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教父李靖

第29章


    李孝恭将萧铣父女、张素弦及随从安置在城外,再入城面圣。入城前,他将当年李渊赐给他的银盔拿出来戴上,让随从帮自己整理衣甲,甚至连胡须都梳理了数次。
    李渊闻听李孝恭押了萧铣回京,亲率文武官员到玄武门迎接。
    这是大唐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礼遇。李世民灭薛仁杲、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等雄杰,李渊都没有亲自迎接。看来,对李孝恭平定萧铣,李渊十分看重。
    李孝恭入城,到了玄武门外,老远见了天子仪仗,赶紧滚鞍下马,急跑上前,跪在地上磕头。磕了十几个头,脑袋被银盔震得有些晕了。李渊缓步走到近前,一把将他扶起,看了半天,亲密地道:“孝恭,你让朕想得好苦啊!”
    李孝恭听了,心头激动:“臣自出兵山南后,几年来夜夜梦见陛下,真想如当年一般仗剑护驾,也好早晚服侍陛下……”
    李渊听了,亦自感动:“孝恭,你是李氏的骄傲,朕心甚慰。此次平定萧铣,功劳甚大,你要什么尽管开口,朕要好好赏你。”
    “陛下,臣虽平定萧铣,但也丢了安陆公,其罪甚大,请陛下治罪。”
    李渊黯然:“许爱卿与朕有同窗之谊,情深意笃,朕失去一位重臣,很是伤心。然而只要打仗,就会死人,怪你不得。许爱卿为国捐躯,朕会好好安抚许卿之子,你放心吧。”于是携了李孝恭的手,一同入宫。
    众大臣远远跟在后头,相互交换眼色——皇上这么亲善李孝恭,看来要重要此人。只有萧瑀,心中怀恨,但又无可奈何。
    路上,李渊问:“孝恭,朕听说李靖接纳萧铣部将,依前梁旧制,仍准许他们带兵,可是真事?”
    李孝恭一听,十分惶恐。看这架式,李渊是责备李靖所为,赶紧说道:“回陛下,确有其事。臣在江陵时,曾数落李靖,教他收缴降将的军队,他却执意如此。”
    没想到李渊却说:“李靖做得对。这事虽有朝臣反对,但朕以为,岭南上百个州府,归附的还不多,若马上收缴州府兵权,恐怕会激起兵变。到了朝堂之上,你要力陈利害。孝恭啊,安抚比打仗更费精神。现在大唐北方州府虽大致平定,但反复的州府亦不在少数,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所以古人说,打天下易,守天下难!前隋炀帝虽平定了天下,但治理无方,最后还是亡国了,当引以为戒啊!”
    李孝恭的汗水都下来了,听了这话,忙道:“陛下圣明!臣与李靖必不负陛下隆恩,设法将岭南之地治理好。”
    “孝恭,岭南交给你,朕是放心的。李靖这个人,年轻的时候有些轻率,现在过了五十岁,办事沉着老道,深谋远虑,你多听听他的意见,也是好的。”
    李孝恭恭敬地道:“是,陛下。”想了想又道,“陛下,这萧铣父女的囚车就在城外,陛下是否要亲自审问?”
    “当然要问。萧铣志大才疏,但也是个人物。你沿途辛苦,先进宫,咱们家人先团聚一下。把萧铣关进天牢吧,待朝议时再作区处。”
    李渊在宫中御书房款待李孝恭,让李孝恭倍感荣宠。
    其时太子李建成得知李孝恭回京,专程跑到御书房来,与李孝恭拉家常。李孝恭知其用意,很恭敬地回答太子的问话。太子邀李孝恭到东宫叙旧,李孝恭当着皇上的面,不敢推辞,只说离家日久,待回家见了妻儿,再去东宫拜见太子。李建成心头不悦,但表面上仍笑呵呵的,私下却派人监视李孝恭,若是其先到秦王府,赶紧报他得知。
    李孝恭在御书房茶毕,请李渊准其回家。李渊道:“现下朝事纷纭,朕上了些年纪,很多事得靠建成打理,你有事可找太子商议。这次回京,道路遥远,你就多住些日子吧。”
    李孝恭谢恩回府。管家告知他太子派暗探跟来,李孝恭就不敢去秦王府了。
    其时李世民为天策上将,执掌军权,正从前方回京休整,准备进讨刘黑闼。李孝恭见李世民既未与皇上迎接自己,也未到御书房见面,猜知他有顾虑。管家当即告知,由于李世民军功卓著,震动朝野,太子十分忌惮,兄弟俩面和心不和。李孝恭便在家小住一日,与家人自有说不尽的闲话。
    次日,李孝恭领十名亲卫,将张素弦送到李靖府前。
    张出尘在李靖的家信中,已得知这位巫山奇女将至长安,心中虽然不快,但仍然为她腾出精舍。
    见了李孝恭,张出尘施礼道:“赵郡王亲临敝府,妾身倍感荣宠,请入内用茶。”
    李孝恭道:“张夫人不必客气。受靖公之托,我将张素弦姑娘送到贵府,料想靖公已有书信告知。”
    张出尘道:“妾身已收拾清舍,专候张姑娘前来。”说着,往马车旁走去。
    然而当张出尘掀开车帘时,却见车内空空如也。
    “赵郡王,这……”张出尘一怔,心想这李孝恭怎么让人护送了一辆空车来?
    李孝恭走近一看,大惊。这张素弦明明是自己派人送上车的,她看不见、走不动,怎么会突然失踪?正纳闷时,忽见车座上放了一封书信,赶忙取了,原来是给张出尘的。
    张出尘接过,见信未封口,拆开一看,其上写道:
    张夫人金安:民女张素弦,蒙李靖将军搭救,并将小弟安置于军中,深为谢忱。将军恐民女生计无着,欲将民女托张夫人照拂。适逢赵郡王回京,携民女相随。然民女深知夫人忙于教子育女,不便以残躯相累,又不能拂逆将军善意,只得不辞而别,自寻安身之所,还请夫人原宥。民女尚有余资,夫人不必挂心。烦请代谢赵郡王。张素弦留。
    张出尘看罢,呆了一呆,不禁深深敬佩这个女子。她将书信交给李孝恭。李孝恭因张素弦救过自己的命,对其甚为尊重。没想到这女子身残志坚,不愿寄身李靖府中。
    李孝恭看罢书信,一时想不透行动不便的张素弦是如何在光天化日之下隐遁的。但想到她曾在帅船上,一击而退萧月仙手下的顶尖高手杨普义,也就释然了。于是慨叹了几句,准备告辞、张出尘却走近他,低声道:“赵郡王,还请进屋,有人要见你。”
    李孝恭一愣,也没多问,跟着张出尘进了院中。
    入得李府堂中,李孝恭大吃一惊:只见居中坐着一人,气派威严,正是李世民。
    “臣李孝恭参见秦王殿下。”李孝恭就要下跪行礼。
    “孝恭兄,这里就咱兄弟俩,不必多礼。”李世民一把抓住他,往座上一摁。李孝恭感觉几年不见,李世民更加孔武有力。
    李孝恭系李渊堂侄,是郡王而非亲王,自是隔着一层。以前李渊尚未当皇帝时,大家还可以随便一些。现在秦王手握重兵,皇上又十分依赖他,李孝恭自是不敢轻慢,赶紧道:“谢殿下厚恩,臣本想去王府拜见,只是……只是靖公让我带一个奇女子回京照料,就先到这里来了。”
    李世民摆摆手道:“孝恭兄,这其间关节我心中有数,你就不要说了。你想想,我都要到靖公家里来见你,你去我府上自是不便。以前,我们这些李家兄弟亲密无间,你出入我府上,就跟回自己家里一样。现在不同了,你是平南大帅,一举平灭萧铣,天下震动啊。”
    李孝恭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以前,太子与秦王的关系还没现在这么紧张。现在太子欲掌军权,对李孝恭这位刚刚来了梁国的族兄自然要拉拢。李世民若是与李孝恭走得太近,必引起太子的猜忌。
    这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事。自古以来,皇家争权夺位,有时父不父、子不子,更别说兄弟了。因此,四目交汇,千言万语都明白了,不必说出来。
    “靖公身体还好吗?”李世民关切地问。
    “每顿能吃二斤牛肉。”李孝恭答。
    “那还不错。”李世民点点头,“当年在我府上,我就感觉靖公与你是好搭档,果然!今日得知你要来靖公府上,我特意在此相候,是想知道孝恭兄如何考量今后之事?”
    李孝恭心道:你哪里知道我与李靖看似最佳搭档,实则波折不断。但这种话,他也不能说。他深知李世民对李靖极其敬重,甚至以师礼待之。若自己说李靖不然,秦王必不高兴。
    “靖公的意思,仍是怀柔之策,不宜以武力平复岭南。”
    李世民点点头:“靖公深谋远虑,我是放心的。如何封赏靖公,你想好了吗?父皇昨日是否问及?”
    “皇上倒是没提这事。”李孝恭道,“不过,靖公专门找我谈过,似乎并不想得到什么封赏。”于是将李靖的意思讲了。
    李世民叹道:“靖公为人,令人敬佩。这样也好,免得有人闲话。现下朝中有不少前隋旧臣,成天只会引经据典,搬弄是非,父皇往往也让着他们几分,有时也很无奈。”
    “怎么会是这样?把他们裁撤了,不就行了吗?”
    “孝恭兄,你在外带兵,不知朝中之事。这些前朝老臣,关系盘根错节,哪一个不是名门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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