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无闲人

    因着晚上睡得并不舒服，杨梅一很早就醒了，见窗外的雨仍在淅淅沥沥下，就算停也只是一会，没多久又是一场大雨，田寡妇家地势高没有什么感觉，但远处低洼的田地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水。
    今年是受灾了，杨梅一心里有些烦躁，而且这雨得下到啥时候才是个头。
    田寡妇起得也很早，见杨梅一比她更早，笑着说道，“昨晚那床板不舒服吧，现在时辰还早，不然你去床上躺躺？一会早饭好了我叫你。”
    杨梅一摇摇头，挽着她的手道，“我去帮你吧。”她们这一大家子来麻烦人家，怎么好意思让她一个人忙活。
    吃过早饭，莫氏几人准备去祠堂，田寡妇当然是极力挽留的，十分热情说道，“这雨还得下，你们就暂且住在我家吧，家里平时也就我和石头两人，多了你们也热闹些。”
    其实比起一窝子人呆的祠堂，留在田寡妇这更合适，莫氏是顾虑薛爹他们，这几天留在哪里还得跟他们商量过后，而且家里有些东西还得搬出来，最重要的是，粮食还没搬完。
    莫氏想到这儿坐不住了，还得去家里搬粮食，“石头娘，我家里还有一些东西，一会就都搬来你家了。”不管她们最后住不住这儿，目前东西放在这是最稳妥的。
    田寡妇爽快应下来，吩咐石头看好弟弟妹妹，收拾一番准备跟她们一起去搬东西。
    薛爹也为家里的东西愁了一晚，这不，天一亮就赶紧叫两个儿子起来，即使冒雨也要先把家里的粮食抢救出来，不然他们接下来的一年生活可没法过了。
    薛谦书兄弟俩也没咋睡，回去的路上，积水已经没过小腿，家里积水更严重，都快到膝盖了，几人艰难淌水而过，其实这跟发洪水也没差别了。
    在几个人吃力搬粮的时候，莫氏她们过来了，脸上全是雨水也顾不得擦，见家里现状，心疼大喊，“我的粮食，我的家什啊，这都泡上了，这可咋好啊？”
    薛爹心里更苦，嘴上却说道，“好在咱家粮仓底厚，咱先把粮食都搬出去吧。”
    薛家一共有两个仓装粮，好在底子叠得厚，顶上又盖的严实，里头得粮食都还是干的，但现在要搬出去免不了要受潮。不搬出去放在水里这么泡着更不是事。
    加上田寡妇一共七个人，男人们全部扛一袋粮食，四个女人一人拉口袋，一人把粮食铲进去，其余的人扛口袋，力气小就两个人一起抬着走，累了就跟装粮的换换。
    薛谦书路过杨梅一身边，见自己媳妇眼睛下一片乌青，关心问道，“昨晚没睡好吧，累不累啊，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嗯，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杨梅一对他笑笑。
    现在粮食是当务之急，几人开始把粮食一袋袋装好，虽然潮湿是免不了了，但还是盖了几层蓑衣才背出去，一部分放在祠堂，一部分放在田寡妇家。
    几人忙活大半天才把粮食全部转移完，草草吃过午饭歇了一会，接下里是搬家里的东西，薛家现在到处都是水，好多东西都飘在水面上，有些东西都顺着水流往外走，小孩子们在拿着棍子在门口挡着。
    此时雨正好停了，石头在水里摸到一条鱼，双手举起高兴朝大人喊，“你们看，这有鱼。”
    小树叶看见了，直呼惊奇，也学着石头弯身摸鱼。
    孩子们的欢呼声为这大水过后的村庄带来一丝丝欢乐。
    不仅薛家被大水淹了，一些地势低的人家也是这种情况，稻香村一时之间全是怨天载地的声音，村民们心里怨气很重，火一大就去找张大贵抱怨：
    “里正啊，你看我家的粮食全湿了，又没太阳，接下来我们咋办啊？”
    “是啊，我家的稻谷都开始发芽了，有些苞米都发烂了。”
    “咱村也没个预兆就突然发大水，这日子没法过了。”
    “张里正，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把这事告诉上头了吗？”
    ……
    张大贵开始还好声好气安抚大伙，“哎，大家都一样的啊，有些村子整个都淹了，我们还能坚一段时间，大家都耐心等等。”
    他这话一出大伙不乐意了，合着他们算是幸运的了，更加不满的声音响起：
    “你这话咋说的，我们这不是没法子才来问你这里正。”
    “别想随意打发我们。”
    “我们要没粮了就来你家抢，谁让你事先没给我们提个醒，那要你当里正有什么用。”
    ……
    张大贵见这些人没事就一**来他家吵，好像这大水是他让发的，心里越想越气，大吼，“你们都有力气来吵说明还饿不死，再说现在雨没停，我咋出去。”没人比他心里更苦逼了，他原本以为这是个丰收年，谁知道是个灾难年，真是不活下去不知道。
    大伙发泄过后，生活还得继续，被淹的人家在水中来回穿行，好在不是整个村子都被淹，这家挤挤那家住住，在雨停之前总能坚持一段时间。
    经过商量，莫氏她们继续在田寡妇家住，薛爹他们则在薛氏祠堂，一切等雨停了再说。
    杨梅一见大伙都安顿好了，便赶回杨家一趟，好在杨家并没积什么水，得知她们住在田寡妇家，高氏担心问道，“那住得下你们那么多人吗?要不你们都回来住吧。”其实她想的是，田寡妇跟她们无亲无故的，不好那么麻烦人家。
    杨梅一知道高氏的忧虑，“娘，你别担心，婆婆她们都安顿好了，好些粮食也在那，移来移去的也不方便，你放心，田姐人很好的。”
    高氏只能感叹，“她这人平时看着跟大伙默不吭声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能帮你这么多。”
    粮食全部拿出来，熬粥蒸馒头等饭类不愁，但是没什么菜吃，可不是吗，不能去镇上，下了这场雨又把啥都给浇没了，只得拿出家里平时晒着准备留到过年的干货凑合。
    “田姐，这段日子多亏了你。”杨梅一对田寡妇满是感激。
    “这话你们都说几遍了，再说我可不乐意了。”田寡妇把她曾经说过的话还给她。
    杨梅一心里很感动，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在这样互相向善中越来越深。
    薛爹他们在祠堂看着这一袋袋受潮的粮食很是忧心，这段时间空气很潮湿，干的粮食经受不住都会发芽，更何况还是受了潮的粮食，他们把一袋袋粮食摊开也没起多大用处，不少粮食开始冒芽。
    “爹，咋整啊，要都发芽了，我们今后吃啥啊？”薛谦文满脸愁容。
    薛谦书的脸色比他们好不了多少，他清楚，粮食是农家的根基，就算以后天气好了，这一带都受过灾，镇上也不会有多少粮食卖，就算有也是天价，而且离下次粮食收获得有大半年的时间，他们家哪有那么多银子坚持。目前摆在他们前面的事实，很严峻。
    不少粮食都发芽了，还没发芽的赶紧全部都碾成米，磨成面，他们再等下去那就啥都不剩了，这段时间村里各种碾米和磨面工具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这场暴雨持续大半个月才停止，只是天色仍旧是昏暗的，不过没了大雨的声音，人们出行方便多了。
    本来莫氏她们一见雨停了就要走，田寡妇强留她们吃完中饭再走，还笑着说道，“这都到饭点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们现在回去也是冷锅冷灶的，倒不如在这吃了回去好有力气干活。”
    莫氏她们但田寡妇越来越熟，心里记着她的帮助，也就没什么推脱。
    大人忧心的事很多，孩子们却没那么多心思，这段时间，石头天天带着弟弟妹妹玩耍，感情愈发好，待他们要离开的时候，石头有些舍不得，“小树弟弟，小叶妹妹，以后我可以去你家找你们吗？”村里那些小伙伴不待见他，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愿意跟他玩的人。
    小树高兴答道，“当然啦，我们也会来找你玩的。”
    小叶笑嘻嘻，“其实我都不想回家了，在这儿也挺好的。”
    张桃花笑骂她，“说话也不害臊。”
    薛牛不会说话，见哥哥姐姐们都笑了，也咿咿呀呀表示他的支持。
    说重建家园有些夸张，但薛家确实有很多地方要修复。
    饭后，薛爹他们从祠堂直接过来接她们，薛家老小拿着背着大包小包准备回去修整自己受创
    的家园。
    轰隆隆的声音却再次响起，，这回却不是打雷，好像什么地方崩塌了，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这如地震般的动静令人们纷纷从家里跑出来。
    薛爹他们被声音震得停在路上，莫氏被吓到，“咋了，出啥事了，什么声音这么吓人？”
    这人话音刚落，便有人跑过来指着不远处的处山顶，大喊，“你们快看那边。”
    “不好，那是咱家的方向。”薛爹的声音里满是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