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起疑,早在方青一案里,冒出湖匪为明玉顶罪,我已觉得蹊跷。而不巧的是,两次顶罪的人,都是雷海音。”
“那是巧合。”
“起先我也认为世上的事不会有这么巧,但如果真从不巧的方面看,不说得到事情的真相,但能受不少启发。”
“例如?”
“例如,明玉不可能真的找得到湖匪,就算找得到,也不可能有能力让他们帮他做事,而维护明玉的,只能是你。那么,第一次指使雷海音的暗地里是你的话,第二次,有可能是不是也是你?”
“大老爷,真正的兆王,已经死了,”朗温亶望道:“而且是你亲手杀死的。”
云染徐徐道:“无论我去宾州,或是从宾州回来,途中均受到攻击,那时我以为兆王就是兆王,所以处心积虑想要揪出他在哪儿,直到我却在你府里挨了闷棍。”
“湖匪穷途末路,在下府中惨遭火噬,属下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吧?”
“以二老爷一向谨慎,会那么容易就让人冲进来还放火?”云染抬手阻止张口的朗温亶望,“好,就算百密一疏,如果不是残指王,我也许就真的死在乱火之中了,而且死得没什么疑问,因为臬台诸位都在那儿,大家亲眼目睹了混乱,无话可说——”云染顿一顿:“有人冒着宁可被暴露的危险,也要采取行动,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开始慌了?”
朗温亶望抿一抿嘴。
“可笑的是,当时我还怀疑湖匪之所以横闯,可能是你们府内有接应的人,你们出了内奸。直到娄管家一刀射死了正要吐露真相的残指王,带人冲了进来。”
“又是刚才那个什么‘第一个’的结论?”
“不单那点,还因为他手上拿着的灯笼。”
“灯笼?”
“据说,朗温府各院有各院专用的灯笼,并且规矩很严,不得乱取。凡娄管家用的,专有一个‘娄’字,对否?”
“不错。”
“而进来的时候,他手上灯笼明显不对。”
朗温亶望微愕,随即道:“那天火势那么猛,他负责带人扑火,自己那个损坏或者扔哪里未必可知,随手拿一个别处的,亦是可猜测到的事。”
“当然,拿哪里的都可以,然而偏偏他手中的是并未着火的东院、且颜色为金的那种灯笼呢?”
那是朗温亶望专用的灯笼。
朗温亶望笑笑:“失火后我交代他做事,所以赏了他——”
云染截断:“二老爷还记得,我出来的时候问的第一句吗?”
……“娄管家刚刚不是跟二老爷在一起?”
而他的回答是“没有”。
“而且二老爷即便现在说的也自相矛盾,刚开始说随手拿一个别处的,如今又说是赏了他一个?我看真正的真相是,整场火根本故意为之,只是意料之外出了个残指王,娄管家所料未及,急忙跟你汇报,一一查漏后现场杀人!”
朗温亶望的笑容消失:“大老爷的说法,根本没有一点真凭实据,全是臆测。”
“确实,定人罪者最讲究的是证据,所以我为了进一步证实,写了一张条子,而后果——居然是兆王真来相见!二老爷,让他来见的人,是你罢?”
“我不明白大老爷说什么。”
“如果是真正的兆王,我写的那几个字,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可你不同。你要明白,我写那张条子的目的,不是那个当了多年幌子的兆有期,而是暗地里真正的兆王你!”
听到大老爷这样抽丝剥茧的叙说出来,顶着烈阳的一众衙役,觉得晕晕沉沉的,不知是没有完全听懂,还是这天气给人造成的浑噩,地上彷如蒸腾起了一股雾气,眼前模模糊糊,似假非真。
“领悟到这一点,综合各家给我的信息,我想了很久,终于书上一句让我想通:捕快贼出身。二老爷这么多年来广通声气,单靠正途显然不可能,当然我不否认二老爷如果钻营正途,早不止县丞这个位置,但问题又来了:既然可以往上走,以二老爷野心,为何又不愿升官呢?”
朗温亶望哼了一声。
“后来我才知道,二老爷是苴族人,苴族是后照的一支,后照一族从来不热心功名,他们最大的官,当到的不过是林王繇那个官职,而作为后照最底层的苴族,按你们森严的规矩,怎么能超越到他上头去?”
“嗬,想不到大老爷这个都打听清楚了。”
“你知道所有过程中,最大的失误是什么么?”
“大老爷命很大。”
云染一笑,“算你这是夸赞吧。我认为,最大的失误是你们没有一开始认识到雷大娘的身份。”
朗温亶望唔了一声:“她隐藏得很深,如果不是雷海音,大概她一辈子也不会把她丹山家的身份掀出来。”
“而况丹山现任当家从小由她带大,对这位姨母的感情很深。”云染道:“所以,这可能算是老天给的一个突破点吧。”
“大老爷认为是吗?”
“难道不是?”
朗温亶望摇头:“丹山家说强,也不过小道消息方面厉害点儿,就算加上暗地里帮你的宗姬太皞两家,说实话,比这更艰险的事情我也碰过,一样熬了过来。”
云染看着他。
“没有人是永远的朋友,也没有人是永远的敌人,他们今天可以帮你,只要找到对的方法,转过来他们就可以帮我,”朗温亶望回视她:“这没有什么大不了。”
“那么——”
“这一战,我所输的,是你。”
云染讶然。
“如同大老爷说的,苴族是后照最底层一族,而我是孤儿,又没有被后照家视为很重要的匠造天分,”朗温亶望冷笑,“大老爷可知,作为一个最底层讨生活的孤儿,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所以我不信命,不信老天,我只信自己。”
他道:“卑劣的伎俩和阴谋诡计的暗算,没有用的人,把他们像野草一样地踩在脚下,世间多是懦夫,留着有什么用。”
“你可知道,你所说的懦夫,是大多数芸芸众生,他们卑微苟全的活着,不是因为生性如此,而是良善忍让。”
“是,像大老爷出身,衣冠缙绅,自然满口论的是立身处世的大过节,大概也不会懂被人嘲笑、被人轻蔑、随时可以被人抛弃是什么感觉。至于你所说的良善,我从来没有体会到过。”
云染道:“小侯爷初至葭来时,曾经与我讨论过是否善有善报的问题,你当时也在场,还记得吗?”
“大老爷不必露出同情的眼神,我朗温亶望走到今日这一步,靠的不是同情。”
“我不是同情,只是想说,你小时候碰到的就算全是坏人,如同善不见得有善报一样,那是概率问题。小时候小不见得明白这个,长大后难免愤世嫉俗,作为一个成长过程,可以一时走岔,但总要明白,就算报复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让更多的人跟你小时候一样吃苦受罪?那样就能补得回来?一个人的真正品质,不在于他吃过多少苦,而是他在吃苦之后,仍能怀有悲天悯人的胸怀,仍然有一颗鲜活的心。”
朗温亶望放声大笑,好像听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没想到大老爷有神棍的潜质。”
云良在旁边听了生气:“公子,跟他多说什么,这种人,说再多他也当放屁。”
连放屁都出来了,可见云良气得不轻。
但云染道:“他没有拿你们来要挟过我,就这一点,他值得我对他说这么多。”
朗温亶望的笑倏尔停止。
他看着云染,这一次,他露出赞赏的表情:“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云染哦了一声。
“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有用常用的那些手段,否则,你根本没机会赢。”
云染笑笑不语,照自己的说下去:“你养了那么多囡儿们,是因为他们其中很多也出身很惨,对吗?”
朗温亶望突地凝眉:“怎么,难道这次……”
“他们出身很惨,你供他们吃供他们穿,到头来图的,却和其他人没两样。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其中某个人,或者推而广之,那些被你手下湖匪弄得家破人亡的人中,不乏当初的你自己,而你现在扮演的,正是年幼时被你恨得咬牙切齿、认为没有一个好人的人物。”
这次朗温亶望没有笑。
“改变不了过去,但可以试着改变未来;改变不了他人,但可以试着改变自己。其实你一直过不去的,是自己那一关而已。”
朗温亶望低下头来。
良久,他自嘲的笑笑:“输了,所以我说输给的是你,只是你,云澂……”
手一扬,一股淡黄色烟雾腾起,衙役们正准备一拥而上,隐藏在暗处的雷大娘跳出来:“快退,有毒,是‘漫天飞舞’!——他怎么会有‘漫天飞舞’?”
朗温亶望逃匿,葭来县全城戒严,小侯爷入住的公馆更是派了大批人护卫,云良表示云染自己也很危险,云染倒认为他要能自动送上门来是件不错的事。现在最让云家一家高兴的是云染的身份问题再无人提及,小侯爷好像也忘记了这茬儿似的,县里言论纷纷的都是二老爷身份逆转的天大新闻,刘清及一众书办大气不敢出,生怕多说一个字就被认为湖匪同党。
就在云染将整个事件始末上呈、小侯爷加批直送京城不久,正是入秋的头一天,云染忽然接到一封信,她盘算了一下,先到公馆里走了一遭,见了小侯爷,而后又见了宗姬凤林,把母亲及云良交付给他——宗姬凤林一开始不同意,后来拗不过,只好让娑罗继续跟着——云染连夜轻装单骑出了城,到达周元县,半夜和亦是风尘仆仆的平池嵇山接了头,两人马不停蹄,直接往郊外一座大宅而去。
月光如水,离大宅不远处平池嵇山扯住云染,示意到一处隐蔽处等,才藏身好,就听大宅侧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即见到当先一人披着黑色镶金滚边的披风,牵一匹马,什么也没带,只带了两个随从,三人三骑,吁一声跃马扬鞭。
“糟了,难道他感觉出了苗头不对?”
平池嵇山一拍大腿,“这可打乱了整个计划!”
负责计划的人只好随机应变,大量躲在暗处的官兵持刀持械围上,很快黑色披风的人被砍下马来,那两个随从显见不能动了。官兵们围住浑身是血的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这时,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身着周元县县丞服饰的人出现,他走到人群中间,笑道:“朗温亶望,你也有今日。”
地上的人趴着一动不动,周元县丞示意官兵们把他翻过来,跟那污泞的脸同时抬起的,是大宅门口一声朗笑:“廪君骁,你这是甘当宗姬家的走狗么?”
“快,抓住他!”廪君骁又惊又怒,率先带人往宅子冲。
朗温亶望消失在大门口,官兵们陆续跟入,只听里面密集砍啊杀啊的声音持续了半柱香工夫,紧接着,像被人集体掐断了脖子似的,所有声音乍然消失,宅子一片死寂。
平池嵇山与云染疑惑地对望,不知怎么回事,等了片刻,云染忽然想起之前的漫天飞舞,“啊,会不会是毒!”
“毒?”她一说,平池嵇山马上明白了:“那种大面积使用的无声无息的毒?”
“不错,他跟太皞家素来有交往,有很正常。”
“那廪君骁岂不是——”
云染抓住重点:“说起来,廪君家怎么会掺和进来,朗温亶望为什么又说他是宗姬家的走狗?”
“还不是因为嫌弃朗温亶望这颗棋子不好用了,要换一个,二公子就挑了廪君骁——”
“二公子可不喜欢背后人多说话,平池老爷,这点你要记住啊。”
身后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人声,把云染及平池嵇山吓一大跳,平池嵇山尤甚,云染看清楚来人后反倒松了口气:“子徽兄?”
青衫的青年微笑,瞄瞄远处捂住口鼻从大宅里出来的一行人,“看来廪君骁这个棋子实在太笨,急着想争功结果却贸然送了条命,还要我来收尾。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朗温亶望过火了,我们公子也不至于不能容忍,毕竟像他这样顺手的棋子,并不好找,对吗?”
一瞬间云染什么都想通了,道:“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不能留他一条命?”
“哦?”
子徽敬撤回目光:“我还以为,云大老爷被他害那么多次,应该是最不希望看到他的人才对。”
“……”
侥幸逃出来的人遇到了凭空冒出的数个黑衣人,这些黑衣人身手利落,月下清光斜照,血花溅起,映得人脸上都是幽幽的神色。
“——咦,云大老爷,你不看了?”
“嗯,我要走了。”
云染又连夜骑马回到了葭来,曙光升起中,看到城门外,云夫人正翘首相盼。
即使满身尘土与疲惫,但只要尽头处有人在等着你,那份宽慰,如暖泉汨汨。
不顾云夫人稍显惊讶的目光,头一次那么乖乖的扑进她的怀抱。这个怀抱也许并不广大,但因为有了爱,便可以不畏风雨不畏一切。
朗温亶望,愿你来世,也有这么朴素却温暖的一个家。
云染奏呈上达,宰辅袁椿视为从前错判之缘由,不单为自己找着了借口,同时亦认为揭露了西南一大弊端,不想小小一个县令,竟能声色不动地建此奇功,非逾格奖赏,不能表现自己识人之明,故而极力奏保,在原来升沈黎郡同知的候补上,送京引见。
因此大老爷是真正要离开葭来了。
委印那天,小侯爷宣读恩命,念到“望汝格外尽心,体恤民艰”之时,堂下高声欢呼青天大老爷!有的则跪了下来喜极而泣,朝上磕头,凡目睹这番光景的人,不能不说印象深刻。
委状到手,云染的移交随时可办,因为库存和帐目清清楚楚。不多时新县令到,交了印信,雇好一只船,把她自己的几箱书和云夫人的一些坛坛罐罐先搬了上去,每次搬东西,总有人来看来送,有些受过恩的,口口声声喊:“青天大老爷走不得!”害得云夫人把眼睛在轿子里哭肿好几回。
“谁能料到呢,自愁云惨雾那日起,我本以为今生没指望了,不承想有今朝!一路的艰辛,想起来仿佛就在眼前。只是染儿,不知咱们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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