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教父李靖

第19章


    “大帅,卑职是为你着想啊。依卑职之见,若是大帅将此事捅破,李将军必然难堪,他那些旧部就算把已入腰包的钱财掏出来,也会怀恨大帅。”
    “那你说该怎么办?听之任之?”
    “大帅,关键点不在于这些钱财,而在于谁让他们发财。”刘虎云眯起眼,“卑职在军队下层待过多年,最清楚这些兵士的真实想法。他们打仗,就是为了发财,什么为国家效力之类的口号,对他们没有用。大帅将兵权授予李将军,这些兵们当然就认为是李将军让他们发的财了。还有,卑职还在军中听到了一些传言,只是不太方便说……”
    “快讲!”
    “他们说……他们说……大帅你……是皇上的侄子,才当上这大元帅的,打仗嘛……就不行了……”
    李孝恭最怕有人提这个,当下面色一沉,喝道:“虎云,若不是你平日兢兢业业,本帅就斩了你!你敢乱我军心!”
    刘虎云见李孝恭扶案的双手发抖,有些害怕,赶忙退出船舱。
    李孝恭气得猛砸帅案,舱外的守卫以为有事,探身来看。
    “滚!滚出去!”李孝恭扔出一个砚台,吓得守卫赶紧闪避。
    文士弘将舰船列在七星台下,对部下将士道:“诸位,古有项羽背水一战,今有士弘孤军救主。各位都是大好男儿,平日皇上待兄弟们不薄,当此国家危难之际,唯有我等用命,方可保家卫国。李靖马上就要追上来了,本将有破釜沉舟之心,不知各位决心如何?”
    众将道:“愿与大将军一起,舍身报国!”
    “好!”文士弘擎剑在手,“我料李靖必在天黑后来袭。唐军不熟悉地形,我军先将舰队集于熊家潭,以五千军守护舰队,再于七星台两岸设伏,等李靖舰队驶来,以两岸木石为屏,乘夜射杀唐军。”
    众将领命而去。
    然而李靖却并未如文士弘所料,到晚上再驱舰挺进,而是趁天色尚明,以快舰开路,直击七星台。其时文士弘尚未安排停当,两岸伏兵正分船转运,就被李靖前锋舰队冲散。文士弘大惊,只得仓促应战。一时间,梁军大乱,溺水者甚多。文士弘只得且战且退,又损失了两千水军,只得退守江陵城下。
    李靖挥师急追,一直追杀到江陵城下的江中。其时天色已晚,天空黑云如盖,不能见物。文士弘引败军退入北江,据险而守。李靖见江陵城下江面宽阔,北岸有重兵把守,即令舟舰尽靠南岸,扎营休整。
    江陵城内,店铺早早就打了烊。百姓听闻文士弘水师大败,都惊恐莫名。
    皇城,两仪殿内,空气近乎凝滞。大臣们分列两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发一言。皇上还没有来,大家只能等。
    突然,太监的公鸭嗓响起:“皇上驾到!”
    众臣赶紧参拜。礼毕,萧铣柔和的声音响起:“众位爱卿,今天的精神可不怎么好啊。”
    众臣抬头一看,龙椅上的萧先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惶然无措,反而比往日有了精神,不禁暗自惭愧。
    “文本,大将军怎么不入城?”萧铣问道。
    “回陛下,文大将军战败,无颜面圣,是以在城外屯军,决心以死报效朝廷。”岑文本极其精明,心想今日万万不能提自己先前的判断,免得撞在刀口上。
    “胜败乃兵家常事嘛,有何大惊小怪的?传旨:朕赦免文士弘、郑文秀、杨君茂之罪,依旧各领原职,并即刻入朝议事。”
    “陛下圣明!”众臣都舒了一口气,齐声称诵。
    “都说说吧。”萧铣端坐如钟,神情淡漠,仿佛唐军并未攻到城下一样。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说李瑗、田世康、周法明等均已出兵,江陵危急;有的说赶紧突围而走,晚了就来不及了;有的说不如讲和,拖延一时是一时。议了半天,萧铣只是听着,并不发言。
    一会儿,文士弘、郑文秀、杨君茂到了。三人跪下请罪。文士弘把头都磕破了。
    “大将军请起。”萧铣微笑道,“清江口一战,李靖是胜了,但也有巨大损失。这一交手,至少摸清唐军数量、战力了嘛,也不是一无所获。朕虽然不再追究你们三人的责任,但你们也得跟朕讲讲,这次失利的主要原因啊。”
    三人没料到萧铣如此柔和。文士弘道:“陛下宽宏大量,臣等羞愧难当。臣以为,失利罪在将帅指挥失误,与军兵无关。”
    “错了!”萧铣突然提高声音,“我军人数比李靖的多,舰船比李靖的大,经验也比李靖的新军丰富,战败的原因只有一条:缺乏勇气!他败不可怕,自败最可悲!”
    文士弘浑身一震。萧铣一语中的,说到了根子上——不是败给了敌人,而是败给了自己。的确,这些年清江水军军饷比其余州府的高,一个个吃得膘肥肉满,平时赌钱狎妓成风,缺少拼命的勇气。不说军士,就说郑文秀、杨君茂两位主将,居然弃城而逃,正是缺乏勇气。若是宜都、荆门不破,李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追杀到江陵城下。
    “郑文秀、杨君茂,你二人曾为朕出过不少力,朕免你们的罪,但你们也得给朕一个说法吧?”萧铣的声音冷如寒流。二人吓得不敢抬头,亦不敢回话。
    “好!你们能跑是吧?朕就让你们跑个够!”萧铣缓缓地道,“现在,你二人就沿着大殿跑吧,跑一千个来回。少跑一趟,你们就自断一根指头。”
    众臣没料到皇上会用这种稀奇的法子折腾郑杨二将,有的差点笑出声来。但想着萧铣心头正冒着火,都强忍着笑。
    郑、杨二人哪敢抗命?起身就跑。他俩身体结实,跑起来果真挺快。
    “他们跑他们的,接着议事吧。”萧铣往龙椅上一靠,“文大将军就不用跑了,至少你是突围出来的。今后,谁要是再逃跑,朕就让他光脚绕城跑。”
    文士弘心忧战事,对这种体罚倒不在乎。他道:“陛下,李靖虽兵临城下,但我军亦有转败为胜之机。我军只须坚守江陵城,待援军赶到,李靖就回不去了。”
    “这才像句人话。”目中精芒一闪,大袖一挥,“你们议了半天,不是想降,就是想逃!你们也不想想,国家都没了,会有好日子过?你们那些田产、财物、女人,都保不住!江陵是我们的家,还能往哪儿去?”
    文士弘大声道:“臣愿与江陵共存亡!”
    “臣愿与江陵共存亡!”大殿上的文武大臣也齐声喊道。
    “这就对了。”萧铣森然道,“生死事小,失节事大。李靖、李孝恭又不是神,有什么好怕的?此次唐军得胜,全是趁我军不备。如今李靖孤军至此,只要我们沉着应对,取胜并非难事。月仙,你出来吧。”
    萧月仙应声从殿后出来。
    “你跟众位大人说说吧。”萧铣神色又恢复到淡然。
    萧月仙道:“各位大人不必惊慌,我已探得李瑗、田世康、周法明的军马根本没有抵达大梁边境,而且总共不到两万人;李靖军驻扎南岸,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军心不稳,因为投降的梁军是迫于情势,他们的家人多在江陵城中,随时可在唐军营中哗变,作为内应;大梁各州府的兵马正加急往江陵赶来。最主要的是,本公主已找到了破李靖大军的命门,李孝恭与李靖必然反目。到了那时,我军要胜贼军,易如反掌!”
    众臣听了,半信半疑。但谁都知道萧月仙这女子不简单,是梁国的消息树,掌握的机密甚至比萧铣还多,断不至于信口开河。
    文士弘当然知道这是萧铣借萧月仙之言,为众臣打气。不过他已作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上殿以来,萧铣点出的“勇气”二字,让他重新找回了自信。
    郑文秀、杨君茂跑着跑着,就虚脱倒地。萧铣半眼都没瞧他俩,继续筹划应敌之事。至少,今日朝会鼓励了士气。
    岑文本一直没有说话。他深知清江一败,梁军要反败为胜,势比登天。散朝之后,他独自回府,一路思谋对策,然而实在想不出万全的法子。
    岑文本的侍郎府其实很小,家丁只有一个姓孙的管家和两名仆人。孙管家迎他进屋,见其闷闷不乐,也不敢多话,就到伙房为他安排膳食去了。
    岑文本穿过厅堂,进了书房。一推门,就见一素衣壮汉坐在里头,用森冷的目光打量自己。
    岑文本一惊,感到浑身一片冰凉。凭他的直觉,这汉子是个杀手。当前他与此人距离不到五步,对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他的书房,要杀他就易如反掌,因此喊叫不起作用。况且,岑文本向来自视甚高,根本不会在刺客面前屈服。
    他定了定神,把门关上,搬了把椅子,坐在壮汉对面,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手?”
    壮汉双手一摊,示意自己手无寸铁,再起身抱拳道:“在下唐军校尉虎京,冒昧潜入岑大人府中,多有不敬,还望大人原谅。”
    “虎校尉来此是想杀岑某,还是要挟岑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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