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而来

第57章


我拿出身上背着的保温杯倒温水给他喝,又掏出手机来偷拍他的照片。
  我想记录下我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
  纽约的第一场大雪在圣诞节过后来临。
  漫天飞舞的雪花足足下了两天两夜,我们一直没有出门。我窝在温暖的壁炉旁边放松的玩,廖长宁穿着棉绒绒的家居拖鞋站在书桌前,铺了大红撒金的宣纸,往浓稠的墨汁里舔了笔尖,正在写春节的对联。
  我窝在舒适的高背沙发中一边翘着脚追美剧一边偷偷观察他——
  他穿一件小格子的衬衣,外面套一件浅灰色的开司米羊绒开衫,左手撑着桌面,微微弯了腰,正执笔挥毫泼墨。我凑过去趴在书桌上看到他已经写了一联: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这个场景太过熟悉,我忽然想起初见时分,他亲手握笔教我写自己的名字。
  我们心有灵犀。
  廖长宁冲我招招手,我立刻屁颠颠飞奔到他身边,钻进他的怀中。
  他的右手握着我的右手,因为血液流通不畅,他的手心仍旧没有什么温度,覆在我火热的手掌对比尤其明显。他沉吟片刻,侧过脸问我:“写些什么好呢?”
  我伏在他的耳边飞快而迅速的说了两句。
  廖长宁没有办法,只好照做。
  我重新帮他裁了纸,逼迫他握着我的手一起在上面书写那篇婚书——
  幸得君心似我心,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们分别在上面签字画押,又在两人并列的名字后面添上一行小字,唯愿白首终。
  
  ☆、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3.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回国之后,我按照彭老的要求提前去他在B大的研究所帮助整理一些资料。
  廖长宁很快便投入快节奏的工作。
  但是由于我的坚持,他的办公地点一直都在邕林公寓。公司的人来往多了,渐渐关于我的传言也多了起来。也有一些负面的流言蜚语传到我的耳边,根本已经对我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我赋闲在家中,迷上各类手工DIY的食品,我喜欢自己炮制的青梅酒的味道,喜欢做卤味泡菜,也喜欢传统的时令饮食,做碧绿的腊八蒜、包各式口味的粽子,煮各类杂粮当主食,又喜欢不厌其烦的煲养生汤。
  我想成为一名合格的主妇。
  白少廷经常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过来。
  他们在一边开会经常会被食物的香味勾引的流口水,我就招呼他们吃饭。
  白少廷说:“翘翘,下次我让我的老婆过来,你教教她做饭吧,你都不知道她每次心血来潮下厨房,我都得胆颤心惊又要吃一顿猪都不愿意张嘴的东西。”
  我看一眼在旁边把自己瘦成一道光的廖长宁,忍不住嗔怪道:“我都已经修炼成了这样的水平,某人还是不领情,每次喝汤只愿意喝半碗。”
  白少廷的眼睛立刻就往厨房瞅,问:“哪里有靓汤,刚好我这两天身子虚。”
  廖长宁十分小气,“你晚上不是答应了回家吃饭,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白少廷抬手看一眼腕表,鬼叫了一声赶紧抓起包就往电梯口跑——
  典型的妻管严症候群。
  我揶揄廖长宁:“你什么时候能像小白对他太太那样对我言听计从啊。”
  廖长宁从背后抱着我的腰,站在落地窗前笑:“这取决于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我故意问他:“你这样是在求婚吗?”
  他学着我撒娇的口吻少有孩子气的回答:“是呀。”
  我哼了一声,不满道:“都没有鲜花和戒指,这哪算得了求婚呀?”
  他把脑袋垂在我的肩膀,问:“那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我跟他开玩笑的描述:“小时候,我一直做梦想要穿上洁白的礼服嫁给你,最好能有漫天的白玫瑰装饰而成的花海走廊,爷爷牵着我的手一步步的走向你,就好像走向最美好的未来。如果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能在场见证我们的幸福就再好不过啦。”
  廖长宁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连忙说:“我不过是说着玩。其实只要你跟你在一起,这些繁文缛节我一点都不在乎。而且你又有哮喘,气管对花粉过敏,我怎么能这么自私。”
  他倒不是很在乎:“我可以吃抗敏的药物。只要你喜欢,只要我能做到,我就会给你。”
  我转眼看他——
  依旧是如初见时清贵雅致的眉眼,对待外人总是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倦怠疏离。
  相守似已经年。
  我们的名字也已经成为彼此生命之中的最美。
  一日傍晚,廖长宁外出打电话回来,我正在敷面膜,黑乎乎的泥涂在脸上,眨着眼睛交代他带一包棉花糖回来,我买了抹茶粉准备做手工糖果。听到响声,我穿着拖鞋“哒哒哒”跑去入户电梯门前,替他接过外套和公文包挂好。
  他被我黑面包公的形象逗乐,笑的停不下来。
  他说着话就要伸手来摸我的脸,“翘翘,你这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不敢跟他一起笑,用食指戳戳自己的脸,连忙支开他:“别闹,贴着面膜呢,厨房有晾好的温水,你自己去喝。”
  我刚走了两步,便被身后人拉进怀里。
  廖长宁,说:“翘翘,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我故意凑上去吻他。
  他根本毫不介意,俯下身来噙住我的唇,纠缠到昏天黑地。
  次日,廖长宁很早就起来准备去外地出差。
  他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完全恢复,最近一直在低烧,我根本一刻都不想让他离开我眼前。
  于是,我跟他赌气似的不肯老老实实去彭老的实验室报到,故意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餐桌上打开电脑,开始浏览网页。
  廖长宁穿上外套,经过我身后,微微一叹,伸手合上我的电脑。
  我的嘴里叼着一只甜甜圈,冲她眨眨眼。
  他捏捏我的脸,低沉的声线里不自觉就带了一丝宠溺的味道:“别吃了,小胖猪。”
  我不肯理他。
  他无可奈何,伸出手指了指我唇角的面包屑,俯身低头送上了一枚悠长的吻,最终结束在我差点喘不过气,忍不住伸手进他的衬衣挠他的咯吱窝。
  我十分任性地问他:“Will you drive me there?”
  他总是纵容我,说:“Yeah, so just be quick.”
  他亲自开车载我到学校门口。
  我们挥手作别。
  我在B大兼职本科生的社会实践指导课程,在下午七八节有一节理论课,授课对象是经管专业的大一学生。每次看到他们,我都会觉得流年似水。课间的时候,他们的学生代表邀请我参加晚上在中央水体前面的舞台前举办的新生联谊晚会。
  因为廖长宁出差在外,我欣欣然应允下来。
  我在学校食堂吃一份简便的晚餐,准时去约定地点参加活动。
  我对中央水体相当熟悉,许多明星来B大开歌友见面会的活动都是安排在这边。湖边已经聚集许多拿着荧光棒正在尖叫不已的学生。
  我站在一旁远远的望过去,看见巨大的电子LED屏幕已经亮起,正在播放一段一段的剪辑,所有的画面都是关于我的——
  我十几岁时在日本的鲤鱼旗下拿着一串洁白的鱼丸比出胜利的手势。
  我在伦敦打工的快餐店倚在木质的柜台上兀自出神。
  我在剑桥图书馆的阅览室埋头苦读到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睡着。
  我在莫斯科红场的广场蹲下来抚摸一只瘦弱的小狗。
  ……
  那么多我曾经甚至都已经遗落在记忆之中的瞬间,都一一呈现在此刻的屏幕之上,最后随着背景音乐的最高/潮,屏幕上出现两行字——
  翘翘,嫁给我。
  我越走越近。
  此刻,中央水体那片宽阔的湖水对面开始绽放漫天的烟火。
  烟花绽放在漆黑的天空,爆发出壮丽的响声。
  姹紫嫣红,热烈繁盛。
  一束灯光从高处下来打在我的身上,廖长宁捧着一束巨大的白玫瑰从人群中向我走来。他在我面前停下来,握着我的手单膝跪地,说:“翘翘,嫁给我。”我身边所有的学生都跟着起哄,一边拍手鼓掌一边齐声喊道:“宋老师,嫁给他!宋老师,嫁给他!”
  我接过他手中的花束,任由他在我的手上套上指环。
  我以为我已经到达幸福的巅峰。
  我们的婚礼在瑞典的仲夏节那天举行。
  从六月开始,瑞典全境就会逐渐进入漫长的白天。在靠近北极圈的一些城市,会出现极昼现象,太阳甚至整天都不会落下,有着二十四个小时的阳光。
  婚礼现场布置在斯德哥尔摩郊外的一座城堡,位置十分巧妙。背面就是由许多巨石层叠堆垒起的悬崖,沿山遍植的是粗大棕榈树林。对面是彩色碎瓷镶嵌的长廊环绕着的宽阔平台,远处是城内一座座像积木搭起来的小屋屋顶,更远处是界线分明的海与天。
  这所宫殿有个很美的中文名字——固爱。
  固若金汤的爱情城堡。
  我从昨天开始情绪就很激动,趁着失眠的劲头给廖长宁写了一封极尽肉麻的情书,准备在新婚之夜交给他,现在倒是有些困倦了。
  晓楠怀孕已经三十七个周,正是最稳定的时候。她坚持在老公的陪同下飞过来参加我的婚礼。化妆师一直在帮我整理妆容,我披着一件纯白色的蕾丝头纱,黑色长发散在肩头,捧花是三十六朵洁白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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