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不过思念

代子求亲


这是什么地方,繁复雅致的床帏,还有古朴生香的摆设,她难道穿越回大宋了吗?可是,赵煜容呢?揉了揉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子贞勉强撑着靠在床边。
    忽然间,门开了,进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虽然衣服不甚华丽,但恬淡温和的气质却让人莫名安心。那妇人看子贞醒了,很是开心,“小贞啊,醒了啊!”
    子贞疑惑,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呢?“您是?”
    “别怕,我是小煜的姆妈。”说着,妇人就端着一碗汤水坐过来。
    小煜,赵煜容?子贞更觉得头大了,只得直接问道,“赵煜容呢?”
    “小煜啊,他和他爹在外面呢,他一个男儿身,不适合进女子闺房的。”妇人一边应着,一边帮子贞扶起枕头,让她舒服靠着。
    是她在哪儿,这一时的信息量太大,子贞心中有千万为什么。
    那妇人似是看出了子贞没头没脑的焦急,柔声劝慰道,“来,咱们先喝汤,你一边喝,我来慢慢儿跟你说。”
    “小煜啊,把什么都告诉我们了。说起来,你还是陆太傅家的千金啊。陆太傅是个大善人呐,救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悄悄把我们送到这里来,这山林里物产资丰,我们本就能自给自足,加上太傅每月送来的补给,我们日子过得又清静又惬意。如此这样也快六年了,我们本不指望着小容还能在这世上,没想到……诶,说到底,老天爷还是眷顾我们这些受苦的生民啊!”
    子贞痴痴地听着,说话的功夫,不觉已经喝完一碗汤了,胃里暖暖的。正兀自思量着,那柔和的声音又起,“还要来一碗吗?”回过神来,子贞摇了摇头,“不了,乳娘,我……我想见赵煜容。”
    乳娘忽的笑了起来,似是早就知道她心思一样,拍了拍子贞的手,“好,我这就把你的衣服给拿来。”话落,子贞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竟已是换了一身白色中衣。乳娘拿了衣服过来时见她瞅着身上的衣服看,道,“你身上的里衣是小煜他妹妹的,你原来的衣服我洗了搁在那柜子里了。”
    “妹妹?”对了,子贞差点忘了赵煜容还有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妹妹,“她,人呢?”
    “我在这儿呢!嫂嫂!这儿这儿!!!”子贞还疑惑着,一个俏丽的小姑娘就从对床的纸窗中探头进来,喜色满满,摇头欢闹,甚是可爱。
    “这丫头闹腾得很,我担心她扰了你休息,便不放她进来,哪知道这鬼灵精在外面听墙角呢!”
    “让她进来吧!”子贞也忍不住笑道。这一笑可不得了,那小丫头直接从窗户外面爬了进来,风一般卷到子贞面前,直乐呵,“嫂嫂可真漂亮,我之前还担心没有女子能配得上我哥呢!”子贞本是脸皮薄的人,被这丫头一胡闹,整张脸都熟透了,偏偏奶娘也在一旁笑得开心,似乎很是赞同这话,一点也不拦着这个左一个嫂嫂右一个嫂嫂的鬼灵精。
    “好了,别闹了,让你嫂嫂先换衣服。”过了许久,奶娘终于发话了。
    “奶娘~”子贞颇为怨恨地看着面前的一老一小。
    子贞没想到那套汉服也随着他们一起穿越回来,只是腰带上的琥珀却不见了,问了奶娘她们却都说不知道,只能暂时压住疑问,以后再问赵煜容了。
    “嫂嫂,你穿上这套衣服以后更漂亮了,要是再梳一个流云髻,那更了不得了!”小丫头一边拍手一边看向乳娘。乳娘无奈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小贞,你这边坐。”
    由着乳娘梳着发,子贞问着这个都没有机会让她开口的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云流!嫂嫂唤我云流就好了!”说着,铜镜里就有了她挤眉弄眼的模样。
    “云流啊,难怪你让我梳这流云髻的呀!”子贞点了点镜子里云流的小鼻头,调笑道。
    “嫂嫂真坏!”镜子里的可人儿有嘟起了嘴,分外可爱。
    约莫半个时辰后,子贞看着铜镜里面的人,真真觉得不可思议,以前也只是觉得自己面孔比旁人清丽了些,现在仅仅是换了个古装打扮,竟可以这般清絶脱俗,看的她自己一时竟有些呆了。如此这般,带着连她自己都有点惊艳的小女儿家心思,子贞竟有些怕见起赵煜容来。
    总归还是避不了那一面的,穿过重重亭台水榭,子贞心里还是暗暗吃了一惊,看来她的祖上财力权力都不容小觑啊,这么一个大宅子,说送人就送人呐!
    好不容易走到了大厅,子贞的腿隐隐的都有些酸。跨过高高的门槛,踏上暗红色滚着金边的地毯,才往里走了一步,就见赵煜容正背对着她和一个中年男子对话。那中年男子身姿挺拔,气度不凡,举止谈吐间都有着隐不去的贵胄之风,眉眼间与赵煜容有七分的相似。就这么看上去,倒像是赵煜容的长兄。子贞心念道,这就是赵文候了。
    “哥哥,哥哥,嫂嫂来了!”子贞正思忖着怎么开口,云流丫头已是等不及了的嚷嚷道。
    赵煜容顺着声回头,一眼就望见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子贞,仅是素袍淡妆,偏偏有股说不出的潋滟之姿,让人移不开眼。
    子贞一对上赵煜容灼灼的目光,脸便有些不由自主地烫了,殊不知这更为她凭空添了几分颜色,看得赵煜容的墨眸沾了火星一般。这诡异的氛围被一声清凛低沉的话给冲淡了几分,“陆家生得好女儿啊!”
    这朝中臣子,历经沉浮,阅人无数,只消一眼便能看出别人的才得品行,所以赵候这一句,断不是因貌相生,这点赵家人心中皆有数,子贞只当是长辈的喜爱,落落大方地承受了。这方清落的举动落在众人眼里,难免有愈加喜欢这将来的少夫人几分。
    “来,咱们坐下来说话。”赵候笑呵呵地招呼着,言行间似是刻意隐去了尊长的威严与天生的贵气。
    赵侯位于首座,子贞随着赵煜容坐在一侧,云流与乳娘坐在另一侧。一旁的侍女早已将茶水糕点送了上来。
    “子贞啊,我刚刚和小煜商量件事儿,左右没个结果。你且来听听,看看如何决断是好。”这边子贞觉得怎么谈话还搞这么严肃,那边赵候已经开口了。
    “赵伯伯请说。”
    “嗯。”赵候似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子贞一眼,余光顺着略过赵煜容,这才缓缓开口道,“小煜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了,这感谢的话我们赵氏一族也不多说了。这一世,对你陆氏一门怕是无以为报。唯有犬子,也算是清俊机敏,若不是天意弄人,也有过世袭的侯爵与你陆门清誉匹配。现犬子不才,在将来的时代只谋了个私塾先生,好歹也能养家糊口,望小贞莫要嫌弃爱犬,与他携手白头,且照顾他一世吧!若有来世,我赵氏一族必将结草衔环!”
    子贞细细听着,心里早扭曲得九曲十八弯了。这,这,这,到底是侯爷嘴里吐出来的话啊,这口气,这内容,啧啧!大学教授=私塾先生?这要是给那些高等学府的学者听了,非得一口老血吐尽,气绝而亡。看看这架势,分明是代子求亲嘛!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子贞矫揉不起来,诚心诚意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此番话落,大厅里瞬时安静下来,大家耳中似是还回荡着佳人清丽坚决的允诺。
    “好!”赵文候抚掌称道,只是转眼间又眉头紧锁,弄得众人都有些疑惑,只有赵煜容一人略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亲爹卖命演戏。
    “唉~”席上的人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才悠悠开口,“小煜跟我们说,他是早晚得跟你回你的世界去的,可怜我们这些家人,怕是今生都见不到你二人大婚的样子了!”对面的乳娘和云流听了这话,不免也有些伤感起来。
    “赵伯伯”子贞有些于心不忍,但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将将唤了一声,便也止住说不出话来了。
    那席上的赵伯伯神色一闪,又似恳求道,“小贞,你看你能否体谅一下我们老辈的心情,先委屈你在这府中和我儿完婚,日后待你们回了将来,再让小煜给你补一场盛世大婚,我这边且修书一封名辞致歉,将来你回去带给家人,还望他们能谅解。你看这样可行吗?”话毕,竟是一行清泪留下来,扰得子贞心惊。
    子贞心下一时没了主意,这才明白赵候的意图。想来是赵煜容顾及她的年纪,不肯答应他爹这件事,可赵候哪里是吃素的,这番情面话一说,任谁都不忍心拒绝。下意识地向看向赵煜容,那厮却一副“你做决定就好,我什么都听你的”的样子。
    云流似等不住一样,直直嚷道,“嫂嫂,你就答应爹爹好不好,嗯?嫂嫂!”乳娘亦是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在众人殷切得过分的眼神中,她几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哈哈哈,不错!不错!小贞,你放心,我们家小煜的品性我还是清楚的,只要他在一天,必守你一日。乳娘,你这就带人去准备一下!”
    “我早就算好了,三日后便是宜嫁娶的好日子,嫁衣锦缎,花礼红袖,彩蜡纸笼……一样都是少不得的!我这就赶紧置办!”
    三日!子贞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早嫁人,这还没到适婚年龄呢!不由苦笑,身边赵煜容似觉察到她的情绪,宠溺地怕怕她的脑袋,俯首在她耳边道,“别怕”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子贞的脸很不争气地又红了。
    待听完乳娘的话,子贞又有些坐不住了。子贞知他们隐居避世于此,只恐这般大肆张罗会招人注意,引来无妄之灾,便赶紧拦住乳娘,“乳娘,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的,只简单些好。”
    众人看在眼里,不由对子贞又多加疼惜了几分。赵文侯劝慰,“傻孩子,谁家没有个嫁娶事宜,我们更名改姓活了快十年了,还有谁会记得原来的赵文侯府?你只管放心,莫要为了我们委屈了自己。”
    “好了好了!都谈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要带嫂嫂去四周看看呢!”云流这就呆不住了,拉着子贞的手作势要走。
    子贞看了看赵候,又看看赵煜容,看到这二人默许,便随着云流出去了。
    “嫂嫂,我还未曾见过哥哥待哪个女子如此这般好过呢!”云流倚在回廊的栏杆上,随手摘下一只斜生过来的花苞。
    “真的吗?”子贞明知道答案,却忍不住还想确认一次。
    “也不是~”云流歪头,似乎有些纠结,凭空惹得子贞心下一惊,“哥哥待我也很好,只是感觉对你的好和对我的好不一样。”
    子贞这一颗心被这个丫头弄得七上八下的,看着眼前鬼马精灵的小姑娘,忍不住点了点她的眉心,“傻丫头,等你以后有了夫君,就明白这个好跟那个好究竟哪里不一样了。”
    云流也不羞,“那我也要找一个像哥哥一样的,品貌一流,风度一流的!”
    “我们云流,自然会有个世间最好的男子与你相配的。”子贞眉眼浅笑,似是繁花映在在夏末黄昏星星点点的日光里。
    远远地望着这一幕,赵文候叹道,“小煜啊,谁说这不是是天定的福祸呢!此番回宋,万一再生祸端,不必估计我们,要以她为重,知道吗?”
    “父亲”赵煜容薄唇微抿,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