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教父李靖

第34章


太夫人有遗言,无论乱世还是盛世,当谨守祖宗遗训,效忠朝廷,施惠于民,不可有作乱之心。若称王,必然招来大军围剿,使我族人遭受兵燹之灾。智戴,你曾跟随为父东征西讨,你说说看,为父是该降,还是该战?”
    冯智戴虽然才三十来岁,但历练得智勇双全,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现在见父亲问起,便道:“父亲大人引我们兄弟四人拜祭太夫人,其用意孩儿们都已明了,就是永远不要忘记太夫人的教诲。”
    冯盎点点头,觉得二儿子最明白自己的心意,接着问道:“我是问你,是战,还是降?”
    冯智戴道:“其实父亲大人已经决定了,就是不战,也不降。”
    众人议论纷纷,不知这二公子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冯智戴接着说道:“只要不违背太夫人的遗言,父亲大人就会去做。我们族人经历了几个朝代,但始终不出岭、不内讧。李唐虽然逐步统一天下,但德行尚未昭显。孩儿以为,李靖这次只带了三千人马前来,根本不可能用兵。”
    冯盎点了点头:“这个李靖,如果率大军前来,我为了保护族人,必与之死战。但他动情晓理,又加上李袭志在一旁说情,我要是装聋作哑,也显得太无礼了。”
    冯智戴道:“父亲大人莫忧。依孩儿之见,不如派遣孩儿到桂州去见李靖,先探探虚实再说。若李靖态度强硬,我们就出兵攻打桂州,将其扣下为质;若李靖好言劝说,我当以好言回复,使他无计可施。”
    冯盎喜道:“智戴说得好!待我修书一封,由你去见李靖,相机行事。”
    次日,冯智戴只带几个随从,驭了一些海货,快马直奔桂州。
    刚刚出了城门,冯盎就骑马追了出来,将冯智戴拉到路边,说道:“智戴,昨夜为父一夜未睡,想了一个办法,你看……”
    冯智戴道:“请父亲大人示下。”
    “你去见李靖,若他不提招抚之事,见过礼,问候一下为父的老友李袭志,你就回来便是;若是李靖坚持招抚我们,你就说我本来要去桂州见他的,不过最近身体欠佳——要是李靖有诚意,就请他移驾到高州来。”
    冯盎说罢,冯智戴一惊,道:“父亲大人,你这是要扣留李靖啊!万一他率军前来,岂不是引狼入室?”
    “哈哈,我儿莫忧。若李靖只身前来,当有诚意,你要对他客气;若他率军前来,我将在容山密林中伏兵一万,一举将其剪灭。”
    冯智戴到了桂州,入城拜见李靖和李袭志。
    李靖见冯智戴气宇轩昂,心中甚喜:“要说起来,令尊大人曾与李靖同朝为臣,不过令尊在大业八年就是大将军了,而我那时不过是个县令。”
    冯智戴道:“李大人过谦了。家父常常对我们兄弟讲,说李大人胸中所学,足以定天下、制四夷。大人现为岭南抚慰大使,代天巡牧,我等化外边民,当谨聆大人教诲。”
    这句话说得不进不退,就是不表明要接受唐朝安抚。
    李靖只好开门见山,道:“公子前来,想必令尊已收悉书信了。李靖身负皇命安抚岭南,欲早日让岭南百姓得享皇上天恩,不知令尊大人作何答复?”
    冯智戴见李靖威风凛凛,料想不明确态度,断难应付,于是道:“家父岂敢抗命不尊?本来,家父闻知大人前来桂州,是要亲自前来迎接的。不料这几日身体不适,因此派小侄前来迎接大人,请大人驾临高州。具体事宜,小侄无官无职,作不了主。待大人面晤家父后,再行商议。”
    李靖看了一眼李袭志,心想这“南霸天”的头果然难剃,当下道:“如此甚好。不过我尚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置,请公子先回,待我办完差使,再去拜会令尊,如何?”
    冯智戴没想到李靖会来这一出,但事已至此,只得道:“那就劳烦大人了,小侄先行告退。”便将那批海货送给李袭志,才辞别而去。
    冯智戴走后,李袭志道:“靖公,这冯二公子欲意何为?”
    李靖笑道:“这是冯盎之谋。他派二公子先来桂州,是想摸我的老底。邀请我去高州,有扣留我作人质的意思。倘若我招降的意愿不坚决,冯盎就安于现状,不加理会,因为皇上已下过敕书,冯盎的心头跟明镜似的;倘若我率兵前住,冯盎就会在半途秘密剿杀我军,最后诈称唐军抚慰大使遇当地土人攻击,死于非命。”
    李袭志大骇:“靖公,我看还是不去为妙。我在桂州二十年,从不敢得罪越人。这些异族,相处得好,则相安无事;一旦翻脸,可真是杀人不眨眼。”
    “我料冯盎现已派遣军队在半路埋伏了,所以没有答应马上跟冯二公子去高州。但这高州,恐怕非去不可,只是要过些时日,看看冯盎的动静再去。”
    “靖公,就算冯盎把伏兵撤了,你几千人马前去,也无异于以卵击石,如何是好?”
    “袭志将军,我这三千军马,个个都是精兵,可抵三万雄兵,你信不信?”
    “我信。靖公练兵,自是与寻常军队不同,当年以八百精兵破冉肇则二万雄兵,天下皆知。然而如果力战,冯盎必集二十余州军马,到了那时,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你说得对。此事不宜急,冯盎没有回绝我,说明他在犹豫,且给他两个月时间,我们趁机安抚其他州县。待夏季来临,再图良策。”
    这期间,岭南豪酋、前隋鸿胪卿宁长真以宁越、郁林地区向李靖请降,打通了交州与爱州(今越南清化)的道路。李靖任命宁长真为钦州(今广西钦州)总管。
    李靖在桂州驻军,报请李孝恭在荆州集兵,为南下作准备;遣信使飞马告知交州刺史丘和,请他投书劝说冯盎;又请丘和整饬军马、战船,若冯盎抵死不降,则从交州起兵,联合宁长真,攻打冯盎。
    两个月来,李靖檄书至处,又有五州请降。
    武德五年六月,李渊密旨到了桂州,言代州(原雁门)总管定襄王李大恩在马邑被突厥人所杀,突厥汗国兵锋正盛,要李靖速定岭南,回防北地,岭南一应事宜,可由李靖裁决。
    李靖读罢密旨,感到李渊真的急了。马邑这个地方,武德二年永安王李孝基被刘武周所杀,现在定襄王李大恩也被杀。大唐连失两个郡王,李渊当然坐不住了。
    其实,在李靖心目中,南疆战事不过是统一天下之战,而与北边突厥的战争才是敌我之战,亦是最难啃的硬骨头。虎京等训习的骁锐兵士,在南征中以一当百,但若拉到大漠,遇到突厥的重骑兵,别说以一敌百,就是以一敌十,都极为困难。
    本来,李靖想再拖延些时日,待四方兵力集聚,一举而平冯盎。但现在看来,不能再拖了。想来想去,只有自己孤身前往,不带兵马,方能消除冯盎的疑虑。主意已定,李靖辞别李袭志,只带了虎京和薛宗胜两人相随,令司马冲腾领三千军马驻扎桂州,若李靖有失,则由李袭志节制。
    李袭志苦劝道:“靖公,‘南霸天’非比寻常,此去恐怕凶多吉少,还望三思。”
    李靖慨然道:“凡做事,哪有不冒险的?就算粉身碎骨,也当前往!”
第二部 南平半壁 第四十四章 兵不血刃尽收九十六州
    正是盛夏,天气闷热。李靖等三人在马上奔驰,汗出如浆。
    进入容州(今广西北流市)境内,在经过容山小道时,薛宗胜因吃瓜果坏了肚子,把佩刀、战马交给虎京,提了裤子,跑到密林中去解手。虎京大笑。
    薛宗胜寻了棵大树,解开裤带,嗯啊一声,感觉浑身说不出的轻松。于是闭上眼睛,欲尽数排出腐败之物。正在这时,盘在树后的一条毒蛇突然蛇头一探,向薛宗胜的屁股咬去。
    薛宗胜只觉身后一股阴风袭来,不由得大骇。他虽箭术神奇,但在这种情况下,纵使身怀绝技,也无从施展。眼见他就要被蛇咬中,突然,“嗖”的一声,一支羽箭从林中飞出,正中蛇头。那毒蛇扭曲几下,顿时死了。
    薛宗胜忍不住叫出声来。虎京提剑冲了过来,见是一条眼镜王蛇。若被咬中,在这荒无人烟的密林之中,恐怕无法救治。
    “虎兄弟……谢了。”薛宗胜是箭术高手,见刚才那一箭,其精准不在他之下,以为是虎京救了他。
    “不是我。”虎京看了看那箭,只见箭身箭尾均为竹制,比军中用箭短了一半,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虎京听力超凡,回身对树丛喝道:“出来!”
    随着草叶响动,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怯怯地从林中走了出来。
    薛宗胜提起裤子扎好,一看,这位救命恩人大约十一二岁,头大身细,光着脚丫,手里提了把破弓,背后插了一筒竹箭,腰上挂了把柴刀、几只山鸟。
    这个场景,薛宗胜再熟悉不过。那就是四十年前,自己在山中打猎过活的样子。只不过,他是在北方,这个少年是在南方。
    李靖也闻声赶来,见这少年虽浑身污浊,但那一双眼睛明澈如水,当下和蔼地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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