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杀手 聂小无

第71章


    
  我又好气又好笑道:“我难道不是以‘情’为突破已经收拾了四大高手了?”    
  蓝先生叹了口气道:“在下本来也是这样以为,但看主人此刻的表现,只怕前面的工夫全是白费了――纸上谈兵的‘情’与有血有肉的‘情’相去何止十万八千里,若任由主人如此下去,真是不堪设想。”    
  说罢,举起手来轻轻拍了三下。    
  然后明明已经气息全无的程浅如和不悔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整整衣衫,摘下面具――竟是两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抹抹额上的汗道:“哎呀,真是闷死了。”    
  我张大了嘴,正呆看着她们,隔壁房间的门“呀”的一声推开,又走出一个笑吟吟的女孩,朝我扮了个鬼脸。她竟然是那已经优美地死翘在我面前的天涯!    
  全是假的。    
  我愤怒地转向蓝先生,恨恨地道:“看来什么六大高手的事情也是瞎编的了?费这么大的力气何苦来呢?不会只为了作弄我吧!”    
  蓝先生正色道:“六大高手的事情当然是真的,提供给你的情况也全是真的,而且统领确实希望能由你自行出手来解决他们,只是怀疑你修为尚浅,先试炼一轮看看,果然……虽然说不上破绽百出,但也有不少致命错误,本来还打算待全部完成,再逐一与你分析,但今日你的反应实在奇突,若不及时纠正,将来便无可救药了,无奈只好提前结束试炼。聂小无,你可知道自己都犯了什么错误?”    
  我不知道。    
  也许确实有人犯了错误,但绝对不是我。    
  也不该是我。    
  我忽然觉得累了,低下头去不再出声,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蓝先生的声音也透出了一丝疲惫:“也许是我们错了,很多事情没有真正经历过,是不会真正了解的。”      
第十三章 恋爱实验    
  是吗?    
  也许是吧。十六年来我都像生活在一场虚无的游戏里,身边的人和事都倏来忽去,难以捉摸,连真假都分辨不清,罔论其他。    
  我懂什么?会什么?爱什么?恨什么?我不知道。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我抬起头,茫然地望着蓝先生,忽然道:“我不干了。”    
  蓝先生挥挥手,所有人都离开了,最后出去的“天涯”还随手掩上了门。    
  然后,他方走近来对我道:“或者,让我们重新开始,如何?”    
  开始什么?我都16岁了,及笈之年,不做杀手的话,已经嫁人了――可现在不但无人可嫁,还变成了一个四不像的怪物……钢铁炼坏了还可以回炉,我呢?总不能重新投一回胎吧……而且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如果这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就叫做江湖的话,我宁愿去戏班子扮小丑,多少还分得清台上台下,孰真孰假。    
  我累了,只想大睡一觉。蓝先生默默听完,转身也走了出去。    
  然后我就真的倒下来大睡了一觉,连半个梦都没做。睁开眼居然好像又是另一天了――或者我根本只闭了会儿眼睛,连一刻也不到,但有什么区别呢?    
  这一天和那一天,这个人和那个人,这把刀与那把刀……甚至醒着还是睡着,对我来说好像都是一样的。    
  忽然如针扎般刺痛,我感到了深深的寂寞――是寂寞吗?不知道,姑且算它是吧……也许这就是碧树与西风、尺素与天涯、不悔与憔悴……还有许多爱侣或怨侣相伴而行的原因?    
  也许蓝先生说得对,无论男人与女人、女人与女人,甚至男人与男人,或者人与兽以及更离谱的……举凡生灵,都会害怕寂寞吧?为抵挡寂寞而选择相伴,都不应该被指责吧?    
  第一次,我希望有个人跟我在一起,说说闲话,或做点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也好,就这样静静地待着就好。    
  第一次,我觉得生命里还应该有些别的东西存在。    
  不知为何,我的脸居然微微红了起来。    
  而蓝先生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了,看见我居然微微一怔,然后嘴角泛起了笑意。    
  我居然也没有闪避他的眼光和嘲笑,坐起来理理衣服,直视着他道:“我正好有话要对你说。”    
  蓝先生的笑差点僵在嘴角上,第一次毫不掩饰诧异地道:“说吧。”    
  我想了想,认真地道:“我要离开这里,真真正正地生活,找个人来爱一爱,什么都尝试着做一做,感受一下人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蓝先生听完,表情可真好看――好像我刚才不是认认真真地跟他说了一段话,而是往他嘴里塞了个大蚱蜢。    
  可老实说,我连活的蚱蜢是什么样子还没有见过呢――这样也活到了16岁,真不如死了算了。    
  等了一会儿,蓝先生依然呆着,但我不能让他再呆下去了,于是提高了声音叫道:“蓝先生,我说完了,你若不反对,我这就走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似的,赶紧笑了笑。我这才发现笑对他而言似乎是必不可少的工具,不笑简直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反问道:“如果我们不让你走呢?”    
  我立刻道:“那我就去死,反正现在这样跟死也没什么大区别。”    
  蓝先生笑得更开心了,淡淡道:“难道我们就这么怕你死?”    
  我也笑了,道:“你们怕不怕我不知道,反正我已经不怕了。”    
  蓝先生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淡淡道:“哦,恭喜恭喜。不过其实你说了那么多,‘找个人来爱一爱’才是重点吧?”    
  我的脸颊又开始发起烧来,怒道:“是又怎么样?我难道就没有爱的权利吗?”    
  蓝先生点点头道:“那倒不是,当然有,当然有。只是何必要‘出去’才能找个人来爱呢?哪里的人不是人?留在这里既安全又舒服,自己人也知根知底,比较有共同语言啊……”    
  我简直哭笑不得,正色道:“我已经厌倦了这些‘自己人’,别说爱,简直看到他们就作呕!”    
  蓝先生也哭笑不得地道:“不会吧?难道看到我也想作呕?”    
  当然,看到你尤其作呕……但考虑到此人对我也还算过得去,姑且给他留点面子,于是道:“你……还好吧,比其他人好一点……”    
  蓝先生立刻释然道:“那就好办了,你爱我不就完了?”    
  我……我恨不得揪住他的头发,抡起来在空中转个四五圈,然后远远地丢出去。当然,我不能,我只能一板正经地道:“不好,你太老了。”    
  我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居然点点头道:“也是,那我给你找些少年来如何?”    
  我认真地道:“不好,爱不是吃喝拉撒,是无法安排的。”    
  蓝先生忽然微微一震,看着我奇怪地道:“你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但我就是知道,所以我并不回答,只是倔强地望着他。    
  他却破天荒地躲开了我的眼光,好像我的话触动了他的某些记忆……原来谁也不是钢筋铁骨啊……忽然他叹了口气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我无权决定,必须跟统领禀告,然后看他的意思。”    
  我点点头。    
  他转身推开了门,正要迈出脚步,忽然又回头道:“但你也要考虑清楚,如果统领不同意……明白吗?”    
  我又点点头。    
  他出去了。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空荡荡、荡悠悠的静,让人透不过气来。    
  我索性站起身,推开了所有的窗户,看着阳光下摇曳生姿的绿叶,呆了呆,然后纵身跃了出去。哈,感觉真棒!    
  几个家人闲坐在台阶上,看见我跳出来,表情都很惊讶,立刻齐刷刷站了起来,垂手立着,我却毫不理会,只管大步流星地从他们旁边走过去,还故意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结果谁也不敢出声,就这么看着我走出了院门……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其实我本来只想到后院里去走走而已。    
  现在却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又如何?谁敢拦我?    
  就算拦我又如何?我上无高堂,下无娇娘――嗯,好像应该是“娇郎”――乃是一条标准光棍,无牵无挂,怕的是什么?大不了把头一伸,豁出这四斤六两去又如何?做一辈子傀儡很好玩吗?虚假的名头和地位又有何用?连说话做事都不由自主了,活着还有什么劲?    
  忽然就豁然开朗了。    
  虽然我依旧很怕死,但我更怕这样吊着无数根看不见的线活下去。    
  这不叫活,只能叫苟活,就算是条狗恐怕也不会接受的活法。    
  我一拧身上了房顶,正要迈步往大门的方向去,忽然愣住了。    
  对面的屋脊上居然有个人在冷冷地看着我。    
  蓝先生。    
  这厮不是去见什么“统领”了吗?居然还是在骗我啊!我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决定打死也不先出声,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谎可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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