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无闲人

    今年是大丰收年，家家户户粮食堆满仓后还有余粮，大伙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最高兴的当属张大贵，粮食富余，他暗自琢磨着今年可以多交点赋税，他对上面也算有个交代，总算能保住里正这个官职。
    张大贵甚至觉得稻香村能有这番光景全是他的功劳，不然怎么他一当上里正，丰收竟比往年都好，其实是他想多了，事实证明，一段宁静的日子过后，带给他、乃至稻香村的将是一场浩劫。
    那一天晴空万里，暖暖的阳光往常般照拂着大地，一切显得平和又安逸，谁也不知道午后竟开始变天，天色变得昏沉沉，没多久雷声便轰隆隆响起，伴着闪电的光彼此起伏，暗黑的天被映照得发白，不少小孩被雷声吓得呜呜哭起来，有些胆小的媳妇吓得连饭都不敢煮了，早早窝在房里躲着。
    杨梅一不害怕雷声，打雷下雨不好干活，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放松一下，这种天气最适合睡觉，是以在别人都捂着耳朵巴不得雷声快停的时候，杨梅一抱着枕头窝在被窝里睡得可舒服了，早不知道做啥美梦去了。
    雷声直到傍晚才停止，但大雨却是不停，屋里与屋外的世界被雨幕隔开。
    张桃花嘴里哄着被雷声吓得仍哭个不停的薛牛，有些后怕说道，“大嫂，今天这雷可真吓人。”
    杨梅一抬头看着黑灰的天，空气中到处充斥着雨后的味道，嘴里应道，“是啊，这雨下得也太大了。”
    大雨连续下了几天，外头的土地被泥水浸得到处坑坑洼洼，薛家男人们冒着大雨去地里垒洼，唯恐泥土被雨水冲走，薛家几个女人则在家看孩子做饭。
    这几天杨梅一的日子过得简直太闲了，除了早晚的厨房活，每天午睡醒来，见张桃花三个孩子都在堂屋玩耍，给孩子们讲讲故事，跟他们玩玩游戏，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雨声盖过院门被推开的声音，薛谦书他们披着蓑衣出现在雨幕中，杨梅一把毛巾递给他，顺便接过他手里的草帽，“娘已经熬好了姜汤，你们都去喝点吧。”在暴雨中走一圈，身上定是染到不少寒气。
    薛爹动作慢吞吞脱下身上的蓑衣，抹了把脸上的汗，声音里满是庆幸，“好在我们去得及时，不然地里的土都要被冲完了。”
    老旧的黑瓦屋顶扛不住，有些地方开始渗水，杨梅一在漏雨的地方放上木盆，但挡了这里那里又漏，雨势没有又丝毫减缓的迹象，杨梅一见薛谦书拿着工具进门，担忧地说道，“虎子，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到啥时候，你这样能修好吗？”
    “能的，媳妇，你看我立马让它不漏。”薛谦书拿了一些小薄板进来，在漏雨的地方都订上一遍。
    好在床顶上没漏雨，杨梅一跟着他忙活，总算比没修之前好多了。
    三更半夜，大伙睡得正香之际，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外头的天幕仿佛被劈开发着白光，薛谦书立马被惊喜，见杨梅一仍抱着他的手臂睡得香甜，不知该说她心大还是……
    薛家其他人也被惊醒，外头很快脚步声传来，薛爹的声音响起，“虎子，虎子，你醒了吗？”
    “爹，醒了。”薛谦书应了一声，很快穿衣起床，期间雷声不断，天空仿佛在嘶吼着什么，雨噼里啪啦敲击屋檐，小孩子陶陶大哭的声音传来，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无端令人心慌。
    待薛谦书脚着地的时候，心里不好的预感被证实，急忙问道，“爹，外头发水了吗？”说着伸手轻拍杨梅一，“媳妇，别睡了，快起来。”
    “现在还没，只是积水了，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出来吧。”薛爹丢下这句话匆忙走了。
    杨梅一迷糊睁开眼，看地上积了一层水顿时惊醒，“虎子，咋了，洪水来了？”为什么她睡了一觉起来感觉世界都变了一个样。
    薛谦书开窗看了一会，好在外头积水不深，心里松了口气，转头说道，“你赶紧把咱屋里重要的东西收收，我先出去一趟。”
    薛谦书到堂屋的时候，薛谦文一家五口已经在那了，莫氏点起煤油灯，屋里亮堂起来，灯光映照着每人脸上凝重的神色。
    薛家本就在山脚下，地势本就低，雨势越来越大，屋里的水越来越多，唯恐积水越来越深，这里不能再呆了，薛家几人商量了一下，准备转移到本家祠堂，那儿地势高，雨水暂时积不到那儿。
    薛爹很快做了决定，对莫氏说道，“你和两个儿媳一人带一个孩子，我和虎子他们背些粮食，咱们赶快走。”
    杨梅一拿了几件衣服，带着全部银子，加上一些贵重物品，一股脑全塞在包袱里，其他不能带走的东西，能放高的都搬上去。
    薛谦书拿着蓑衣进来递给杨梅一，自己则把被子背在身上，一切都收拾好了，抱着杨梅一吧唧亲了一口，“大晚上的要辛苦你了，一定要小心。”说完出去背粮食了。
    杨梅一她们人手一个包袱，背上一个孩子，薛牛太小则需要张桃花抱着。
    雨不停，好在雷声小了，那头薛爹他们一手一袋粮食，肩上一袋粮食，他们出来后，锁好门一起往薛氏祠堂赶。
    他们刚出门，路上有不少的人家也在挪地，大家见了都顾不上说几句话，目前躲雨最重要。
    刚走到一个岔路口，有个头戴斗笠的人远远大喊，“梅一，梅一，是你们吗？”
    杨梅一仔细看了一会才辨认出这是田寡妇，忙出声应她。
    田寡妇以为他们没听见，继续大喊，“叔、婶，我家还没积水，你们都去我家躲躲，现在雨太大了。”
    薛家其他人听见声音早停下来，莫氏回道，“一会来洪水怎么办？你家也不安全啊，你也快找地躲躲。”
    “不会的，要我家都淹了，村里其他地方更会淹，你们先去我家躲躲，等雨小点再说。”她家唯一的优势是，地势高，比村里很多地方都要高。
    大雨中几个人商量决定让女人们带着孩子先在田寡妇家躲躲，他们三个男人则继续去祠堂，一切等天亮看看情况再说。
    原来田寡妇听到外头大家都在重新找地躲雨，她家这里地势高，暂时不用担心，但想到山脚下的薛家，杨梅一她们定是也要找地的，怕她们大晚上的没有去处，便特意出去找她们来自己家。
    “来，你们都喝点热水。”田寡妇给每人都倒了一杯热水，见张桃花怀里的孩子快睡着了，忙让她带着几个孩子先去歇着。
    莫氏喝着热水，感激道，“你还大半夜出去等我们，真是麻烦你了。”
    田寡妇摆摆手示意这不算什么，看了杨梅一一眼，笑道，“婶啊，就冲着我跟梅一的关系，您就别客气了。”
    杨梅一点头，“要是没有你，我们几个带着孩子还不知道要走多久的路，也不知道虎子他们那边怎样了。”
    “是啊，这天气可真奇怪，也不知道明天又是个啥情况。”莫氏想到目前的情况，脸色也不好，不知道别家咋样，她家肯定损失了。
    田寡妇家只有两个房间，每个房间只有一张床，张桃花带着孩子挤了一间，因为莫氏年纪大些，田寡妇便让她去跟石头挤挤，她和杨梅一则拿几张椅子几块木板搭个简易床板对付过去。
    已经麻烦她很多，莫氏谢绝了她的好意，让她去床上睡，自己则和杨梅一睡着在新搭的床板上。
    新搭的简易床板睡得并不舒服，特别是身下的木板膈得人难受，杨梅一睡意全无，听着屋外的风雨声，脑里思绪在飘飞，这是她穿过来这里第一次“逃难”，也不知道杨家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是不是也积水了，越想越睡不着，又挂心虎子，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