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而来

第48章


  我抬头望一眼静静流淌的透明的注射液体,眼眶微酸。
  我常常会觉得寂寞,觉得不幸福。
  是因为我实在无法获得安全感,可能是我太空虚,身在福中不知福。
  雁迟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仰头盯着吊瓶里的药水发呆,他问:“翘翘,你在哪里?”
  我用沙哑的声音回他:“什么事?”
  雁迟很担心,又问:“翘翘,究竟出了什么事?长宁一直滞留东欧,我现在联系不到他。”
  我在雁迟面前一直自由自在,袒露一片赤子之心,此刻也不愿意隐瞒:“或许,是他发现自己无法面对我。”
  雁迟迟疑问道:“为什么?”
  我的笑容十分荒诞无稽,声音喑哑中带着不甘心的苦涩:“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的生母李柔筠是害死他母亲的真正凶手。”
  雁迟本能反应问我:“你怎么会知道?”
  我十分敏感,反问他:“你也知道?”
  雁迟道:“不仅我知道,而且长宁很早之前就清楚。翘翘,你不要胡思乱想。无论如何,我都认为他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迟迟不归。”
  我依旧无法安心。
  昨晚的那几封匿名邮件的内容不过是再次印证了李柔筠曾经亲口在我面前承认的那个事实——她是害死廖长宁母亲的真正凶手。
  
  ☆、一旦误会,就铸就了错误(4)
  4.所谓困局,是我可悲的发现我根本不想走出自己的围城。
  廖长宁的母亲宋妙怡出自书香门第,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她在北京大学读书的时候因去哥伦比亚大学作交换生的机会认识了当时华人留学生圈子里的贵公子廖正康。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廖正康对宋妙怡几乎是一见钟情,倾盖如故。
  当时,宋妙怡在国内有一位用情至深的青梅竹马恋人,正在地质大学读研究生。因此,她最开始并未将廖正康的追求放在心上,而是礼貌的拒绝了。这极大刺激了从未在女人身上栽过跟头的廖正康,当时他年轻气盛,满心都是征服的欲望。
  于是,他在结束自己学业之后跟随宋妙怡的脚步回国。
  不幸的是,宋妙怡的恋人在一次地质考察项目中出了意外丧生。
  她整个人几乎崩溃,终日陷入思念的情伤不能自拔。
  那段时间,廖正康重新出现在她的身边,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并开解她,这让宋妙怡的心理防线出现很大的缺口。他带她去见识这个未知的世界,他们朝夕相处。一次醉酒的契机,宋妙怡几乎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将自己的身体献给了廖正康。
  阴错阳差,那次意外彻底奠定了两人之后的生活轨迹。
  宋妙怡怀孕之后,心中一直很矛盾。
  她并未完全从上一场耗尽她全部热情的恋爱之中走出来,同时她也认为廖正康没有认真考虑过他们真的会通过婚姻结合在一起这个问题。她所受到的教养和本身的三观所限,又根本不可能去堕胎。
  于是,他们在双方家族和社会舆论的压力之下举行了婚礼。
  似乎,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在廖长宁出生之后,宋妙怡的生活重心逐渐转移到教育儿子身上,她终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对待廖正康并不算上心,他们的婚姻几乎毫无情趣可言。廖正康在外应酬的时间渐渐增多,她也不太过问。
  女人的聪明始终是种悲哀,但凡有点曲高和寡想法的女人总是不幸的。她心中何尝不清楚自己丈夫的所作所为,却始终拗不过自己去逢迎撒娇,那种带着灰色而且稍显优雅的鄙视,也正是廖正康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儿所最不能接受的。
  这种境况随着廖长宁的成长过程而愈演愈烈。
  廖长宁被宋妙怡教养成一个十分温和传统的男人。
  这让杀伐决断都十分任性的廖正康无论如何都对他亲近不起来,他潜意识认为他跟自己的儿子十分不像,甚至一度怀疑过长宁的身世,曾经找医生做过遗传因子检测。
  李柔筠出现的时机可谓是恰到好处。
  当时,廖正康的事业正处在转型期,李柔筠的硬朗管理风格很快就令他刮目相看。她的辅佐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可以思考企业的系统管理和整体规划,尤其是当这个贤内助又是一位善解人意的美人儿的时候,李柔筠走进廖正康的私人生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后来,她生下了廖长安,从此便更得廖正康欢心,许多场合都由她陪伴出席。
  爱的火焰就此点燃。
  宋妙怡的成长环境十分单纯。这种人泰半天真,对人性的本恶,始终站在高空中持一种漠然不关己的态度。别有心机主动示好的李柔筠十分容易的打开了她的心防,她们像所有闺中密友一样分享心事,结伴出行。
  廖长安出生之后,李柔筠依旧十分听话的安静蛰伏。直到廖长安六岁那年在学校出的一次意外事故,他才彻底曝光于人前。
  宋妙怡一度不愿意再见到廖正康。
  廖长安这个私生子曝光之后,他们的婚姻几近破裂。
  宋妙怡这种人性格太过纯粹,对世俗有着别样的鄙视和不解,对待感情高贵自知,但是一旦翻脸,相当无情。她因为廖长宁的关系,固执着不肯离婚,廖正康因为财产分割的问题也不会主动提及,这让李柔筠无可奈何。
  她依旧坚持去见宋妙怡。
  李柔筠的野心勃勃全部都写在了脸上,她在廖正康的默许之下,精力十足的每天抽空去恶心宋妙怡,采取的策略是十分无赖的针对性措施——
  就算我现在得不到你的位置,我也不会让你舒坦清净的过日子。
  宋妙怡的婚姻已经彻底失败,三十多岁的女人突然发现生活变得毫无意义,身体和精神状态一日不如一日,眉宇之间虽然没有历经深刻伤痛的生活所留下的印记,颓败和早衰所带来的无休止疲倦却已经无法掩饰。
  李柔筠看准机会伙同家庭医生换了她抗抑郁的药品,一步步将她逼入自杀的深渊。最后,那份套用宋妙怡签名的离婚协议和遗嘱也在李非平的帮助之下得以顺利实现。
  整个布局的时机都很重要。
  她特意选在廖长宁年纪小的不足以与之抗衡的那年实施自己的计划,不可谓不心狠手辣。
  我看得都有些胆颤心惊,廖长宁的伤痛可想而知。
  傍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溅在玻璃窗上晕开一朵朵水花,护士走过来为我换上新的药水袋,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发了那么长时间的呆。
  我又试着打廖长宁的电话,却是关机的。
  他的毫无音讯让我惶惶不可终日。
  我把这些天的事情细细想了一遍,理顺了很多细节,我几乎想肯定将我从这个收购案项目人员中剔除根本就是廖长宁的授意。文敏既然能发匿名邮件给我,必定早就把这件事的真相杵到了廖长宁面前。
  易地而处,我甚至能体谅他的迁怒。
  想念一个人很寂寞,这种感觉太难受。那种心情只能自己明白,跟人诉说都无用。四周都是空的,找不到一个点寄托,甚至眼神都是散光空洞的。
  我兀自陷入一场进退维谷的困局。
  所谓困局,是我可悲的发现我根本不想走出自己的围城。
  我依旧深爱廖长宁。
  
  ☆、I need  you(1)
  1.再多的人之常情,也抵不过一往情深。
  我从出租车上下来时,雨已经小了很多。
  街景灯火通明,车辆川流不息,欲望躁动不安。
  七点之后,外来车辆无法进入小区,我在街角的便利店前面下车,又进去买了一些补给。结完账的时候就看到廖长宁撑着伞站在街对面。他穿一件驼色经典版型的风衣,站在小区外面,背后是宽大的两排雕花铁栏门扇,没有躲雨的地方。
  他撑着伞站在路边,偶尔张望。
  他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低头看一眼腕表,没有一丝不耐烦。
  我没有立刻出去,而是走到超市门口放置口香糖的架子后面,静静注视着他。
  晚风渐起,冷雨萧瑟,他膝盖以下的裤子都湿了,脸上却没有焦虑神情。我看一眼已经黑屏的手机,握紧手中的袋子,从超市走出向他的方向小跑过去。
  廖长宁看到我,脸上露出笑容,立刻迎了上来,把伞撑在我的头顶。
  所有疑问的埋怨都说不出口,我问他:“下雨怎么等在这里?”
  廖长宁伸手去接我手中的购物袋,我固执不肯没有反应,他伸出微凉手心覆在我的额头,用沙哑的声音问我:“感冒了还逞强?”
  他揽着我的肩膀往公寓楼的方向走,一边说道:“你的手机关机了,我怕你没带伞,所以出来碰碰运气。你什么时候进超市的?我没有看到。”
  我问他:“等很久了?”
  他笑笑:“没有很久,刚出来。”
  我气鼓鼓的拆穿他:“骗人。”
  廖长宁也不恼,温声解释道:“我下飞机打不通你的电话,雁迟跟我说你生病了,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打点滴,我想去接你,又怕错过你。”
  入户电梯的门“叮”的一声打开。
  廖长宁脱掉我身上的外套,转过我的身子,把我抵到墙上,倾下身吻住我,因为降温,我跟他两个人的唇都有些冷,廖长宁像是非要把我捂热般慢慢地碾。
  很温柔,很温柔。
  他低声说:“对不起,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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