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杀手 聂小无

第70章


我们岂不是瓮中之鳖?这丫头根本听不进你说的话,全是白费工夫!”    
  程浅如道:“但她至少在我们手上呀,况且毫无对策就贸然出走,又走得到哪里去?”    
  我听了正中下怀,立刻换了副面孔,谄媚地对不悔道:“她在稳住你,我们已经埋伏了人手,准备好对付你了――你只要不杀我,我就让那些人撤走,放你出去,再替你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不悔这次居然没有打断我,只是默默听着,倒是程浅如有点沉不住气了,插话道:“聂姑娘,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不必如此。”    
  我装出愤怒的样子道:“我呸!又换嘴脸!你已经害了我了,枉我这么信任你……”    
  程浅如居然也有些生气了,道:“多少人多少次想离间我姐妹,倒还没见过聂姑娘你这么拙劣的手段。”    
  我深吸了口气道:“因为我不是离间,我讲的都是实话――可笑人们往往都不相信实话。”    
  不悔忽然道:“何以见得是实话?”    
  我还未及开口,程浅如已抢着道:“姐姐!你……”    
  不悔冷静地道:“你既然坚持要留下来,横竖待着也闷,就听她说说又何妨。”    
  程浅如沉默了片刻道:“那我们还是走吧。”    
  不悔立刻道:“毫无对策,走得去哪里?”    
  我开心极了,这人虽然未必相信我的话,但看来已经生气了,那就多少有机可乘,忙道:“就是就是,不悔前辈还是听晚辈说……”    
  不悔却好像完全没听见我说什么,接着道:“一时要留,一时要走,什么都是你说的,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是?本来我就不同意来无双堡,这丫头如此古怪,拿住了也是个烫手山芋……”    
  说到这里,忽然拧头向我看来,狰狞的面具中直射出冰冷的眼光,当真让我不寒而栗,忘了说话,只是呆呆看着她。就在这一呆之间,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窗上有树影一闪。    
  月移花影动,疑似玉人来。    
  她说得对,这里是无双堡。    
  对江湖来说,是一座天下无双的神秘堡垒;对我来说,是一座牢不可破的恐怖监狱。    
  但堡垒也好,监狱也好,没有人是无法发挥作用的,所以这里有很多人,还有个神通广大的蓝先生。    
  我却一直跟她们在房间里扯淡来扯淡去。    
  我知道她们其实不敢也不能杀我。如果一个人真要杀另一个人,就不应该有太多废话,何况是一个杀手要杀另一个杀手。而我几乎已经听了有生以来最长的废话,也说了有生以来最多的废话,真是活见鬼了。    
  但我绝不能任它发展为有生以来最大的糗事。    
  我假装吓得牙齿都开始打架,口吃着道:“不……悔前……辈,你,你还是快,快走吧,不然,不然就大事,大事不妙了……”    
  不悔一直紧盯着我,当然注意到了我眼神的变化,也小心地朝那个方向看了看,确定是树影才松了口气,听我这么一说,神经又绷了起来,道:“好,我这就走,不过你要跟我一起走!”    
  我赶忙道:“对,对,晚辈定当恭送前辈,只是,只是……”说着,眼角便怯怯地向程浅如瞥了过去。    
  不悔这次居然没有随着我向她看过去,只是冷冷地道:“跟不跟上来,随你的意。”    
  说完,便拎起我的领子大踏步向外走去了。    
  我算好时机,在她伸手推开门的一刹那,忽然大喝一声:“蓝先生!”    
  其实心里也是忐忑的,根本不知道他会不会应声跳出来,但我深知自己不过是一个傀儡,观众看久了可能会进入忘我境界,可我不会忘记背后操线的那个人始终都在,如果他不会跳出来,那么也就不用妄想其他人会跳出来了。    
  但好像并没有人跳出来。    
  不悔的脚步却僵住了,她缓缓地回头,我也随着转回头来,然后居然真的看到了蓝先生。    
  他右手扣在程浅如的咽喉上,温和地笑望着我们道:“主人唤我何事?”    
  我又好气又好笑,他倒真会拿捏时间,可这一来就尴尬了,不会上演撕票大对决吧。我赶忙道:“让这位不悔前辈离开,留下那恶毒的女人!”    
  蓝先生恭敬地道:“是。”    
  然后右手手腕一紧,左手却做了个请的姿势,对不悔道:“请。”    
  不悔的呼吸稍有急促,看来蓝先生的功夫绝不在她之下,但她也绝不会丢下程浅如一个人走。    
  她该怎么做?    
  她会怎么做?    
  不悔深吸了口气,冷冷道:“我要带她一起走。”    
  蓝先生笑道:“我家主人说了,不行。”    
  不悔道:“那我就杀了你家主人。”说罢,手一松再一抓,便扣住了我的天灵盖。    
  蓝先生仍微笑着,转而向我请示道:“主人以为如何?”    
  我只想给他一拳,让他再也笑不出来,但我心里也明白,不悔不敢杀我,不过这么被人捏着天灵盖,头皮发麻的感觉也真糟糕,如果两边都不让步,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实在不想再看蓝先生那张该死的笑脸,我转而盯着程浅如,忽然――我大声对蓝先生道:“摘下她的面具给我看看。”    
  蓝先生应道:“是。”然后便将右手探向程浅如的颌下。    
  不悔与程浅如几乎同时叫出了一声:“不!”    
  我也道:“慢着。”难道程浅如讲的故事居然是真的?不过不管是不是真的,一个人,尤其是女人,脸上要是没有问题,是绝不能忍受长年戴着面具的,这一记居然赌着了,哈哈……然后接着道,“那么就请不悔前辈放了在下。”    
  不悔的牙齿已经咬得格格作响,程浅如忽然道:“你走吧,我已经拖累了你这么多年,也该为你做点什么了。”    
  糟糕,这个女人攻心的本事还挺大,我立刻道:“说得不错,不悔前辈被你拖累了这么多年,确属不易,只可惜你还是没能遵守诺言,不然她此刻已经可以休息了。”    
  程浅如盯着我,不再说话,自己缓缓将手伸到颌下,竟似要亲手摘下面具。我瞪大了眼睛,不悔却大叫了一声,丢下我直扑了过去。    
  我立脚不稳,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等眼前的金星黑雾都散去,才发现蓝先生也已丢开了程浅如,却已紧紧扼住了不悔的咽喉,竟连面具一起捏成了紧皱的一团,然后笑吟吟对我道:“主人,杀不杀?”    
  我还未及回答,程浅如已从地上跳起来,抓住蓝先生的衣襟,可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她仿佛已明白,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她似乎真的是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弱女子。    
  但倘若换个地位,是不悔扼住了我的咽喉,她恐怕就会是另一副样子了。    
  可那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谁都没有错,江湖也没有错,命运更没有错……成为杀手的第一天,就要开始做好被杀的准备。    
  我立起身,对蓝先生道:“杀。”    
  蓝先生手劲一加,立刻传来了骨骼碎裂的清脆声音,然后轻轻一掷,不悔抽搐的身体便落在了地上。    
  程浅如伏身爬过去,握起不悔的手,仍是柔柔地道:“你从来都听我的话,只有这一次……不过我不生你的气,因为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话音未落,她便也翩然倒在了不悔的身上。    
  不悔最后抽搐了一下,也静止不再动了。    
  我只觉得浑身发凉,不是因为她们的死,而是因为她们之间的感情。    
  这绝不是深厚的姐妹情谊……只让我觉得如浓痰般粘腻恶心,却甩也甩不掉。    
  蓝先生似看穿了我的心思,缓缓道:“传说这二人关系非比寻常,看来所言非虚,不过主人这一仗胜得还算漂亮……”    
  我粗鲁地打断他道:“接下来还有什么?第三对人又是什么花样?总不会是人与兽吧?恶心,恶心,实在是太恶心了!”    
  蓝先生却正色道:“主人这话从何说起?情之所至,一切发乎自然,就算是人与兽,只要真挚、深厚,就值得赞叹,有何恶心之有?”    
  我几乎跳起来,惊讶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我不同意,情爱固然……总要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这两对,不,三对,唉,都说不清是几对人的……也能称为‘情’?真是笑话!”    
  蓝先生摇摇头道:“主人以为自己对‘情’的了解有多少?”    
  我的脸有些红了,但仍不服气道:“我确实没有谈过情说过爱,可那又怎样?师父全都教过,情也好爱也罢,说到底不过是人的情绪与行为,均有模式和规律可循。再说我不是运用得很好吗?就算这几对……如此……怪异的情形,拆开来看不都跟师父讲得相符吗?爱之深,责之切,有何区别?照章办理不是一样也迎刃而解吗?”    
  蓝先生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然“扑哧”乐了,淡淡道:“主人当真这样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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