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不欢

第29章


  “殿下多虑了。”知言笑道。
  “不多虑,嘉宁公主究竟如何?比你还美吗?”凌柯问。
  随行的一干官员闻此,都窃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知言环顾左右,缓缓道:“在陈国,不宜用美来形容男子。”
  哪知凌柯听罢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们陈国人真是有意思的很。”此刻两匹马走得极近,凌柯也不顾左右有人,兀自伸出手捉住了知言的衣袖,“你转过来让他们瞧瞧,我说错了吗?哪一点不美?”
  凌柯在黎国诸皇子中稳坐太子之位,知言原以为他是个城府颇深之人,谁能料到他竟然这般无理取闹,愁得她直翻白眼,“殿下,您这样拽着下官的袖子,恐怕会被人误会。”
  那人便更加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又能有何误会?”说罢,便在鸿胪少卿大人纤细温暖的小手上捏了一把。
  知言大窘,连忙收回了手,摊开掌心,那里正躺着一枚精巧的长命锁。正面是个工整的“福”字,一旁还刻着个小小的名字,月微。翻面来瞧,一个个细致巧妙的文字映入眼帘——恰是她的生辰八字。
  她心中微动,在掌心轻轻摩挲着那枚长命锁,却高高扬起脸来,尽量保持呼吸平稳匀称。
  太子凌柯忽然收敛了笑容,端坐在马上,厉声道:“许大人这是什么态度?看不起本殿下么?”
  之前还在腹诽凌柯毫无城府,无理取闹,知言这才意识到,方才的种种原来都是假象。此人的头脑极其灵活,反应尤为快,既然如此,她便陪他演这一出。知言冷笑道:“岂敢,下官不是这种人。”
  “还说不是,我看你就像!”
  众臣跟在二人身后,看不真切他们的面容,却听得二人一来一回各不相让,倒是吵了起来。
  “像?”知言疑惑,“哪里像?”
  “眉眼身量,哪里都像。”凌柯擅骑射,此时在平路上骑马可谓如鱼得水,他懒洋洋地将双手抱在脑后,任凭胯下的马儿兀自散漫游走。
  原来凌柯一直都知道她是谁,可是却碍于在众人面前,无法与她单独相处。他这看似厌恶实则亲密的态度实在是高招!轻轻松松瞒过了一干下臣的猜忌。
  一回到鸿胪寺,凌柯便在玉王面前告了鸿胪少卿许知言一状,说她对自己多有怠慢。
  当夜,知言依旧不能明白凌柯此举为何,于是翻来覆去道:“你且说说,为何有人无冤无仇,偏偏要诋毁你厌恶你?”
  叶舒正替她扇扇子纳凉,忽然一顿,漂亮的柳叶眉皱成一团,“大人都看出来了?”
  答非所问,必有内情。知言唇角一勾,连忙道:“嗯。”
  “我不过是无心之失,也不知是怎么开罪了他。”叶舒为难地嘟囔。
  “他本不是善茬。”知言稀里糊涂接了一句,大抵猜到了“他”指的是谁。
  “我知道。”叶舒面露难色,“所以,我想……今后余大人来访时,我还是回避罢!”
  知言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忽然明白过来。自她调任至鸿胪寺,白天很少回府,连余鹤大人的鬼影都未瞧见。可是看到叶舒为难的模样,倒像此人日日拜访,对她多有刁难。
  二人正在闲聊,忽听得一个冰冷干脆的声音道:“看茶。”
  知言瞧着叶舒浑身一颤,吓得不轻,听到余鹤的声音,泪眼汪汪地望向她,“大人……”
  余大人前脚迈进书房,便看到许知言躺在软榻之上,身后巴掌脸的小女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也在?”余大人面不改色地问。
  “余大人前来,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知言坐起身,神情不满,转而轻声对叶舒说:“你先回去。”
  叶舒瞟了自家主子一眼,心知知言这回肯定会护着她,满面笑容地跑了。
  余大人撩袍入座,面色泛黑。
  “余大人此来有何贵干?”知言明知故问。
  “要人。”余鹤答。
  “谁?”
  余鹤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叶舒。”
作者有话要说:  昨儿粽子节快乐,今儿父亲节快乐!
上半年工作变动,最近才稳定下来,竟已断更二月余,手上无一章存稿,记不得登录密码,惭愧惭愧。
  ☆、三二章 天地之大
  “叶舒?”知言闻言笑道:“余大人可知,方才叶舒对我说了什么?”
  “什么?”余鹤面无表情。
  “她说不堪其扰,自愿往流云观修行。”知言挑眉道。
  修行?谁不知道那流云观皆为出家之人。不堪其扰?除了他余鹤,还有谁能在许知言府上扰民。
  “不知好歹。”余大人轻描淡写。
  知言偷眼瞧着余鹤,他那张脸仍旧面无表情,果然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官场好手。可是在男女之事上,余大人便显得太过无趣,“若你真心对她有意,至少不该教她这样怕你。”
  “告辞。”话不投机,余鹤起身便走。
  “叶舒虽不是大户小姐,却也希望余大人您你能够明媒正娶,怜爱有加,而不是百般戏弄与挑拨。”知言扯着嗓子高声道,却见余鹤毫无留恋地离去,也不知他是否听了进去。
  自身尚且难保,哪管得到余大人的爱恨情仇。况且明日乃是王孙公主相见,嘉宁择驸的大喜日子,她还有使命在身。想到这些,知言不由自主地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
  西京街因为诸位王世子的到来显得格外热闹,十里长街以红绸铺路,漫天飞花犹如纷纷雨雪。诸位王子贵胄皆来自于邻近小国,自然未见过如此阵仗,恐怕是比太子娶亲更加声势浩荡,公主择驸尚且如此排场,不知日后出嫁是何等气派。
  不过是迎宾进城一个环节,便彰显出嘉宁公主在皇帝心中的不凡地位,想必不论她今后嫁与何人,都将是尊荣无比的皇后。
  朝臣皆知陈帝久病,此次择驸为太子与玉王一手操办。看来不论日后哪位殿下登基,嘉宁公主定是得罪不起的。知言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些,此时她策马前行,被两位殿下的马夹在中间,十分不便。想必两位殿下也打听到了许知言与嘉宁公主交情不浅,时常与她相会之事。二位殿下这般靠近她,倒像是在巴结这个小官了。
  “嘉宁公主美吗?”左边的黎太子凌柯问。
  “美,公主美艳不可方物。”知言不假思索。
  “若是美?何以多年未嫁?”右边的周太子何岑又问。
  面相温和如水的何岑,竟然是个善于找茬的,这倒让知言始料未及,她笑道:“良人未至,何人可嫁?”
  言下之意迄今为止无人配得上这位嘉宁公主,而今日择驸,便是公主的良人已至。这一句看似傲慢、敷衍的回答,倒是听得何岑胸中舒畅。
  他转过脸仔仔细细打量着知言,唇角却只吐出一个字“妙!”
  道边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遥望三位佳公子策马向前。边上的那位俊逸出尘,配着他天青色的长袍好似谪仙下凡;中间那位粉面郎君,言笑晏晏胜过女子;还有一位孔武高大的红袍青年,麦色的肌肤似是蕴含可无穷的男子气息。
  邻家小妹有心疼病,捂着胸口娇喘,“哎呦呦,哎呦呦,奴家何时见过这么俊的男人!”
  三人谈笑风生,教众女子眼花缭乱,忽然有一人一骑绝尘,策马奔向红袍郎君。
  何岑身后的宁儿最先注意到来人,手握长剑,蓄势待发。那人策马在凌柯身侧,凌柯微微侧身附耳,听他在耳边低语。
  知言离他尚近,隐约听到什么“不久人世”,“城门已闭”,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今日乃是嘉宁公主择驸的大好日子,为防京中生变,城中重兵把守,城门也已关闭。这位黎国太子,莫不是想要挑战大国权威,伺机生乱?
  凌柯转身,对知言抱拳道:“可否借大人身上一物用用?”
  知言诧异,“何物?”
  凌柯向她伸出手来,似是邀请。知言正摸不到头脑,他有力长臂便伸向她的腰身,轻轻一捞,便将知言带到自己马上。与此同时,知言的马儿受惊,无端嘶鸣狂躁,一旁周太子何岑的马便也跟着发起了狂。
  方才还美如画卷的一般的场面瞬间混乱,路边的痴心少女只见红袍男子掳了身旁的少年郎,转身向城门方向而去。
  此时此刻,还有谁看不明白,凌柯太子喜欢的是鸿胪寺少卿许知言,他欲与他双宿双飞,哪管得了什么公主殿下。
  远远的城楼之上,太子一行人看得并不真切,却见长街之上突然人仰马翻、乱作一团。太子目光微敛,声音低沉道:“何人闹事?”
  一旁的吏部尚书齐皓,冷峻的脸露出难色,“微臣该死,黎太子突然挟持了鸿胪寺少卿大人,往城门而去。”
  那红色的身影犹如刺目的正午之光,教太子震怒,“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太子的怒气显然是冲着吏部尚书齐皓。齐皓虽然身居高位,却是皇帝的心腹,管辖着京中的御林军。公主择驸当日闹出这等不吉之事岂是儿戏?
  齐皓走得极快,与惊慌失措的来人险些相撞,迎面瞧去正是玉王殿下。玉王也是一惊,便被眼疾手快的御周侯拉了一把,这才站稳。齐皓忙赔罪道:“微臣鲁莽。”
  玉王摆摆手,“不碍事。”说罢慌忙向太子而去,御周侯跟在玉王身后,不急不缓。
  “太子可知黎国的凌柯……”平素冷静的玉王语无伦次。
  太子的目光在玉王、御周侯脸上扫过,前者急的满面汗水,后者平静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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