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耀邦与平反冤假错案

第54章


这时,这个全国解放军中的第一支装甲部队号称一个团,实际才有三个连。善于谋略并勇于献策的丁铁石提议,东北军区炮兵司令朱瑞批准,从各部队抽调五百多名有文化的青年战斗骨干,把三个连扩大为三个营,成为名实相符的战车团。1948年9月,由丁铁石和参谋长李自群率领的这个战车团,参加了辽沈战役的第一场大战的锦州包围战。10月14日解放了锦州,全团随即隆隆东去,参加了11月2日的沈阳解放战,并在与兄弟部队的紧密配合并肩战斗中,前后缴获了国民党军的一个坦克营、一个装甲兵团和一百多辆汽车。沈阳解放,东北军区成立了特种兵司令部,战车团扩建为战车指挥所,下有坦克团、装甲车团、教导团,丁铁石被任命为坦克团团长。    
  1948年12月,丁铁石与团政委毛鹏云率领一个坦克营、一个装甲车营和汽车连、修理连参加攻打天津。1949年1月14日天津解放。2月3日丁铁石又率领坦克装甲部队参加了和平解放的北平入城式。3月25日他又率领坦克部队的西苑飞机场迎接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由西柏坡迁到北平古都,接受了毛泽东和中央领导人的检阅与鼓励。    
  1949年10月1日,北京举行中华民族历史上空前隆重盛大的开国大典。丁铁石乘坐第一辆坦克,率领由他奉命组织训练了两个月的装甲车队和坦克群,威武雄壮地接受了朱德总司令的检阅,并隆隆驶过了天安门广场。    
  1950年10月,中国人民解放军装甲兵司令部正式成立。丁铁石被任命为装甲兵技术部副部长,装甲兵党委委员。技术部部长一职空缺,副部长丁铁石成了技术部实际上的第一把手。    
  这几年,老大丁溪野与老四丁坚,都已转到哈尔滨。丁溪野在承德筹建了热河回民联合总会,于1947年被调往哈尔滨,被委任为东北回民联合总会教务部长、哈尔滨特别市实业公司经理部长;全国解放后改任哈尔滨市建设局工程处处长,抗美援朝不久,出任一一二工程大队政委,率领一千余位工人和工程技术人员,驰往朝鲜战场。    
  丁坚,也在1947年离开了热河回民支队支队长的岗位,到哈尔滨特别市相继担任道里区区委、道外西传家区区长,1949年调任市里没有正局长的财政局第一副局长兼专卖局局长。    
  老二丁溪山,在抗战胜利后向东北大进军时,曾一度担任民主联军本溪保安司令部管理科长;自卫战争全面爆发后随军转战,积劳成疾,于1948年春在辽东军区招待所长岗位上病故,没能看到五星红旗的飘扬……    
  这就是所谓“伊玛尼党党魁”丁溪野、“伊玛尼党军事负责人”丁铁石、“伊玛尼党财政负责人”丁坚,以及整个丁氏大家庭直到有了“检举信”时的简要史略。且不说,丁氏兄弟及其整个大家庭对革命事业的耿耿忠心与奉献;就是在这到此为止的全部史略中,能有一丝一毫的“伊玛尼党”的活动影迹么?    
  当然没有,一丝一毫也没有!但在那警惕性奇高的年代,韩道仁等人的“检举信”,无异于给这个革命家庭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延续二十八年的“伊玛尼党”大冤案的彻底平复“族字三号案”一丁点儿真凭实据也没有(1)
  正巧,那年头除了敌我矛盾的政治运动外,又搞起“三反”运动。公安部这才撒下了“族字三号案”的侦查网,首先落入网底的,是哈尔滨市财政局第一副局长兼专卖局长丁坚。    
  那是1952年3月3日。当天早起刚上班,丁坚接到哈尔滨市政府转来沈阳的一封“特急”电报,内称东北人民政府召开所属各省及大城市财政厅局长会议,要他即刻动身去沈阳,而且连一张软席卧车票都准备好了。丁坚二话没说,立即汇拢了必要的报表与材料,提着公文包,急冲冲赶到哈尔滨火车站。    
  在车站软席候车室,他碰见了哈尔滨铁路局工会主席苏洪波,老朋友,就坐在一起聊了起来。不一会儿,苏洪波的警卫员跑来向苏洪波报告,说外面有人要找他。苏洪波起身刚离开,哈尔滨市公安局一处处长王××、二处处长张××和一处侦察科的尚科长就进了候车室。他们与丁坚也都是非常熟悉的老熟人。王××首先发话:    
  “老丁,哪儿去?”    
  “去沈阳开会。”    
  “咋不带个人?”    
  “和你一样,带人干嘛?”    
  王×ד噢”了一声话锋一转:“李书记找你有个事,要我们来找你。”    
  丁坚不禁一怔!李书记,即黑龙江省委书记兼哈尔滨市委书记李长清。他找我,干嘛不让人给车站打个电话,或让省市办公厅的人来叫我,却让公安局政治保卫处(一处)和经济保卫处(二处)的同志来?经过十多年政治斗争和战火磨炼的丁坚明白:这种突如其来的反常现象的背后,必有一时难解之故。他只得跟着王××们登上停在候车室外的一辆雪佛莱。    
  这辆车,还是他帮助购置的――抗美援朝前,他奉命从上海买来十部小轿车:两部别克由省主席冯仲云、市长饶斌分别使用,八部雪佛莱分别给了市里的一些部厅,其中市公安局就分到了两三部。现在他坐着自己帮助购买的一辆雪佛莱,去见李书记。    
  但是,这辆雪佛莱并没开往省委或市委大院,而是一直开到哈市中央大街尽头的一所监狱,停在大门内一座平房前。在这座平房的一间屋子里,哈市公安局局长王××――更是丁坚的老熟人在等他。王××冷冷地问,“你知道叫你回来是什么事?”    
  “不知道。”    
  “有人说你贪污,李书记要你回来反省。”    
  丁坚这时才纳过闷儿:怪不得,在车子上的三个人几乎同声问他“身上带枪了没有”,原来是这码子事!    
  丁坚压着满肚子火,但仍不失镇静地对这位老朋友说:“你们这不是秘密逮捕我吗?”    
  “我是公安局长,秘密逮捕你也可以嘛!”这位老朋友厉声厉色地说。    
  这下,指挥过两千余人回民支队的丁坚,满肚子火终于喷发而出:“你是公安局长,我是财政局长,你有什么资格逮捕我?!”    
  “公安局长就有权逮捕!”    
  “你‘有权’!你有‘逮捕证’吗?”    
  王××这可泄了气。他只觉得公安部“族字三号案”的密令可以给他撑腰,没想到那只能自己心中有数,而对被侦拿的当事人,还得用表面说得过去的手续办事才成。    
  “老丁,你别发火。”王××软口软气地说,“李书记为照顾影响,不让别人知道,才叫我们这么办的。反正也没啥大不了的事,过几天说清楚了,就回去。”    
  王××说罢,向屋内几位公安人员一使眼色,他们就对丁坚搜了身,取走了他的裤腰带,然后把他带进了围墙更高、墙顶上围着电网的大院内。    
  这样,他没见着“逮捕证”就被押进了监狱。    
  这是帝俄时代建造、伪满时代关押抗日志士的监狱。许多抗日英雄就牺牲在这座高墙里,包括一位抗日联军的军长。从苏联远东战犯管理所押解回国的末代皇帝溥仪等人,也曾在这儿关押过,然后才被押去抚顺战犯管理所。    
  丁坚在这儿闷度五日,才离开了这座“历史悠久”的监狱,被押往电车街“兆麟电影院”北侧的一个大院。这就是对外绝对保密的市公安局一处――政治保卫处的所在。    
  大院一分为二:前院是办公楼和宿舍,后院就是关押审讯反革命分子的看守所,或称“小监狱”。前院有一座乳黄色的四层楼。丁坚被关在这四层楼的最顶层的一个房间里,“任务是反省”。他“反省”了许多个日日夜夜,越“反省”越糊涂:既然是“经济问题”,为何秘密逮捕,又被转来政治保卫处?    
  春去夏至,夏去秋来。到了11月,哈尔滨已经飘起雪花了,丁坚听到房门外楼道里有人沓沓走过,并发出轻微的咳嗽声。他觉得这咳嗽声耳熟,连忙侧耳细听:没错,是大哥的声音,原来大哥也被捕了!后来丁坚才知道,大哥丁溪野就是在这11月才被逮捕的;哈尔滨的一封急电,把他从朝鲜前线的肃川机场工地召回,说有“要事磋商”。信以为真的丁溪野匆匆赶回哈尔滨,想先去头道街的商务街(“大跃进”时改称上游街)看望七十多岁的老母亲,走在半路上就被公安局一处的便衣人员不声不响地带到这个院子里来了。不久,丁坚就听不到大哥上茅房路过他门前的咳声了。大哥被押进了后院看守所,即“小监狱”。    
  在那里,从伪满警察中精选留用一些人,用皮鞭、皮带猛抽丁溪野,要他老实交待“伊玛尼党”问题。皮鞭、皮带抽打了多少个白天黑夜,也没抽打出一星半点的“政治”油水。    
  于是,丁溪野被押送到我们前面说过的,中央大街尽头的那座古老的大监狱,关进了过去关押抗日“要犯”或死囚犯的“独居”牢房。它不足四平方米,黑暗而潮湿,蚊子臭虫成把抓,吃喝拉撒睡都在小屋子里,而且不放风,只是半月一月出来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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