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不欢

第14章


  冷修步伐很快,知言小跑才能追上。她一边前行,一边捉摸着要如何化解尴尬的碰面,期盼着皇帝陛下将她忘却了才好。
  冷修忽然停步,知言便在他身后站定。见一行袅娜宫娥缓缓而行,为首的那位美艳无双,却是与太子殿下偷情的鸾贵妃!
  瞧着知言痴傻的模样,冷修喝道:“还不跪下!”
  知言回神,学着冷修的样子伏在地上,低低说了一声,“鸾妃娘娘千岁!”
  鸾贵妃斜眼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将身后那位宫娥手中的小盅捧在手上,进了龙隐殿。
  有女眷在内,下臣只得在外候着。冷修将声音压得极低,“宫中娘娘身份尊贵,但凡见到便要回避,万不可像刚才那般直勾勾地盯着看。”
  “谢大人教诲。”知言嘴上这样说,却悄悄的抬起了头,看到龙隐殿门口那位头发花白的公公正一动不动地瞅着她。
  那内监生平阅人无数,却从未见到过这般神似的,不由张大了嘴,将惊呼咽进喉咙里。
  紧接着便听到了室内杯盘狼藉之声,男子的暴喝声与女子的哭声不绝于耳。鸾贵妃便红着眼从殿里出来,头也不回地跑了。一行宫娥面面相觑,急忙跟着自家主子走了。
  “烦请张公公代为通报一声。”冷修的额角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心想今天来得也忒不是时候了。
  张公公头发花白,叹了一声气,便入殿禀报去了。知言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轻声道:“这位张公公是伺候陛下的老人么?”
  “何止是伺候过陛下,连先朝那位都伺候过。”冷修说罢,便见张公公晃悠悠地出来了。
  尖细的嗓子发出古怪的声音,“陛下龙体欠安,这位掌故大人随老奴进去便好,太史令大人请稍等片刻。”
  知言与冷修对望一眼,一咬牙,壮着胆子独自上前。屋内香气氤氲,教知言想起她初见陈帝之时,他在她身后,那香气亦如今日这般,教她没由来觉得舒服,仿佛在哪里闻过。
  此时此刻她在反应过来,那香味乃是皇帝才能用的龙涎香!知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缩着脖子低着头。她不明白,为何在她的记忆中,龙涎香似乎是一种稀松平常的味道?
  “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清冷威仪。
  知言还未扬起脸,便被人揪住衣襟扯到了榻上。她与陈帝坐在一处,眼对着眼,鼻对着鼻,还真将对方看了个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努力码字达到3000,三千是JJ历史上的一小步,却是龟速唐某里程碑上的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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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章 何以自持
  “唔……还真是难得找了个如此相像的。”皇帝分明是笑着的,却教知言浑身颤抖。
  “下官冒犯天仪,罪该万死。”知言口是心非,试图找个理由从龙床上滚下去。
  “送了女人不算,又送了个男儿过来,难得朕的儿子们有这份孝心。”皇帝一松手,知言便跌坐在龙床上,她眼疾手快,连滚带爬跪在地上,险些将脸也贴在了地面上。
  “下官许知言,乃是新晋掌故,见过陛下。”地上的声音闷闷的。
  “姓许?”皇帝看了她一眼。
  “是。”知言抬头,这才发觉皇帝冷峻的面容与太子孔诏太过相似,同是冷峻而威仪的模样。
  “你的文章,朕看过了。”皇帝说着便伸出手来,这是要内监上去扶他一把。
  知言瞧见四下无人,索性自己上去,扶皇帝起身。
  “到底是个执笔的。若是朕想将鸾贵妃载入史册,你当如何写?”谁料皇帝陛下突然这般问。
  知言一时拿捏不准陛下的意思,但先生曾经教导过她,当遇到学问、见识、眼光都高于自己的人忽然发问,与其卖弄才学,不如老实作答。
  知言几乎是不假思索道:“帝缠绵病榻,贵妃鸾氏,衣不解带,尽心侍奉数月。”
  皇帝今日尚未梳头,花白的长发散在脑后,“若是改朝换代,教你抹黑朕呢?”
  这位大陈皇帝陛下这么快就预料到了身后事?知言顿了顿,“上暴虐,龙体抱恙,无人近前。贵妃鸾氏奉药,帝大怒,杖杀于殿前。”
  “放肆!”皇帝果然大怒。
  知言索瑟着身子跪在地上,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不是先生教她如实作答的么。
  “好个上暴虐!”“暴怒”过后,皇帝陛下严肃的一张脸上居然惊现微笑,他瞧了她一眼,道:“平身。”
  知言这才敢站起来,却仍是低着头不敢妄动。
  “学问尚可,只是脑子笨了些。”皇帝言毕,随手批起一件外袍,敞着明黄的领子就这样出了门。
  “你——随朕去书房走走。”
  知言不知皇帝心中所想,只得快步跟上。
  殿外的张公公与冷大人俱是一惊,伏在地上静待陛下发话,可皇帝像是没看到二人一样,就这样径直向书房去了。
  这位大陈皇帝,年轻时是魏国大将军,戎马半生,沙场点兵。而今虽然上了年纪,也是个高腿长,健步如飞的男子,虽说缠绵病榻数月,仍是疾行如飞。知言以跑代走,勉强能跟上。
  御书房冷冷清清,像是许久无人来过。也难怪,听说自从皇帝生病以来,国事均由太子处理,久而久之,御书房反倒闲置了。
  “你的模样,朕瞧着也不讨厌。”皇帝自案上拿起一卷画轴,不顾她在场便徐徐打开。
  知言眼中的震惊一闪而过,那画卷上的女子迎风而立,黄袍凤冠,乃是至高无上的打扮。此人她认得,不正是先朝魏皇后么?为何周世子与陈国皇帝都喜欢收藏魏后的画像?
  “字倒也写得不错。”皇帝一一打开卷轴,自言自语道:“若你是个女子,倒是与先朝皇后有几分相像。”
  知言早一股脑地跪在地上,“下官该死。”
  “起来。”皇帝不理她,兀自整理着卷轴,“就凭你这张脸,朕也不会为难你。”
  知言生平第一次感谢自己未曾蒙面的双亲,给了她一副好皮囊。偷眼去瞧那神色认真的皇帝陛下,他竟一人对着画轴发笑,那模样倒像是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莫非这位皇帝对先皇后有意?
  否则怎能放任鸾贵妃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
  否则又怎能纵容自己在此处?
  她不由想起在周世子府之时,何子非曾竟说过,大陈皇帝陛下倾心于一个女子,不惜杀其夫屠其子。而那个女子,习得一手簪花小楷。方才他夸奖她的字写得好,是否也因为肖似某人——比如先魏皇后。
  而这位皇帝陛下,虽是戎马半生的练家子,却极其擅长丹青。除了那满屋的前朝皇后肖像,知言还眼尖地瞧见了另一幅。画上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妇,与一位少年并排坐在一处的情景,倒像是一对母子。
  知言瞧得起劲,忽然听皇帝叹息道:“他是我的蛟儿。”
  掌故清晨入宫,直至傍晚也未从御书房出来。就连午饭,也是御膳房用小碟分别端进去的。太子闻此,不动声色地在东宫处理政务,玉王与御周候并列在侧。
  太子抬眼去瞧,御周候面上并未见异色,仿佛听到与他不相干之事。三弟的表情可就精彩了,一会白一会红,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骤然收紧,像是担心着什么。就这么个心无城府的弟弟,亏他前些日子还担心此人欲与他争夺这至高无上之位。
  “看来父皇倒是纵容这新晋的官员。”太子此话一出,玉王眉头一皱。
  “本宫瞧着这许知言倒是面熟,像是一位故人。”太子的眼睛紧紧盯着玉王,只见他温和如美玉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绯色。
  “世子以为如何?”太子眯着眸子问。
  “所以我才将他逐出府中。”何子非连忙解释,“却不想教人误会,说我有那等龌龊的心思。”
  堂堂御周候府中,藏着一位和当朝贵妃面貌相近的男子,任谁都会以为此人有不臣之心。对于这个小小书童,太子早就有所耳闻,自己的弟弟三番五次向御周候索要此人,都被拒绝。而今此人入朝为官,肖似贵妃的一张脸可谓惊世骇俗,饶是玉王对他有几分念想,也不敢胡来。
  周世子这一招,既将自己撇了干净,又教玉王殿下求不得,当真是高明至极。太子静静观察着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不由笑道:“世子也到了成家的年纪罢。”
  何子非点头称是。
  “可有谁家的女儿如得了世子的眼?”太子笑问。
  “子非身在异国漂泊,哪里敢妄想娶妻生子。”何子非推脱。
  “吾妹玉瑶,对世子喜欢得紧。”太子也不遮掩。
  不待何子非回答,玉王抢先一步道:“此举不妥。”
  “哦?”太子凝神瞧他,倒是想听听弟弟的分析。
  “父皇最为宠爱小妹,不知世子以何为聘?”说到此处,温文尔雅的玉王倒像是要把何子非逼入绝境。
  “殿下说得对。”何子非默然道:“文不能定国,武不能安邦。上无父母庇佑,下无封地可去,子非配不上公主殿下。”
  “三弟!”太子面上不悦。
  玉王淡然道:“我也不过是为小妹着想,她今年已逾十七,乃是过了嫁人的年纪。”
  正说话间,孔玉瑶忽然推门而入,杏黄的衣衫带着夜风的凉意,她勃然大怒道:“三哥这是什么话?我不嫁人,三哥还要逼我不成?”
  “我不是此意。”眼看着妹妹眼里要滴出泪来,玉王连忙上去哄她,“三哥不过是想给你寻个好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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