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旧

舒荷坐立不安却有无可奈何，只能频频往门口看。
    终于的终于，辛竹回来了。舒荷急忙起身迎了上去，可是令她失望的是，辛竹的身后，并没有跟着陆晚舟。
    舒荷扯了扯辛竹的手臂，辛竹才恍然大悟地解释了一句：“他让人洗荷叶去了。”
    舒荷颓然地坐下，一颗心仍然高高悬着。直到陆晚舟俊逸挺拔的身影跟着双手捧着荷叶酒杯的服务员身后进了包间，舒荷才松了口气。待发现陆晚舟的衣服裤子虽然颜色样式与她给他选的那套相似，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他换了衣服裤子时，舒荷的心，又缩成了一团。
    好在，辛老爷子基本上是纯粹意义上的喝酒品菜，不像平时那样要求别人陪他喝酒，舒荷一顿饭才吃得稍稍安稳。
    回到家，舒荷说困，要先休息，就带悦溪去了儿童房。陆晚舟也不阻拦。他明白，舒荷早早带孩子回房间，是怕孩子嬉闹时碰撞到他的身体。辛家兄妹下手还真是狠，欺负他不还手，就狠劲往有衣服覆盖的地方招呼。
    “老婆，今晚我要处理些事情，你和小溪睡。”陆晚舟送舒荷母女上楼时，贴在舒荷耳边说。他不想让舒荷看到他身上的伤，虽然，舒荷担忧他的眼神，让他感到非常骄傲和满足。
    “嗯！”舒荷点点头：“你不要弄太晚了！”
    周身的伤痛让陆晚舟辗转难眠，更让他夜不能寐的，是夜半三更帮舒荷接了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是“心肝儿”，只显示名称没有电话号码。
    他本想将电话送到儿童房给舒荷的，怕打扰她的睡眠，更想知道舒荷藏在心里的“心肝儿”是谁，他犹豫了一会，滑开了接听键。
    “喂！”陆晚舟试探着问了一声。
    “宝贝儿？！”电话那端谐戏的语调传来的全是阴冷冷的寒意。
    “嗯？！”陆晚舟一个寒颤，声音，怎么有点熟悉，有舒望的味道？舒荷当自己哥哥是心肝儿？！怎么可能？！
    “很好！”陆晚舟正要问个明白，但只听到恶狠狠的两个字和一个清脆的“啪”声后，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陆晚舟毫不怀疑，刚才与他通电话的那支手机，粉身粹骨了。很显然，舒望不是“心肝儿”，他因某人有这样亲热的称呼而愤怒。
    “老婆，半夜时，‘心肝儿’来电，我怕吵你睡觉，帮你接了！”清晨，舒荷回房间换衣服，陆晚舟如实交代。
    “喔！”舒荷背着陆晚舟在衣柜里选衣服：“说了什么吗？”
    “只喊了声‘宝贝儿’，就挂了电话。”陆晚舟斜眼睨着舒荷：“应该是把电话砸了，很气愤的样子。”
    “嗯？！”舒荷疑问，缓缓转过身：“你说了什么吗？”
    “我什么也没说！”陆晚舟诚恳的样子就差举双手发誓了：“是不是我不应该帮你接电话？我怎么觉得声音和哥哥的很像？”
    “我哥？”舒荷蹙紧了眉头：“你真觉得声音像我哥？”
    “嗯！应该是他没错。”陆晚舟拉拉嘴角：“火气大得要烧房子了！”
    “那我哥，听出你声音没有？”舒荷眸底闪过狡黠的光。
    “应该没有！”陆晚舟疑惑。舒荷的样子，怎么表现得像孩子般某场游戏扳回一局似的兴奋？
    “那就好！”舒荷展眉一笑：“尽量少和我哥说话，别让他想起昨晚接电话的人是你！”
    “老婆，那，‘心肝儿’是谁？”陆晚舟小心翼翼地问。
    “辛竹！”舒荷简短地回答了一个名字，转回身子面向衣柜取衣服。
    “那，我是不是让哥哥误会了什么？”陆晚舟的思绪飞快地流转着，心里暗笑：舒望——辛竹？！他无意中，还报了舒望曾加诸于他身上的拳脚之仇了？
    “就让他误会得了！”舒荷回头睨了装得心有戚戚样的陆晚舟：“既然他打你你不敢还手，那你就多给他醋喝得了！”
    “老婆，这不好吧？”陆晚舟假惺惺地提醒着舒荷。
    “没事！”舒荷凉凉地斜了一眼，狠狠地鄙视了一把陆晚舟幼稚的虚情假意：“没准你是在帮他们呢！”
    “哦！”陆晚舟拖长声音回答。
    “今天去上班吗？”舒荷选好自己的衣服，帮陆晚舟也搭配了一套。
    “唉，还真想在家睡懒觉！”陆晚舟懒懒地躺在床上，双手枕于脑后：“不过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得立即办了！”
    “什么事？”舒荷挑着眉问。
    “老婆，咱们得先去趟医院。”陆晚舟座起来抓住舒荷的手，眸光飘向舒荷的腹部：“去看看我才放心。”
    舒荷缓缓垂下头，嘴角浮出软软的微笑。
    “我已经安排人送孕妇装和软底平跟鞋过来，应该快到了。你别穿以前的衣服了！”陆晚舟将舒荷拉到床沿坐下，轻轻将她拥在怀里：“一会让王明带小溪公司等，我们先去医院。”
    “哪有这么早就穿孕妇装的！”舒荷抿抿唇：“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老婆，是的，一定是的！”陆晚舟贴着舒荷的耳朵：“我那么努力耕耘，老天也该看到了！”
    “说些什么！”舒荷作状狠拍陆晚舟的手背，娇嗔着。
    悦溪一直都是跟在舒荷身边的，这时还没到幼儿园开学的时间，又不方便带她一起去医院，舒荷就依陆晚舟的安排让王明带她到陆氏大夏。
    “哟，王明，带女儿上班呐！”王明牵着悦溪走进大厅，几个哥们凑过来打趣。悦溪和舒荷多数是从地下停车场直接乘电梯到顶楼的，所以，虽是常来，但知道悦溪的人并不多。
    “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啊！”王明将悦溪抱起来：“仔细看看，这是老板家小姐好不好！”
    才进大厅的冯立远远听到王明的话，一双腿犹如灌了铅，再也无法挪动半分。倚在王明肩头的那张小脸，渐渐虚幻成他那日陆晚舟不在，他按他的要求在他的办公桌抽屉拿一份合约时，无意看到的一份鉴定报告。那时，他才恍然知道陆晚舟为何突然帮他拔白发。
    他极度地震惊，心肺被震裂般的疼痛。这一生，他只有那么一次，被人蒙了眼睛，喝了两杯水的那唯一的一次。
    宋娇看王明抱了悦溪上来，冷冷地瞪了悦溪一眼，扭着高跟鞋走了。
    “王明叔叔，那个阿姨不喜欢我！”小悦溪被宋娇寒凉的目光盯得缩了缩脖子。
    “小溪也不用喜欢她！”王明刮了下孩子的鼻子，将她抱进了陆晚舟的办公室。
    宋娇抱了文件夹去总经理办公室，看到房间里只有王明陪着孩子在玩耍，“啪”的一声将文件夹拍在办公桌上后，冷冷地问王明：“他呢？”
    “宋秘书，您问谁呢？请明示！”王明头也不抬，只用鼻音反问宋娇。
    “王明，装什么？”宋娇瞋目：“晚舟呢？”
    “宋秘书，您问总经理啊？”王明笑笑：“总经理不来办公室，自然是有重要的事要陪总经理夫人呗！”
    “她能有什么事？”宋娇拧紧了眉头。
    “这就不是我一个司机该问的了。”王明站了起来，嘴角拉得弯弯的：“宋秘书，公司上下都说，那几个项目能审核过关，您立了大功，大家都感谢您呢！”
    “哼！”宋娇哼了一声，瞪了王明一眼，气势汹汹地拉开办公室门走了。
    那些大尺度的视频已经流传开了，虽然她的面部打了马赛克，但从那些隐晦的文字，不难推测出女主角就是她。她找了很多门路压制这些视频，压是压了一些，但对方要价一次又一次地攀升，她已经无力支付了。
    刚才王明说的“感谢”，明显是讽刺挖苦她。
    “你一大早干嘛吸这么多烟？”宋娇离开陆晚舟的办公室就直接去了冯立的办公室。才推开门，就被烟雾呛得治咳嗽。
    冯立透过烟雾盯着宋娇，不言不语。那一晚的情景，在缥缈的烟雾中逐渐清晰：
    那一晚，陆晚舟酒醉，只得让人扶他提前离席到楼上的房间休息。陆晚舟的酒量是极好的，难得一醉，那晚的醉态，很令人生疑。但他不能追出去问。陆晚舟走了，酒局就更需要他。
    待送走了客人，他要去看陆晚舟时，意外发现宋娇在问一服务员打扮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服务员笑得及有深意：“都是按您的要求选的人。”
    “好！”宋娇眼里溢出的光晕充满贪婪的算计：“你少露面！别让人发现了。我先进去，你让他直接推门进来。那边注意观察，到时间了，及时把人弄出来！”
    “是！”服务员讪笑着：“宋小姐，那药力很猛，第一次的姑娘，怕是承受不住！”
    “嫌钱不够吗？”宋娇吹着自己的指甲：“这边的呢？”
    “放心，很威猛的。而且嘴严实得紧，您就只管放心。”服务员上前半步：“钱的事......”
    “密码六个二！”宋娇递出一张卡：“事情办得完美，再给你追加百分之十。”
    宋娇闪身进了酒店房间。服务员模样的人也握着卡满意地笑着离开。
    冯立站在暗处没有动。
    酒店是陆氏旗下的，管理方面是他在负责，有些隐形的服务，他心里清楚，睁只眼闭只眼而已。刚才着服务员服装的人，并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一年轻壮实的男子走出电梯往宋娇房间走的时候，冯立也挪动了步子。
    “我给你双倍的钱，离开这里！”冯立抓住了男子伸向门把的手：“就当你进去过了。”
    男子捧着一大把钞票离开。冯立秉着呼吸推开了门。
    屋内漆黑不见五指。他尝试着往里走，眼睛就被纱巾蒙上了，随即，一个玻璃杯递到嘴边，他缓缓喝下了杯内冰凉的液体。
    然后，他的唇接触到的，是女人柔软的手指......很快，就是双方不可抑制的热烈，几番几复要化为灰烬般的燃烧后，又有一个玻璃杯递到他的唇边，他依然顺从喝下了杯内的东西。
    感觉到女人游离开的同时，他完全瘫软沉沉睡去。醒来，脸上仍蒙着纱巾，房间依然漆黑。
    他收拾整理了自己，去了监控室，发现那晚的监控设备居然全线瘫痪，工作人员正在抢修。待设备恢复工作，他看到宋娇满面潮红羞羞哒弯着陆晚舟走出房间走出酒店的画面。而刚刚过去的一晚，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他能从声音分辨出，与他共处一室的人，是宋娇无疑......
    “别抽了！”宋娇推开冯立办公室的窗户，又抢过他指间的眼，摁灭在烟灰缸里。
    冯立缓缓地掏出另外一支烟，啪的一声，滑燃打火机，点上了烟，继续吞云吐雾。
    “叫你别抽了！”宋娇又要来抢冯立的烟。
    冯立脚尖轻轻一点，滑退大班椅，躲开了。
    “有事？”冯立深深吸了一口，缓缓从鼻间压出烟雾后，才淡淡开口。
    “借我点钱！”宋娇用手扇着烟雾，半眯着眼睛说。
    “要多少？”冯立依然重重地吞吐着烟雾。
    “你有多少？”宋娇斜着眼睛问。
    “呼......”冯立长长地吐了一口烟雾：“不多，够养家。不贪心的话，够我的妻子女儿过简单宽松的日子。”
    “你要结婚了？”宋娇诧异。
    “我要养女儿！”冯立终于透过烟雾将目光落到宋娇脸上：“所以，能给你的，不多。”
    “你能给多少？”宋娇直接问。
    “二十万吧！”冯立又吸了口烟。
    “这么一点？”宋娇挑了挑眼角。
    “五十万！”冯立主动将烟头摁熄：“再多真没有了。”
    “行！”宋娇咬咬牙：“五十就五十。我给你写借条！”
    冯立拉开办公桌取出支票本，飞快地滑动着手中的笔，边写边说：“借条就不用了，还不还都由你。”
    “借钱当然要还的。”宋娇接过支票，准备离开。
    “你要还，就还到晚舟那里吧。”冯立十指交叉，置于膝上，淡淡地看着宋娇。
    “行！”宋娇点头，踩着高跟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