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迟迟归

第5章


  “明、明白了。”leif震惊,时间地点人物全齐了,连查都不用查,这活儿也忒好办了,于是接着往外走,想想不对,又问他,“这什么组合起什么名儿不好,非得叫个野鸭子,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这些嘛,不是又看上哪个姑娘了吧,在那组合里?”
  他手里握着钢笔,抬眼凉嗖嗖地看过去,Leif见机不妙,赶紧溜缝儿跑了出去。
  话说周三那晚,那叫一晴朗,明月光光照大地,连影子都特别清晰。姜戍年在座儿上看演出,那组合咿咿呀呀唱了什么他不清楚,也没心思听,全盯着后排演奏的大提琴手了。她又穿了一袭长裙,眉眼净如泉,认真到忘乎所以。这大提琴姜戍年也听过几曲,总提不起兴趣,吚吚呜呜的太不着调儿,好心情都给他整没了。
  就这么毫不感兴趣地坐了三小时,最后一曲时,他离了座儿去了后台,却碰上对着镜子狂练贝斯的小青年。那小青年看见他,一阵激动:“唷,您来啦。”
  他差点忘了这茬儿,示意他:“那玩意儿我带来了,在车里。”
  小青年瞻前马后地跟随他又出了去,一边抱怨:“今儿这演出就没我什么事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跟来了。”等乐器拿到手,又是一阵惊叹,“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多宝贵哪。”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撵他走。小青年倒也识趣,含着笑道着谢离开了。等他关了车门往回走,里面已经散场了,他穿过人群抵达后台,溜了一圈也没找见人,倒是几个姑娘含羞带怯地打量他。他心中又窝起一团火,什么贝斯手,碍事的玩意儿。一路从化妆间找到卫生间,还是不见人影,想着她是不是已经出去了,正要追出去,身后却传来一声:“找我哪?”
  他转身,见她亭亭玉立站在身后,礼服已换成短T,腰线露出来,长腿裹着条白裤。他笑着一步步走近,才发现她脸上还化了淡妆,下睑刷了极淡的珠光粉,看上去楚楚动人。
  “朋友送了一演出票,赶巧儿看见你在台上。”他淡定地撒着谎。
  她背着琴,往外走着:“又准备请我吃饭了?”
  “赏不赏脸?”他走在她旁边,看了一眼大提琴箱,“这玩意儿沉了吧,我帮你拿。”
  “不沉。”她已走出去,踩在台阶上,“习惯了。”又问他,“你车在哪儿?”
  他伸胳膊指引:“前面。”
  “东直门有家牛板筋烤得不错。”她看着他,“吃么?”
  “吃!”说罢,领着她往前走,“我开车,你带路。”
  ☆、第六章
  他开了车门,帮她把琴放在后座:“有点儿分量哪。”
  冯殊阮站在身后:“琴不重,盒子沉。”顿了顿,又说,“太轻了不好,容易磕着。”
  他没在意,笑了笑,请她上车。路上俩人倒没说什么,到了之后,她点了麻辣锅,姜戍年不吃辣,就那么陪坐着,给她倒水,又帮她剥虾。
  冯殊阮看了看盘里剥好的虾,冷不丁丢出一句:“别剥了,我又不是手残。”
  他已剥完最后一只,拿毛巾揩了揩手,想起许小乐说她就是一钉子,果不其然是一钉子,忒不开窍。
  “好不容易约到你。”他一边放下毛巾一边说,“我不得好好儿伺候啊。”
  她看他一眼,从鼻腔发出极轻地嗤笑,过了会儿又说:“那不如伺候到底,吃完饭再安排个地儿消遣消遣?”
  “这么给面子?”他脑筋极快运转。前几次见面都不带理人的,没道理这一次就热情了,同意和他吃饭不说,还提出饭后消遣。于是抬头看着她,“跟你哥吵架了?”
  她展颜一笑:“知道挺多啊。”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慢条斯理道:“谁不清楚冯沐川就你一个妹妹。”又放下杯子,“不想回就不回,我带你玩儿。”
  冯殊阮可没想到,是这么个玩儿法。大晚上的,他带她去后海坐船。两岸灯火辉煌,水面波光粼粼,案几上放了壶茶,还窜着热气,风一吹来,茶香四溢。穿坎肩的小伙儿每摇一下橹,木头咯吱一声慢响,船身缓缓前进,摇曳在水面上,岸上的人声鼎沸倒显得遥远。
  她看了看陈旧的木雕窗,又看了看被灯火染成七彩软琉璃的水面,沉静的眼睛仿佛夜幕的流星。因为这地儿太熟悉,她每次都是匆匆路过,却从未在这坐过船。
  姜戍年坐在长凳上,面前放了杯水,修长的指边是一紫檀双耳小香炉,那徐徐腾升的青烟极细,伴着清风,若有似无,香味儿四下散开,似乎熏染了整个水面。他腿长胳膊长,头与上卷的竹帘齐高,看着她问:“跟你哥吵什么?”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没什么。”顿了顿,又说,“长兄如父呗,什么都管。”
  有船从旁经过,载的大概都是游客,满脸的好奇兴奋。几个年轻人举着相机拍照,见这一大船就坐了他俩,更加好奇,指着姑娘的细腰窃喜赞叹。姜戍年抬胳膊端了杯子,看着她的腰喝了口水:“你出门就不能穿整齐点儿?胳膊腿倒捂得严实。”
  她满不在乎笑了笑,没理他。这次见面,姜戍年总觉得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横竖看,她都像揣了沉淀的心事。难不成冯沐川偷龙转凤那事儿她知道了,假如知道,没道理还能这么平静地面对他。因为不想招她反感,他便没有多问,就那么安静地在船上陪了她半宿。
  后来送她回家时,他问她:“你们家做那么大生意,你也不搞投资?”
  “没兴趣。”
  他开着车,看人烟渐散的街道,过了会儿才说:“有备无患么。”
  她说:“有我哥呢,不愁没饭吃。”顿了顿,扬起一抹笑看他,“打听这么多干什么,想知根知
  底儿啊?”
  他淡定地点了点头:“我想跟你做生意,你哥那人不好说话。”
  她笑:“我可不会做生意。”
  他没吭气,把她送到楼下,她开了车门去拿琴,刚说了再见要离开,又被他叫住:“都在一条船上待过了,也不给我留个电话?”
  她又折回来,把号码给了他。存号的时候他想,这硬骨头也没那么难啃,比他想的容易多了。这头冯殊阮回去时,冯丁垣和冯沐川都在沙发坐着,见她回来了,冯丁垣伸胳膊招呼她去吃水果。
  “不吃了。”她往楼上指了指,“累了,我上去睡觉。”
  冯丁垣叫住她:“诶,你哥介绍那些人你见了没,老大不小了,别不懂事。”
  “见了见了,都见了。”她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操不完的心哪您。”
  冯沐川看着新闻,说:“你闺女儿条件好,谁见谁喜欢,可人眼光高,谁也看不上,见了也是白见。”
  冯丁垣知道俩人在气头上,具体为了什么却不太清楚,但他向来护着冯殊阮,说:“眼光高正常嘛,这地儿谁不知道咱们家,谁也想娶她过门,哪那么容易了。”说着笑眯眯望着她,“慢慢挑啊,不着急。”
  冯沐川没接话,冯殊阮也没说什么,钻进浴室洗了澡,出来时夜已深,大伙儿都睡了。她不太理解冯沐川最近为什么把重心放在给她介绍对象这事儿上,一直以来,他从不干涉她的感情生活,哪怕知道何冰寒对她的影响力,也没发表过半句建议。按理说,要解决这事儿,他理当清楚应该从何冰寒下手,却半个关于他的字儿也不说,一股脑安排她和什么青年才俊见面,像着急撵她走似的。
  窗外的月圆似盘,挂在半空,像给院里的树、窗前的帘披了层白纱。她毫无睡意,望着天花板阵阵出神,房间门却被敲响了。她开了灯,让他进来。冯沐川进来时还端了杯牛奶,一步步走到床前,递给她:“还不好睡呢?”
  她来往战场几年,见惯生死,别的毛病没落下,就是一失眠久治不好。
  冯沐川又问:“团里怎么样?”
  “还行吧。”她说,“就那样。”
  他看了她一会儿:“还生气呢?”
  她抿了下嘴,没接话。
  他在幽幽夜色中极轻地叹了口气:“我爸身体不大好,大夫说最多能活半年。”
  在他的意料中,她果然抬了头:“不是没什么事么?”
  “心脏没什么事儿,肝不好。”
  她陷入沉默,一脸落寞。
  他看着她又说:“他一直拿你当亲生女儿,唯一的心愿就是能有个人替他陪你一辈子。当你的面儿说不急,私下催我好几回了。”
  看她脸上有自责,他接着开口,“这事儿勉强不来,你要是不愿意,哥也能陪你一辈子。”顿了顿,又说,“至于何冰寒,也是时候放弃了,别老犯傻。”
  说完,他便站起来走了,将到门口又回头:“把牛奶喝了啊。”
  她依言而行,关了灯重新睡下,却更加没了困意。她十岁时父母双亡,但触动并不大,一是因为父母常年绕地球飞来飞去,看标书的次数比看她不知多了多少倍,她和父亲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她九岁生日趴,西装革履的男人丢下一颗钻石当做生日礼物,临走前想和她套近乎,脱口而出的是一句:“头发这么长了?”事实上她从未留过短发……二是因为她心大不敏感,加上有人疼爱,所以并不怎么感伤。从她出生那年起,父母每逢出差都把她寄托给冯丁垣,但因为他们一年有十一个半月都在出差,导致她和冯丁垣的感情日益加深,不是父女却甚是父女。
  那一年,冯殊阮父母丧命于洛杉矶的一场车祸,冯丁垣带着年幼的侄女奔赴太平洋对岸为他们举办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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