是那句话，商场上的人情，总是不容易还清的。
    秦子菡还记得当时天空下着瓢泼大雨，她一手撑伞，一手死死地护着手里的文件，怕它被雨水打湿。踩过一个个水洼，经过了许久才等到了空着的出租车。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秦子菡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望着车窗上的雨刮来回摆动，记忆一下子就飘回了毕业的那天，也是同样的大雨，而她却安心地坐在他的车里。
    也就是在那天，秦子菡忽然听出了路辰所写的歌里想表达的情感。
    分离的恋人，也挡不住记忆的拉扯。
    祈轩，世间之大，不论走至何方，我始终仍然习惯性地，斩不断对你的挂念。
    “听说几天前你在公司发了一场不小的脾气？”秦子菡的爸爸对着正在削苹果的女儿问到。
    几天前的手术很成功，化验的结果也证明了确实如医生所说，是良性肿瘤，这让所有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何止是不小的脾气，秦子菡暗暗吐了吐舌头。
    火气大得自己都吓了一跳，更何况那些当场噤若寒蝉的各位公司高层。
    再加上言之凿凿，有理有据。
    涉事的李叔虽然没有危害到本公司的利益，但仍然被秦子菡以父亲的名义杀鸡儆猴般地炒了鱿鱼。至此，其余人不得不感慨，秦子菡不愧是秦总的亲生女儿，看起来文文弱弱，却俨然有当年秦总的气势。
    幕后黑手不难猜到是谁，可秦子菡不欲再找韩祈轩要人追究。
    她能做的，已经完成，问心无愧。
    秦子菡默默腹诽，爸爸即使不去公司消息都那么灵通，这下丢脸可真丢到家了。
    秦子菡的爸爸咪咪笑着，手术过去几天，身体已没什么大碍。过去的几年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再过多地插手公司的事务，对于很多情况也有心无力。
    没想到女儿这次却无心插柳，还无形间树立了自己的威信。
    噢对，还有自己那未过门的女婿。
    敲门声适时地响起。
    秦子菡却瞪大了双眼。
    “小韩来了啊，快坐快坐，昨天不是说了吗，不用带那么多东西。”秦子菡的爸爸转头对秦子菡说：“小韩这几天都有来，只是刚好你都不在。”
    她当然不在，她都在忙着帮他求情，忙着在公司大发雷霆。
    “伯父今天身体好些了吗？”韩祈轩将手中的袋子秦子菡身旁的桌上。
    “已经好很多了，难得你有心。诶子菡啊，多切点水果。”
    秦子菡握着水果刀的手紧了紧。
    扑通扑通，按捺不住狂跳的心脏，她一直低着头。
    “爸你们先聊，我去把碗洗了。”将放着切成块的水果的盘子递到爸爸面前，起身收拾碗筷去外面的洗手台。
    正心绪杂乱地洗着碗筷，突然出现一只修长的手，将还未洗的碗筷移至他的面前。
    “这么不想见到我？”
    秦子菡没有打算接话。
    “还生气？”
    难道她不该生气？！
    “的确应该生气。”韩祈轩仿佛能听到秦子菡心里的声音，自顾自地往下接话。
    韩祈轩扭紧水龙头，转身面对着一直不肯开口的秦子菡。
    “子菡，一切都是我的错。怎样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做。”
    秦子菡终于抬眼看他，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说出一些决绝的语气，可是面对韩祈轩，她做不到。
    “不知道。”深吸一口气，秦子菡继续说道：“你们公司的事情，已经摆平。”
    “谢谢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韩祈轩停顿了一下，“我是不是很混账，既然要你为我的错误买单。”他欠秦子菡太多。
    “没什么，我自愿的。”秦子菡冷淡的语气让韩祈轩无可奈何。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说话……”
    “戒指还给你了，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韩祈轩的下颌曲线紧绷，那枚戒指，他一直带在身上。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还有，前几天我不在，谢谢你来看我爸爸。以后，就不劳费心了。”一字一句，敲打的，不仅是韩祈轩，还有秦子菡的难过不已的神经。
    冷不防地被韩祈轩抓住了手臂。
    “你瘦了。”韩祈轩将她带到自己面前，“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语气里明显的恳求，让秦子菡忍不住鼻子一酸。
    韩祈轩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等着秦子菡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