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不欢

第51章


若是已故太子孔诏登基,何子非恐性命不保。但孔轩温和有礼,进退有度,万万不会做出有违礼数之事,何子非……或可活命。
  只有孔轩登基,他才是最安全的。是否玉王登基,也在何子非的预料之中?
  “何子非!”知言额上不由冒出冷汗。
  “这便想我了?”
  知言抬头一瞧,衣冠楚楚的魏鼎王殿下正满面春风地看着她,她不由咬牙切齿,“你来做什么?”
  “我不来,你打算留在皇弟身边不成?”何子非挑眉道:“不过皇弟已经去接嘉宁,你留下也没用。”
  言毕,见知言对他仍是一副厌恶的模样,何子非终于舒展双臂,将她抱在怀里,“莫要生气。”
  她怎么可能不生气?他竟然又一次把她当做棋子。
  何子非的气息落在她耳畔,“我本想对你和盘托出,可时间紧急,来不及细讲。”
  他知道她恼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彼时太子被摄政王软禁在宫中,皇后便向韩宁求救,才有了后来种种。”
  知言记起他们初到周国那一夜,她于昏暗的灯光下,看到韩宁与韩霖二人抱在一处亲吻。她只道二人平日兄妹相称,怎么才一见面,话也来不及说,就敢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做那等羞人的事。
  而今想来,那一场亲吻掩盖了太多秘密。韩霖与韩宁分别以后,何子非的神色便不正常。
  当夜摄政王来访,何子非假意与他结盟。紧接着第二日入宫,何子非却是直奔皇后寝宫,还与她起了冲突,被皇后扔出的猫儿抓伤。
  众人皆知何子非与皇后不睦,却不曾想到二人竟然站在一处!
  知言忽然想起,自那时起,她便再也没有见过皇后的猫。
  “那只猫?”知言忽然问。
  “那猫儿腹中所藏,乃是神策军虎符!”何子非解释道。
  难怪如此!随后何子非假借被猫儿抓伤之故,以假面掩饰容颜。而实际情况则是,在盛阳城以假面遮脸的鼎王,乃是韩霖假扮,而何子非早就跑到了千里之外,驱使神策将军何宽救驾。
  好个何子非!知言抬起脸,看到他侧脸未曾痊愈的伤疤,叹息道:“还痛吗?”
  见她怒气全消,何子非不由得寸进尺,将受伤的侧脸贴近她,“你亲亲便不痛了。”
  这个何子非!知言又气又恼,却忽然露出狡黠的笑来。
  何子非只觉脸上湿热舒爽,不由身子一颤。她的丁香小舌便在她脸上轻轻划过,在他未愈合的伤口上细细摩挲,销魂无限。
  “你这女子!”何子非忽然扳过她的脸,不由分说便将她调皮的小嘴堵住,追着香滑的小舌,在她口中翻江倒海。
  知言尚未明白,已被他吻得娇喘连连。
  何子非却板着脸道:“都是哪里学来的?”
  她露出个明亮的笑容,“小猫受伤,不都是如此舔舐伤口的么?”
  他知道她是无心,却勾得他险些把持不住,何子非好不容易平稳了呼吸道:“今后不准如此,明白么?”
  知言点点头,“可是……为什么?”
  “还问!”何子非轻弹她的额头,“随我去看戏。”
  今日,盛阳城中有一部戏引得万人空巷,讲的是一位大户千金,在父母的逼迫下与青梅竹马的恋人分离,嫁给了一位贵公子。而后千金家惨遭巨变,家破人亡,贵公子却在此时落井下石,一纸放妻书断送了二人姻缘。然而风水轮流转,休妻不过数日,贵公子被家中长辈赶出本家,无路可走,唯有被他遗弃的千金在暗中默默相助。在千金的帮助下,贵公子重回本家,继承家业。意识到自己一错再错的贵公子想要重新迎回千金,可千金却已伤心欲绝,不愿与他再见。
  这是一出没有结局的戏,盛阳城的男女老少为那公子千金的悲欢离合操碎了心。虽说贵公子早年人品拙劣,可是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千金为何不肯原谅他?
  何子非一边饮茶一边看戏,还不忘观察知言脸上的神色。但见她时而紧张时而蹙眉,却也被这出戏吸引了。
  他不由觉得好笑,“是你编排的?”
  知言脸上一红,点点头。
  “为何编排这样一出没有结局的戏文?”他笑问。
  “我又怎能预料到结局?”知言反问。
  “自从你为嘉宁编排了第一出戏以来,她便被你牵引着前行。”何子非于案下摸到她的手,轻轻拉入怀中揉捏。
  知言不由想起,她为嘉宁公主编排的第一部戏,乃是贵族小姐与商人之子被父亲棒打鸳鸯的故事。那时何子非被关在大理寺,她为救下他,不得已出此下策。
  然而有一便会有二,有二便会有三,但知言不知道,正是因为那些离经叛道的戏文引得公主月下出宫,便遇到了周游陈国的何岑。
  又过了几日,那戏便有了结局。千金忆起过往种种,心知危难时刻对贵公子出手相助实乃真情所致,于是放下过往恩怨,与贵公子重归于好。
  最后一出戏,惹得台下叫好连连。
  正是那一日,嘉宁公主正式入驻中宫,贵为皇后。
  知言遥想自己诓骗嘉宁公主一事,想要当面向她致歉。二人再次相见,孔玉瑶已是高贵的周国皇后,知言也换回了女装。
  嘉宁侧卧在榻上,数日不见,竟然胖了不少,见到知言,她笑道:“来人,赐坐。”
  知言坐立不安,“我……有些事情要对皇后娘娘说。”
  嘉宁“哦”了一声,命左右退下,“我想我猜得到你要说什么。”
  “是我偷换了听风苑的剧本。”知言单刀直入,而后静静看着嘉宁的眼睛,等待她的责骂。
  哪知嘉宁忽然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要谢你。”
  “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嘉宁将手抚上自己的肚子,那里轻微隆起,几不可见,她柔声道:“多么神奇。”
  “那时我心心念念子非哥哥,却不知他有那样复杂的身世,若是真的跟了他,恐怕后半生颠沛流离,老无所依。”嘉宁自言自语道:“好在让我遇到了何岑。”
  知言抬起脸,看到孔玉瑶面上含笑,那发自内心的欢喜,竟是从未有过的。
  “你是我们的媒人,我又怎能不谢你?”嘉宁调皮地眨眨眼。
  知言以为她会愤怒,会憎恨,没想到她会平和温柔至此。她不由想起,自己曾经质疑过何子非,嘉宁远嫁周国是否会幸福。而今看来,他仍是对的。
  “知言曾为执笔之吏,望你能劝劝子非哥哥,日后撰写陈史时候,莫要将我父皇写得那样不堪。”嘉宁坐起身来,神色认真道:“还有,我自知孔家罪孽深重……请他留我哥哥一条生路。”
  知言定定地望着嘉宁公主,但见她含笑的脸上,竟有决然之色,似是再也不会踏入陈国半步。
  她点点头道:“我会尽力而为。”
  世人都道陈帝孔萧薨后,嘉宁公主癫疯了,而在知言看来,嘉宁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偶尔会自言自语,可大多数时候,仍是精神正常的。就在她要离开之时,又听到嘉宁喃喃道:“陈倾和楚端教坏了哥哥,他们杀了父皇。”
  知言背后忽然一凉,哥哥自然是指孔轩。陈倾,乃是他的授业恩师许无言,楚端,乃是和她面容相近之人。
  心里有了秘密,便会坐立不安,彻夜难眠。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解释----叙述事情或转述别人的话,为了夸大,添上原来没有的内容。
  ☆、五四章 有苦难言
  夜深露重,无人入眠。韩霖抱着长剑,于东宫中最高的角亭檐牙之上抬头望天,夜幕空远,一派月明星稀,清泠动人之态。
  忽的有一张清丽的少女面孔迫至近前,韩霖挥臂出剑,格挡住了那偷袭的一击。
  鹅黄色的裳如莲花盛开,缓缓于他身侧坐下,韩宁收了兵器,不悦道:“无趣。”
  辅佐新皇登基,年纪轻轻已是周国响当当的女将军,何来无趣一说?韩霖不由测过脸,恰好与她明亮的目光相遇。
  褪去金甲战袍,她仍是那个与他一道长大的韩家独女,她美貌无双,令他不敢直视。
  “你将这一切拱手让人,岂不可惜?”韩宁长发束冠,英姿动人。
  韩霖冷哼一声,“有何可惜?”
  “读书习字,击剑骑射,你样样强于我。”韩宁不满道:“可从小到大,你为何处处让着我?”
  “你分明有辅佐太子之才,当日却为何选择了失势的鼎王世子?是因为我么?”韩宁句句紧逼。
  韩霖性子极冷,便是面对何子非也不例外。韩宁百般逼迫也得不到一句回答,不由急得直叫:“因为我是女子,你便处处让着我么?”
  韩霖冷冷瞧了一眼,“是。”
  不是这样的,她想听到的不是这一句!韩宁忽然泄气,“换做其他人呢?”
  韩霖思索了一会,“自然不会。”
  韩宁来了精神,“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兄妹。”韩霖道。
  韩霖自幼就是这般冷若冰霜的模样,任你如何气急败坏,他依然气定神闲,游刃有余。什么兄妹?他分明是父亲带回来的义子,他们没有半分兄妹之谊。
  “兄妹,兄妹……”韩宁一时咬牙切齿,下一刻又笑逐颜开,“既是兄妹,回京那一夜,你为何、为何亲我,做出那等乱了人伦之事。”
  韩宁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韩霖,但见他神色微动,继而又恢复了冷漠,“危急时刻,顾不得许多。”
  身侧的女子早已满脸通红,“那一夜被诸多军士看在眼里,你可曾想过,我日后要如何出阁?”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