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谍影

第78章


罗之江赔笑说,“我若不相信你的清白与无辜,怎会与你私下谈此事呢!”
    夏正帆怒形于色,“你有真凭实据没有?若有,你马上抓我,我要皱一皱眉毛,我是婊子养的!要是没有,你最好马上安排我和他当面对质,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这里吐胆倾心说与伊,难道你不解其中意?”罗之江半真半假地说。
    “不懂!”夏正帆决然摇头,“我不懂你的什么其中意!我只知道,你在往我头上泼粪。”
    罗之江瘪了瘪嘴,作委屈状,“敢情我掏心窝子与你说了半天话,都成白说了?你不领情也罢了,还误解我,好人难做呐。”
    “咯咯……”夏正帆怪笑。
    笑声不只怪,还满含怨毒之意,听得罗之江心里发毛,忙问,“你笑什么?”
    夏正帆面色一肃,“罗之江,你跟我玩这套攻心为上的把戏,不觉得太嫩了点儿吗?当初你在杭州特训班受训,是谁带你入的门?可能你记性不太好。我这里提醒你一下,是我!”
    罗之江心头一颤,那扇久闭的记忆之门,毫无预警地打开了——
    半明半暗的房间之中,他正在受审,不是真被审,仅是个训练而已。明知是训练,可他心里还是很害怕,负责拷问他的那个人,似乎把他的心思都揣摩透了,连他下一步要说什么,都能一字不差地说出来,当时他惊为天人,诚惶诚恐,甚至被几句虚张声势的恫吓,给吓得……
    不觉间,罗之江觉得小腹发胀,尿意频频袭来,一如当年,他又快憋不住了。
    “原来是你!”罗之江恼羞成怒。
    “我要是早知道你会是今天这样,我当初就该早一点暗中发展你。可那个时候,谁能预见到现在之事呢?”夏正帆谑笑,“别说过去不知道现在,就是现在,你能预知将来之事吗?”
    罗之江不生气了,顿有所悟,感慨大发:“哪能知道呢?要不外人怎么说我们这一行很神秘呢。命运呐,本就变幻莫测!一切皆有可能。”
    “对,这句话说得好,一切皆有可能。好了,昨天荒唐了一夜,我是一宿未睡,困乏得紧,现在该回家消停一会儿了。”夏正帆意味深长地说,“你也该消停一会儿了。昨夜看了那种场面,又没睡好,是吧?”
    夏正帆说走就走。
    ·25·
    第二十五章 鸟得弓藏
    十二月七日这天,日本海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队日舰突然侵入珍珠港,对美国海军大肆轰炸,美国海军损失之大,令人瞠目。仅隔数个小时,日本天皇便下诏,正式对英美宣战。
    十二月八日,凌晨三点,驻沪日本海军向黄浦江中仅剩的两艘英、美炮舰发出最后通牒,勒令它们在两小时内投降。美舰“韦克”号挂出白旗投降,英舰“彼得烈尔”号拒不投降,遂遭到日机轰炸,沉没了。同日,拂晓时分,天空飘着细雨,日军陆军会同日本海军陆战队,越过苏州河上的垃圾桥,开进公共租界,中午即占领整个租界。上海海关、英国汇丰、麦加利、沙逊、有利等六家银行,美国大通、花旗等五家银行被日军强行接管。跟着,日军挨家挨户搜查英、美人,将他们投入集中营,关押了起来。
    同日,上海各大报纸转发了同盟社的电讯,上称,日军已开始攻打香港,是如何如何地顺利,又有一则电讯说,英国最大的威尔斯号航母,被日军击沉。后来,报纸上的电讯,全成了日军的捷报了,今天说,日军占了某地,明天说,又占了某地,真真是势如破竹、进展神速,出人意料。
    具讽刺意味的是,始于一八四五年的上海租界历史,在日本人的刺刀下终结了。
    日军进占租界后,给七十六号下了一道严苛的命令:从此之后,不准再在租界开枪;未经许可,不准进入租界抓人;不准敲诈勒索,尤其是不准在租界从事绑票活动。有违任意一条者,格杀勿论,绝无宽贷!
    上述命令,在乌二看来,前几条还没什么,最后一条,简直就不合理嘛!这是在挡他的财路,比杀了他,还叫他难受——身为被绑票对象的有钱人,大都住在租界里。不能绑票了,他还有什么渠道可赚钱?
    这话,他不能去问日本人,连提都不敢提。
    为此,乌二很是郁郁寡欢了些日子。
    正当他倍感赚钱无门之际,一个做梦都想不到的发大财的机会,似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意外地砸在了他的头上,把他砸得头晕目眩,做梦都笑醒了——他是醒着在发梦——上海海关的金库里,有很大很大一笔黄金,具体数字,他掰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一个金库的黄金实在是太多,他的胃口还没那么好,能一口全吃下去:日军派重兵把守着金库,戒备要有多严就有多严。强攻金库,再将之洗劫一空,那不只是在做梦,简直就是在找死!
    只能想,只能做梦,不能抢到手,那还发个屁财?
    “哎,师傅,你先别急!”阿金对乌二如是说。
    阿金笃信一定能发财,而且是信心十足。
    日本人并不打算长期派兵守着海关金库,而是正在着手把黄金转运走,黄金的最终去向是外滩路上横滨正金银行,与上海海关相隔很近。多近?中间就隔着一幢大楼。
    乌二听阿金说半截,是满怀希望,大觉有机可乘,听了后半截,忍不住破口大骂,“那你说个屁啊!存心逗老子开心吗?”
    “别急嘛,等我说完,你再定夺也不迟!”阿金不急不躁。
    “有屁快放!”乌二不耐烦地催促,刚被浇灭的希望之火,再次腾腾燃烧了起来。
    阿金继续说道:日本人为了掩人耳目,不好明目张胆地转运黄金,明明很短的距离,他们就是要绕很长的路。路线是这样的,从外滩到四川路,向北折入汉口路,再向东转入外滩。
    乌二:你说的是真的?
    阿金:那还有假?
    乌二:那你的消息从何而来?
    阿金:……
    阿金不说,乌二也就不问了,他更关心的是,阿金有多大的把握。
    乌二:这个事,你看……
    阿金:一切都有我,师傅您只管坐享其成就是。
    乌二:那你需要些什么?我替你准备。
    阿金:就是要一些人手。
    乌二:人多了,恐怕……
    阿金:这请师傅放心,事到临头,我才告诉他们是去干什么,而这之前,我绝不露一点口风。
    乌二:很好!你明白就好!那你去准备吧(摩掌擦拳,兴奋溢于言表)。
    到计划好的那天,乌二给阿金派了两拨人,一拨人由阿金带领去了四川路的转角,一拨人由乌二心腹带领去了汉口路转角,一前一后,分头把守,就等转运黄金的装甲车出现了。
    上午九点,装甲车刚出现在四川路口,阿金便指挥早就预停在路口一侧的汽车开上去当头拦截。铁甲车被迫停住,乌二心腹立即带人把装甲车团团围住,将枪伸进装甲车的驾驶室,命令司机立刻下车。
    司机一看苗头不对,赶紧熄火,开门下车。阿金见司机如此识相,也不为难他,命围着车的人,让出一条通道,放他走人。司机哪敢多留,循着通道跑了。人墙合上时,阿金迅速钻入装甲车,准备开车走人,车却开不走,那狗日的司机,跑掉时,居然把钥匙也带走了。
    没有钥匙,车就开不走,黄金更到不了手,一切都白忙乎了。
    就是白忙乎。
    本说砸了装甲车屁股后面的锁,来个蚂蚁搬家,才砸了几下锁,远处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了。
    开枪把锁打坏,岂不是楫事?开枪就坏事了,就在附近巡逻的日军,马上就会闻声而动,那时节,想走,都走不掉了。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眼看到手的黄金已落了空,再不脚底抹油,就有被捕的危险,于是,他们赶紧争先恐后地向南而逃,从爱多亚路穿过法大马路,最后蹿进了南市,总算躲过了风声。
    刚进南市四川路、汉口路一带,早已被日本宪兵紧急戒严,开始搜索路人。
    当然是一无所获。
    铁甲车仍由原司机开到了位于外滩的横滨正金银行。
    黄金虽无半点损失,但案情却十分严重。现如今,整个上海都是皇军的,居然还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太岁头上的土,打这批黄金的主意,真可谓是胆大包天!这还了得!这个案子非破不可,不然皇军的颜面何在?
    于是,日本驻沪宪兵本部将破案的重任,交给了进驻租界的宪兵分队,而宪兵分队最高长官,又将具体破案的实务交给了特高课课长小林正光少佐。
    责任重大,小林不敢有丝毫怠慢,即刻采取了切实有效的行动,先是勘验现场,然后是派出人手走访现场,当然是暗查暗访。明查,中国人未必会合作。经过多方访查,最后汇总情况时,小林首先排除了系仇日分子作案的可能,无论军统、中统、共党,都不太可能有作案的动机,不能说他们没有这个想法,实在是他们不太可能用这样的手法——拦路抢劫——这更像是黑道人物的作风。
    通过情况分析,小林将排查的重点,放在了黑道人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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