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不欢

第15章


  “我不要驸马,我只要他!”孔玉瑶伸出纤细的手指,堪堪指着坐在一旁喝茶的何子非。
  何子非瞧着公主殿下泫然欲泣的模样,抱歉地笑笑,却一如往日般绝情。
  孔玉瑶彻底崩溃,失声痛哭。
  何子非见状,索性辞了两位殿下,悄悄出宫。尚未走出几步,便在拐角处与一人迎面相遇。仔细瞧来,可不是新晋的掌故大人。他眼疾手快,捉着掌故大人的削肩,一个转身便将她带到昏暗的林子里。
  “放开。”知言压低了声音,却被身后那人抱住了腰身,动弹不得。
  “这是要去哪里?”何子非的声音贴在她耳廓。
  “自然是回内衙歇息。”知言不知身后那人如此这般是何意,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二殿下与玉王不是一母所出?”
  “嗯。”何子非应道,她称呼孔诏为二殿下,显然是知晓了皇帝曾经还有一位长子的事情,“先朝国破当日,长子孔蛟战死于西京。陛下即位后,封二子为太子,三子为玉王。孔蛟与孔诏由陛下皇后所生,孔轩与孔玉瑶,却是当日盛宠的异国妃嫔所出。”
  原来如此,难怪知言总觉得孔轩的样貌与普通人大为不同,她又问,“听闻皇后红颜薄命,却是因何而故?”
  “孔蛟战死的当日,皇后便疯癫投河了。”何子非轻声道。
  疯癫投河?夜黑风高,无人看得到知言绞扭在一处的五官,先魏覆灭,陈帝建国的种种谜团日日在知言脑中如走马灯一样的旋转。她愈发感觉到这做宫廷掩藏了太多秘密。
  而这秘密的背后,倾城先生又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何子非松了手道:“早些回去罢。”
  “嗯。”知言点点头,瞧着四下无人,一阵小跑远去。
  何子非整理了衣冠,于黑夜中快步独行。行至宫门外,如同往常般登上马车,闭目养神。韩霖清冷的声音在夜空中清晰无比,“我去查过了,魏后仅有一子。”
  “嗯?”何子非眉梢一动,有些失望。
  “奇怪的是,她还有一位双生妹妹,鲜有人知晓。”韩霖补充道。
  
  ☆、十八章 何德何能
  初始之时,知言只道皇帝陛下性子阴晴不定。久而久之,她才知道这位是个贵人多忘事的主。分明前一日还说起年轻时金戈铁马的光辉事迹,第二日便皱着眉头问,你怎晓得此事?
  知言琢磨,原来皇帝陛下不是龙体欠安,而是记不得许多事情了,难怪他也忘记了曾经见过她。贵妃娘娘每日来御前奉药,若陛下心情不错,便会说爱妃辛苦。若是哪一日不快,便扔了药盅高吼,朕没病!
  相处了几月,知言才算摸清了皇帝陛下的秉性,便也晓得投其所好,每日陪皇帝下棋作画。天子一高兴,即刻给她加官进爵,封赏府邸。入仕不足半年,知言便晋升内史。若说掌故乃是记载旧事史实,内史则常伴天子侧,记录皇帝言行。
  知言搬出内衙,有了自己的府邸。不少官员知道许知言虽是朝中新秀,却是皇帝陛下面前的红人,纷纷备了厚礼登门造访,及至冷修来时,已是傍晚。
  冷修入朝已有三载,所见所闻自然不少。先前他想方设法阻止她入朝,而今他虽然是她的上司,却时而刁难时而疏远,时而吞吞吐吐,实在教知言不得不怀疑。
  因此她今夜根本不打算放冷修走。
  冷修在无言书院读书之时,就是最为实诚好学的一个,缺点是不善饮酒。而今入仕三年,竟毫不长进,几杯下肚,他便红了脸。
  “冷大人?”知言轻声唤道。
  “唔?”冷修摇了摇头,见面前坐着几个容貌装束一模一样的少年,“我……我该回去了。”
  “冷大人何必着急。”知言扯着他的袖子笑眯眯道:“大人不是还有事情要同我讲么?”
  冷修揉了揉眼,“还有何事?”
  “魏殇帝驾崩后,《魏史》太过潦草,大人不是要率臣等编纂史籍么?”知言试探。
  “若无陛下授意,我等何必去找那些麻烦?”冷修眼神迷离。
  想必《魏史》乃是皇帝陛下看过的,陛下定然对此书十分满意。知言单刀直入,“难不成是陛下喜爱魏后,想要金屋藏娇,才将她从书上抹去?”
  “才不是!”冷修嗤笑着摇摇头,“你有所不知,那魏后死的蹊跷。”
  “有何蹊跷?”知言双眼圆睁。
  “魏后乃是被宫中大火烧死。”冷修道。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纵火弑后?”知言继续问。
  “陛下……既敢窃国,又怎会不敢弑后?”冷修反问。
  知言这些日子伴君左右,分明见陛下对那魏后喜爱至极,又怎会纵火杀她,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错。
  “爱而不得,便亲手杀之……也不仅仅……是陛下一人如此。”冷修叹息一声,形容扼腕。
  “此话怎讲?”知言连忙道:“难道说还有其他人要杀魏后?”
  “枉我自诩清高……正直。”冷修说到此处,自顾自地饮了一杯,“却连真相都不敢写出来。”
  知言愈发着急,摇着冷修的肩膀,“冷大人别光顾着饮酒,倒是快些说与我听!”
  冷修对着她微微一笑,“彼时在书院……我便想说……知言,知言你……”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好似蚊虫。
  “我如何?”知言凑上前去。
  “你长得真好看!”冷修说罢,整个人晕晕乎乎便倒下了。他的唇角贴着她的侧耳缓缓滑下,教她没由来地红了脸。
  “冷大人?”知言不悦地唤了一声,“冷大人?冷修!”
  冷修“嗯”了一声,伸手打翻了案上的酒壶。酒水哗啦而下,洒了他一身。
  第二日一早,玉王与周世子同来府上,刚一进门,便见侍女捧着一身衣裳眼神躲闪。见此女鬼鬼祟祟,何子非不由笑道:“何事慌张?”
  那侍女瞧见二人衣着不凡,必是贵人,不由心惊胆战。
  “你手里的是何物?”何子非又问。
  “是,是冷大人换下的官服。”那侍女仓惶答道。
  玉王闻此,面色乍变,“哪个冷大人?”
  “太史、史令冷修大人。”那侍女战战兢兢,头也不回地跑了。
  “太史令大人夜宿内室府邸……”何子非细细琢磨,“虽说我这书童却有几分颜色,倒也便宜了冷大人。”
  “早知今日,你还不如把知言送给我。”
  见玉王殿下的脸色骤然发黑,何子非笑道:“知言何德何能,焉能令殿下气极若此?”
  “谁料冷修胆大至此,竟敢染指新晋官员!”玉王极力克制,保持的玉王应有的风姿。
  知言刚刚沐浴更衣完毕,自内厅走出。盛夏闷热,虽是日日沐浴,仍热得汗水涟涟,她不由松了松领口,以手为扇轻轻挥动。
  此举在玉王殿下眼中,似是刚刚与人温存过后,出来透气的娇俏模样,不由朗声道:“许大人!”
  知言抬头一瞧,只见玉王殿下的面色极为不好,周世子却笑得诡异。她骨碌碌转了转眼珠,“二位此来,真是令府上蓬荜生辉。”
  “我与世子是特来祝贺许大人的。”孔轩温和一笑,便又恢复了玉王应有的的风度,“近日寻了个好去处,不知许大人是否赏脸?”
  可知言终觉玉王殿下的表情不太自然,堂堂玉王殿下,一口一个许大人,教她受宠若惊,连忙道:“知言感激不尽,哪里敢不赏脸!”
  玉王殿下的马车载着御周候与内史大人一路绕过长街小巷,在一处隐蔽的院落停稳。自打知道玉王断袖以来,知言便从未单独与他相处,若不是今日何子非在场,她断然不敢来此。
  三人下车,气氛亦是相当诡异。玉王上前握住知言的手,指尖温润柔软的触感教他不由躁动起来,“快些随我进去。”
  “好。”知言说着抽出了手,藏在身后使劲在衣服上摩擦了几回,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入内。
  何子非也不说话,瞧着知言的模样忍住不笑,跟在二人身后。
  一入院内,知言便发现了此处的不同——香,这园子实在是香。
  亭台楼阁的修建极为雅致,绿如芳草环绕其间,流水潺潺蜂蝶翩跹,倒是一副好景致。院中的少年们三三两两坐在一处,或赤足嬉水,或临案读书,更有貌美少年洁面簪花,竟是女儿家的装扮。
  知言不由蹙眉,转身望了一眼何子非,但见他面上带笑,好似稀松平常。她心中忐忑,心想玉王殿下实在大方,能与她一同分享金屋藏娇的喜悦,只是她许知言实在不是龙阳之辈,虽说她也喜欢男人,却实在对这些状似少女的男人喜欢不起来。
  她高升之日,便是来狎妓之时……若说她不喜欢男人,那之前扮作何子非男宠之事便要暴露;若说她喜欢男人,那接下来又要如何对付玉王殿下的盛情款待?
  玉王殿下邀二人在前厅入座,几名男子便袅娜地依偎在她左右。知言抬眼一瞧,更是胸中郁结。虽说这男子生得白净美貌,可终究不是女子,并不细腻的肌肤下,明显可见残留的胡渣,再往下看,并不纤细的颈上还有微凸的结嗉。玉王闻不得脂粉,众男子便采摘了新鲜的花瓣熏衣沐浴,难怪院子里香气四溢。
  知言瞧了何子非一眼,却见他正握着茶盏,任由左右两个少年为他捶肩,倒是一幅甘之如饴的模样。
  孔轩的身侧只有一个貌美少年,知言瞧了几眼,越看越觉得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