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教父李靖

第25章


若是不从,宝相当场击杀之!”
    “不可!丘大人对我有恩,就算不从,亦不必伤其性命。”于是派人去请丘和。
    丘和到了高府,道:“士廉,可想出了万全之策?”
    高士廉下跪而拜道:“大人,士廉受大人厚恩,今世难报!士廉实有归唐之心,只是在官署不便言明,还请大人见谅!”
    丘和一把扶起高士廉,道:“士廉啊,老夫年逾古稀,历仕三朝,事情也见得多了。无论谁当皇帝,只要百姓免受灾苦,丰衣足食,老夫都愿相从。梁皇萧铣,虽无大过,然其才不足以立朝,早晚必然落败。你因与唐室联姻,生怕老夫诈你,其实大可不必。只是萧铣派遣特使前来督军,如何应对才好?”
    高士廉便叫出张宝相,说明原委,并将书信呈上。丘和听后,叹道:“李靖真非常人也!能伪造玺书瞒过老夫,亦能猜中老夫心事,前程未可限量。”于是当下修书予李孝恭,以交州降唐,并表示愿投书岭南故旧起义。对于高士廉,精明无比的丘和专门修书一封给李世民,让秦王放心;又给李靖留字,请他放心,不日将派兵护送高士廉回长安。
    张宝相完成使命,带了书信,即刻起程,急急赶回江陵。
    在张宝相去往交州的第三天,江陵水城被李靖攻破。
    攻破江陵水城无任何悬念,李靖也只采用了正兵的攻法:先是由司马冲腾率舰围住,虎京以精锐削其要冲守军,薛宗胜以强弩射杀城上守军。文士弘拼死力战,但兵力悬殊,战舰又无法出城,终于在坚守两日后溃败,退入大梁皇城。
    这一战,梁军死伤两千余人,唐军仅有五百死伤。唐军入得水城,缴获战舰一千四百余艘。司马冲腾正待收编舰船,李靖却下令打开水城城门,让水兵将其尽数放入大江之中,任其顺流漂下。
    司马冲腾不解,问道:“将军,好不容易才缴获这些舟舰,这样任其漂流到下游,不正好为萧铣援军所获吗?敌人援军得了这批舟舰,如虎添翼,我军如何抵挡?”
    “冲腾,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军悬军深入,虽连战连捷,但尚未攻下江陵皇城。萧铣援军四集,若我军不能在三日内攻下江陵城,必然腹背受敌,虽有舟舰,反为其累。我将敌军舟舰尽数弃于江中,使其顺江而下,前来救援的敌军察看后,必定以为江陵已破,就会迟疑不进,派人前来探伺。这样一来,就给了我军攻取江陵的时机,我军即可从容破城。”
    司马冲腾与众将校无不拜服李靖谋略。
    不出李靖所料,下游援军见上游漂来舟舰,打捞上岸细察,果见船板上嵌有梁军记号,且年深日久,不能伪造。这些援军本是各州募集,拖拖拉拉的,并不真心为萧铣卖命。见上千梁军战舰漂下,疑心江陵已被唐军攻取,于是各自停军,派探子前来看个究竟再说。
    萧铣到女儿的月华宫探视伤情。
    萧月仙被虎京击伤,右臂至今抬不起来。见父亲进来,萧月仙强露笑颜,轻声道:“父皇,女儿听说文大将军又败了。父皇接连几日不眠,也要多歇息才是。”
    萧铣轻抚女儿的头发,低声说道:“月仙,你娘去得早。还记得当初我们在罗川乡下的田野里说过的话么?”
    “记得。”萧月仙半闭着眼,陷入深深的追忆中,“那时芳草连天,日暖风清,父皇为女儿编的蝈蝈笼子,能装十几个大蝈蝈。女儿一夜难合眼,都在听蝈蝈鸣叫……”
    “可是第二天……蝈蝈都死了。你找父皇哭鼻子,让父皇再给你编。父皇没有照办。因为无论多么强壮的蝈蝈,关进笼子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萧月仙听着。
    萧铣伸手划拉了一个圈,“江陵城是一个笼子,这身龙袍也是笼子,皇位、名利,都是笼子。可叹父皇在放弃给你编蝈蝈笼之后,却为自己编了一个巨大的笼子……”
    “父皇不要伤心。李靖虽已围城,但这只笼子很坚固,他进不来的。”
    “李靖?”萧铣突然哈哈大笑,“这个李靖是个人精,眼看你和文士弘编的笼子就要把他和李孝恭装在里头,他却设法让这个笼子迅速烂掉了。月仙,我们的笼子是自己散的,是父皇御军无方。你也不要怪大将军,他已经尽力了。”
    萧月仙点点头。
    “可是,李靖能拆了别人的笼子,他却难以逃脱为自编的笼子。他太好名,太在乎胜败,太用心,太用命。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活不自在。”
    萧月仙认真地听。
    “听说,他也有一个女儿,才十来岁。一个小女孩,最盼望的是能与父亲在一起。而这无休止的战争,注定要将他们父女分开。比起他,朕是何其幸福——因为有你陪伴,就算刀斧加身,父皇又有何惧?!”
    从小练就一副铁石心肠的萧月仙听了,忍不住大放悲声,紧紧依偎在父亲怀里。
    良久,萧铣道:“孩子,你离开江陵吧。这是我与李渊的战争,与你无关。”
    “女儿不走!”萧月仙擦干眼泪,“女儿有父皇这样的父亲,此生已无憾事。我们萧家的人,决不会害怕,也不会屈服!”
    萧铣看着女儿坚定的目光,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谁也无法更改,就说:“也好。你好生歇着,父皇还有要事。”
    “父皇,那个在笼子里的岑文本,不杀难以泄愤!”
    “岑文本不能杀。”萧铣迈着沉缓的步子,走出房门。
    江陵被围,唐梁两军内部吵翻了天。
    萧铣的大臣们纷纷指责文士弘等人筹备不足,应该早调大军守卫都城,又有大臣力劝求和,但多数人认为,皇帝投降,古来罕有,不如拼死守城,直到战至最后一人。
    李孝恭这边,众将校也议论纷纷,请战者甚众。李靖找李孝恭商议。
    “靖公,我军历尽艰辛,目下已围困江陵,只剩最后一战了。我看将士们群情激奋,必能一举攻破,不如顺应军心,下令攻城吧。”
    “大帅,以我军兵力,取江陵已成定局。然而末将不下令攻城,有两个顾虑:一是我军新胜,军士们破城,一旦杀红了眼,必四处抢掠,不易节制,江陵百姓难免受灾;二是我军东下以来,已有不少兄弟死于战阵,江陵守军虽不过数千,但为守最后一线,必拼死护救,加之城墙高厚,非宜都、荆门可比,一时不可下,反而让兄弟们枉送性命。自古兵事凶险,不得已而用之,能少伤亡则少伤亡。”
    “靖公之虑,我也知晓,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总不能等萧铣的援军到后再攻城吧?”
    “萧铣内外阻绝,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末将猜想,他定会去找岑文本问计,献城投降。大帅请再给我几天时间,若萧铣不降,我自发兵攻城。至于萧铣援军之事,大帅勿忧,我已派人沿江设三处警戒,一旦有变,我军可速战速决。”
    “靖公啊,你这个人,就是仁善。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何必考虑这么多!”
    “大帅,皇上派你征讨岭南,是千秋大计。我军征讨的是萧铣,但倘若我军滥杀百姓,不讲仁义,即便拿下江陵一城,又怎能使岭南数百城臣服?况且,我早已令虎京派人混入城中,游说达官显贵,萧铣已成孤家寡人,我料定必降。”
    若非李孝恭刚刚遭遇惨败,定然不会同意李靖的做法。但自从李靖给将士们分了财物后,将士们眼中只有李靖,他这个大帅的话,看似人人顺从,实际上只是给他面子。以前,还有一个刘虎云为他“卖命”,结果却成了奸细,真是时运不济!
    李孝恭既离不开李靖,又从心头抗拒这个本事太大的下属。他心头暗暗告诫自己:先忍耐一时,待有机会再收拾这个刺儿头。
第二部 南平半壁 第四十章 平定江陵,李靖并无胜利喜悦
    深夜,江陵皇城内,萧铣独坐良久,终于起身,带了几名禁卫,径往关押岑文本的天牢而去。
    岑文本枯坐牢中,神情安详,见了萧铣,下拜道:“皇上驾到,罪臣不胜惶恐。”
    萧铣挥手让左右走开,蹲在地上,轻声说:“文本,朕悔不听你当初之言,让自大的文士弘害苦了大梁。”
    “陛下,说句公道话,文将军是忠义之士,大梁之败,其因有三,非文士弘之过。”
    “文本,都到这个程度了,你直说吧,朕恕你无罪。”
    “其一,李唐能在隋末群雄中崛起,扫平中原,除了武功,更赖文治,所以才德之士竞相奔投,取天下只在早晚。其二,岭南之地虽在大梁治下,然而州县官吏只因形势而附大梁,其心并未归附,否则陛下调集诸军,何以迟迟不到?其三,文大将军若只遇李孝恭,清江一战,败的就不会是大梁,而是唐军,可唐军实际统兵者是李靖。这李靖系千古罕见的兵家奇才,放眼天下,能与之匹敌者,李世民一人而已。今二李结成同盟,李世民平北方,李靖平南方,早成定数,纵使神仙也无法挽回大梁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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