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驾崩,本该一片缟素的大秦皇宫,刚灭了静默燃烧整晚的宫灯,负责打理宫灯的宫人们正在依次检查内宫数千盏刚下工的灯。
坐在玉矶池边的方冉,一身素白妃嫔宫装,裙上徐徐盛开一朵墨色兰花,翠绿藤蔓招展,但兰叶再亭亭,也不过尺。
赵乾泱沿着玉矶池岸边走来,石青色常服被露水氤湿了下摆。
“不是本王来见你,还请不动你。”赵乾泱说话时嗓子眼里如同拉风箱一般嘶嘶作响,他头中总是如同撕裂般剧痛,面上却半分不显,“惠妃娘娘。”
宫装高领子直直扣到脖颈上,天冷,一领银狐毛映得方冉肌肤胜雪。
悠远锐利的警钟最远一座敌楼发出,紧接着城中大钟被敲响,似乎隐有号角声传来。
湖面被微风吹起鳞片一般闪亮的波纹,方冉一双小脚在湖面上晃来晃去,她无聊地侧过脸,“想带摄政王去个地方,就不知道,您可愿意?”
赵乾泱摩挲翠玉扳指,细看之下,他一双刀劈成的锋利浓眉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夹杂了一两根白线,赵乾泱苍白的唇略勾了起来,长长吁出一口气,低头,握住了方冉递出来的一只手,她另一手挽住一个竹篮。
那手真是冷,这让赵乾泱蓦然想起在昭纯宫与她共度的那些晚上,方冉就像是一块怎么捂也捂不热的玉石,而他就像是个疯狂的赌徒,下的注便是要捂热了她。
随着方冉步出长乐宫,赵乾泱浑然不觉脚下是往哪里在走,他出了神地望着方冉乌发中簪的白花,那不是一朵纸花,而是一朵巧夺天工的玉花,稳稳缀在满头青丝中,宛如浩瀚无底的夜空之中,一轮清皎的月亮。
天刚亮没多久,就又暗沉下来,乌云过后,飘起了雪。不到盏茶的功夫,小雪渐渐转为鹅毛大雪,而雪中行走的两个人都一无所觉,宫人们见到惠妃与摄政王,纷纷垂头避到道路两侧行跪拜之礼,没有人敢多看他们一眼。
途中赵乾泱忽然咳嗽起来,方冉便停步,甚或轻轻拍抚他激剧起伏的背脊。
她的目光落在赵乾泱脸上,这男人,已不复当年意气风发,那时的赵乾泱也是眉眼带笑,可那是游戏人间调侃万物的笑,不像现在,笑意死气沉沉,即便是笑,也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走吧。”赵乾泱长长呼出一口白气,在雪天中转瞬即逝。那一瞬间的模糊,像凝结了时光。透过白气,赵乾泱看见的,是才十三四岁时的方冉。
赵乾泱转脸,向前面看了一眼,不经意道:“这是去梅园的路。”上坡的路走起来不轻松,赵乾泱觉得很累,脸色被冻得发青,他轻拍了拍方冉握住他的手,笑道:“你很有力气啊。”
“粗活干得多,就有力气了。”方冉淡笑道,到了平地,松开赵乾泱的手,摊出了手去,“再享福,也磨不掉这些老茧。”
赵乾泱睇睨前方,视线模糊,“雪下大了。”
“是啊。”
“你扶着本王。”赵乾泱深吸一口气,一个大喘,捏住方冉的胳膊。
任由赵乾泱几乎半边身躯都靠着自己,方冉半抱半扶他往上走,直至“梅园”的牌匾出现在视野里,她轻轻推开赵乾泱,令他站稳,“到了。”
“到了。”赵乾泱讷讷重复,看着方冉丢开他往梅园里走,他加快脚步跟上去,双足却很沉,每一步都走得缓慢无比。也许是他的错觉,即使他走得这样慢,也仍能跟住方冉,就像她有意让他跟得上一样。
等方冉蹲在雪地里,从竹篮里取出香蜡纸钱,赵乾泱歪起头,不解地盯着方冉瘦弱的背影看。
不仅有纸钱,还有不少纸做成的金银元宝,雕梁大屋,纸糊的丫鬟小厮。
赵乾泱站得累了,蹲下来。
因为下雪,空气十分潮湿,火升起来不太容易,方冉点燃了不少纸,才升起火,青烟从渐渐堆积起的雪地里升腾而起。
黑烟也从东侧城门外腾空,整座中安城笼罩在黑云之中。
警钟再响,赵乾泱都浑然不觉,他耳朵里嗡嗡作声,唯独能听清眼前的女人说话。
“你也来烧一些。”方冉找出一挂纸做的金元宝。
赵乾泱没什么挣扎地就接了过去,他一边烧,一边低声问:“这是给谁的?”
“我娘,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方冉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指。
赵乾泱很会烧纸,不片刻,火光就激烈起来,把两人的脸孔都映得金灿灿的。
“当年,真不该管这把闲事,由得你这个不懂事的小东西,被管事的宫侍赶出宫就好。”最后一枚纸锭子被火舌卷入,赵乾泱虚虚眯起眼,带着烟火味的手指在方冉鼻梁上轻刮一下。
“这些纸钱,不止烧给我娘,她一个人,用不了这许多。”方冉站起身。
赵乾泱费了很大劲,才挣扎着站起来,责道:“怎么不扶本王!”
方冉一愣,好像赵乾泱点醒了一件她不曾想起的事情,她抿唇一笑。
赵乾泱看得愣住了,妆容衣着素净如雪清丽的方冉,却点了那么一抹红唇,那撩人的红,让赵乾泱神色恍惚,“那年本王第一次见你,你就穿一身大红的薄袄子,裤子不合身,脚踝都在外面,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浑身没有二两肉。”
“都多少年的事儿了,王爷还记得。”素手拢起耳畔的发丝,方冉弯腰拎起竹篮,仰头望向赵乾泱,“既然是故地重游,王爷还记不记得,怎么去下人的住处?”
“本王当然还记得,那天本王还生着病。”赵乾泱话没说完,就是一阵激烈咳嗽,颧骨染上病态的淡红,方冉搀着他,一边走一边像考校他似的问他往哪个方向。
在赵乾泱的指点下,一座荒凉破落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这座皇宫之中,有太多空置的房屋,那里连狗都不会多嗅闻片刻。
推开门,意料之中蛛网纠结的景象没有出现,赵乾泱满意地点头,他几乎有点站不住脚,咳嗽数声才道:“是这里,看来你找人收拾过了。”
“这两个月,一直有人收拾。”方冉扶着赵乾泱进门。
横在二人眼前的那张小榻,还和记忆当中一样破旧,赵乾泱坐下后,不住捶发痛的关节,抱怨道:“怎么不找人把床给换了?”
“当年王爷不嫌,现在也不该嫌。”
赵乾泱撇撇嘴,没有接茬,目光游离,自尘埃蹿飞的窗棂,转向桌边静静站立的女子。那时候方冉比现在矮快两个头,全然是个小萝卜头,又干又瘦。
素色长袖上翠绿的叶条一直蜿蜒至她的手腕,她有细长的手指,指甲干净整齐,一枚一枚犹如精致的贝壳。
轰然一声沉闷的巨响自东而来。
赵乾泱无力地拥着床上一袭薄被,干净的手指在胸前拽紧被子。
方冉撩高袖子,一双细瘦白皙的胳膊吃力地提起院中井水,她先提起来的一桶,水面上有浮渣,撇了去,她自己尝了口,又吐出来。这是第二桶,水已经干净了,她才找来一只铁壶,装满一壶,点起小炉子,想给赵乾泱泡一杯茶。
赵乾泱看着女人走进屋子,她踮高了脚,从多宝格高处小心翼翼捧下一只青花瓷坛,揭开盖子,小心地嗅闻片刻,又盖上。
方冉提着繁冗的长裙,从凳子上下来。
赵乾泱虚虚眯着眼,心口仿佛有一把大锤,随越来越急促的钟声,击打在他的心上。
那个头发发黄,一身红袄,五官平庸,还有点穷酸的小姑娘从回忆里浮现出来。
她打着赤脚,摇摇晃晃爬上柜子,拼命想翻出一点好茶叶来。
他看得好玩,便假意要翻身,刚抬起脚,吓得小丫头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之后他翻过身去,假寐着,不过片刻,就嗅见屋内茶香。
记忆里是很劣质的茶叶,喝到嘴里第一口,赵乾泱差点直接吐出来,脸上神情大概不好看,那丫头局促不安地在衣摆上擦手,一直笑脸迎人的赵乾泱,眉心微蹙,他看清了那双手,像萝卜一样肿胀着,又紫又红。
碧绿的茶汤里还有一点滤不去的茶渣,不是澄净的绿色,有些发黄。
方冉红润的唇弯起,仿佛一撇春天里丰厚的海棠花瓣。赵乾泱接过茶,与方冉同饮下两杯,眼神已经十分恍惚,笑笑凝视着方冉精致的妆容,那一瓣海棠花,随打转的春水要流走。
猛然一个天旋地转,赵乾泱一把抓住方冉的胳膊,两人再熟悉不过的身体叠在一起。
方冉伸手轻轻为他解去发冠,将赵乾泱夹杂着白发的长发从隆重的冠冕中解救出来。赵乾泱瞬间便觉得头不痛了,热气涌入头部,七窍之中,有一股热意涌出。
他心口一沉,是方冉温顺地靠在他的胸前,赵乾泱抬起手,动作很是吃力,手掌落在方冉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散了发。
赵乾泱模模糊糊想起,便是在泡茶时,她从取茶的凳子上下来,头发被灯架勾了一下,于是她拔出发簪,又从发簪中折开,那发簪是空心的,里面抖落出来的绿色粉末,就下在他们才喝的茶里。
赵乾泱声音发涩,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说话嘶嘶作响:“好。”他笑了笑,与方冉十指相扣。
“你不用怕,我会陪着你。”
听见这句话,赵乾泱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到手被方冉握着,贴在她温热的面颊上,触碰到她的眼角,她眼角也溢出了温热的血液。赵乾泱失神地透过血光瞥了一眼手指。
方冉替他擦去血迹,轻声说:“我记得,你怕脏。”
赵乾泱欣慰地点头,语速缓慢,“是啊,你还记得。”
“破坏了你全盘的计划,你恨我吗?”方冉问。
七窍都在出血的赵乾泱十分虚弱,他咳嗽了两声,目光遥遥凝视虚空。
“其实……赵乾德归顺赵乾永,他们兄弟一心,本王,就知道会输。”
“那为何……”
“为什么还要打这一仗?”赵乾泱自嘲地笑了笑,嘴角就溢出血来,他握住方冉意欲替他擦拭的手,“也许,是本王不甘心……”
“自一出生,我就是父皇最小的儿子,没有机会继承皇位。可赵乾永,他也不是长子,凭什么就做了皇帝。又或者,只是这富贵闲王的日子,过着太无聊。”赵乾泱眉毛动了动,“耳朵里好像也有,你帮我擦擦。”他侧过头去,颜色略深的血挂在耳孔之下,方冉一面替他擦拭,一面流泪。
她的神情仍然平静,心口却起伏不定。
“下一世,也许王爷会生在乱世。”
赵乾泱勾起嘴角,“但愿吧,若是乱世,也许本王会是一代枭雄也不一定。又或者,只是个成天发愁安身立命的小人物。人的野心……有时只是因为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他忽而转头,摸了摸方冉的脸,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嘴唇发颤,“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你有没有爱过我?”
方冉闭上眼,泪如雨下。
霎时间钟声轰响,赵乾泱一手猛然按住方冉肩背,将人压近,狠狠吻她,直至两人口中都满是血腥。他才粗野地笑了起来,松开她的手,手指在唇边一按一揉,想在锦袍上擦一擦手也是不能,只得力竭一般地摇了摇手,七窍都流出血来。
“我骗过太多人,太多……太多都数不过来。没想到,最后是被你骗了。这一出,我很满意,就当你是陪我去了。这个……”赵乾泱费劲地一指戳唇角,“是本王欠你的,该还给你。下一世,就别见面了。”
骤然桌边杯盏叮咚作响,赵乾泱手脚不得已抽搐,碰倒床边的小桌。
方冉抓过那只手,死死握在掌中,贴在心口,只觉得丝丝缕缕吸入胸腔的空气都隐隐作痛。赵乾泱蓦然睁开眼,黑洞洞的瞳仁令方冉大哭起来,大叫道:“你看我,你看我啊,看清楚!是我坏了你的大计,你要记着我,生生世世找我还报,下一世还是我,你还是会认得我!”
片刻后,赵乾泱彻底没了动静。
方冉嗓子发哑,张着嘴再喊不出什么,她用最后一点力气,一手紧紧握着赵乾泱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视线里出现的光七彩绚烂,有如神迹。
另一手,费劲地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直至满头冷汗,双脚濒死地抽搐,那一颗药丸才滚入她的喉中。
方冉瞪大眼,望着天顶,彩光已经逝去,那时她什么都听不见了,也什么都看不见,所以赵乾泱那最后一个眼神,并不是恨,他只是白看的那一眼。
喉咙动了动,方冉双手双脚倏然抽直,挺在床上,唯独抓着赵乾泱的手还不肯松开。
她不意外赵乾泱会看破她的计划,她给他连续下了近半个月的慢性毒|药,便是今日她一时心软,赵乾泱也躲不过一死。可她不明白,为什么赵乾泱会知道,她不会随他而去。到底她爱不爱他,她自己也糊涂了。而所有的糊涂,都随着赵乾泱平静的面容,烟消云散而去。
警钟从遥远的空寂之中,再次传来,这一次伴随着十万先锋,大秦王旗长驱直入,登上了中安鼓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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