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迟迟归

第25章


  “住下去怎么了,又不是不让你住。”
  她垂了眼皮,看他极短的头发,宽厚的肩膀,道:“就因为你这样,我才不敢再住下去,既然给不了你爱情,就不能老让你念念不忘。”
  他心中蓦地一抽,钻心地疼,尔后撒手放了她,坐在桌边默默喝粥。她看他吃完饭,又守着他吃完药,拎包出门时丢给他最后一句话:“好好儿照顾自己,只有珍爱自己的人,才有资格爱别人。”
  他没吭气,站在门口看着她,终是不忍,又上前抢了她的包:“我送你。”
  “不用了。”她抢回去,“始终要走的,何必呢,你回去吧,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我以前以
  为你是只懂玩乐的花花公子。”说着,莞尔一笑,“错怪你了。”
  这话一出,再不能胡搅蛮缠留着她。
  他深深看她一眼,又看一眼她背上的琴:“这琴你留着吧,不用还给餐厅,我已经替你买下了。”
  她笑:“我知道。”
  那浅浅卧蚕像天上月亮,美得出尘脱俗。
  他也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伊人转身离去,只留他一个背影,齐肩的黑发在风中飘扬,肩上一架琴,手里一个包,简单利落就随她的作风。他想起初次见面,她如跳动精灵闪进他的怀里,连个招呼都不打,从此一路闯进他的心房,叫他措手不及。
  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却只能目送她离开的背影。这世上最不听话的是人心,你想让它喜欢该喜欢的,它不听,偏要去碰让你伤心的。
  姜戍年不会想这些,他只是觉得,心上仿佛有个窟窿,从此再也不会好了。
  ☆、第二十七章
  那之后,他在家里待了三天没出门,就那么待着什么也不干,不是坐在琴房发呆,就是坐在花园发呆,要么一整天什么也不吃,要么一通乱吃,乱吃时又想起她说的只有珍爱自己的人,才有资格爱别人。
  想着便笑了笑,眼尾扯出几道纹,胡子拉碴地暗骂:“妈的,知道我的感受么,跟我谈资格。”
  骂完后将半包冰冷的饼干扔进垃圾桶,放了半锅水搁灶上煮着,又在冰箱翻出包青菜……显得特别珍爱自己。
  半小时后,他独坐在饭桌前吃饭,茶几上的手机传来震动,一声接一声,特有耐性,足足震了一分钟,他淡定吃饭,毫不理会,像什么也没听见。那手机在三天内被拨打无数次,终于在这次后彻底断电。
  可两分钟后,他家大门口传来动静,leif领着吴亮冲进来,嘴里还嚷嚷:“我说报警吧你偏不让,打电话没人接,这下好,关机了,好好儿一人就这么消失了,该不是被哪个王八羔子绑架了吧?”
  吴亮说:“你别吵,先看人在不在家,家里没人再报警。”
  说话间俩人已进了前厅,leif环顾四周,见那茶几上搁了半瓶敞开盖儿的矿泉水,半桶没吃完的泡面,还有支黑色手机。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抱枕:“快报警吧,这面都馊了,家里肯定没人。”
  说话间一抬脖子,正好面对餐桌:“我草。”他吓一跳,“在家也不出个气儿,吓死爷了。”接着走过去,“吃饭呢。”却见桌上就一副碗筷,又问,“就你一人儿,她呢?”
  姜戍年扒完最后一口饭,搁下筷子:“走了。”
  他看见他的脸,大概好几天没洗了,特粗糙,胡子也不刮,眼睛浮现几道血丝,睡衣皱皱巴巴,像极了走投无路的流浪汉。
  “走了?”他说,“不是刚回来么。”
  吴亮碰了碰他的袖子,leif立即住嘴,却听姜戍年问:“找我什么事儿?”
  吴亮抢先回答:“没什么事儿,好几天联系不上你,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他抬了下眼皮,站起来:“把这收拾收拾,等我换身衣服,回公司。”
  说完便上了楼。leif耸耸肩:“得,这俩准是又吵架了。”
  “我看不是。”吴亮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冯沐川最近活动频繁,各种采访占据各大版面,想不注意都难,我猜冯殊阮八成已经知道一切了。”
  Leif想了想:“我去,她还乖乖回来,看着他为了她拼个你死我活,背地里偷着乐吧。什么癖好,这女人忒坏了。”又跑去琴房,看那琴都不在了,只剩一副空架子,不自觉叹了口气,“这俩真是冤家。”
  幸得吴亮和leif来找他,他才想起还有工作。一腔钟情无人能诉,怎么办呢,藏起来吧,寄情于工作总好过冥思空想。
  说起来这是第二回了,上一回就在不久前,他满腔愤怒撵她走,又热血澎湃投身于工作,那饱满的情绪总掺杂着怒火和愤慨,像铺好线的炸药,一点即着,待冷却下来,便将整颗心都暴露,丑陋却爽快。
  而这一回,丝毫没了戾气,像被抽走了魂儿,虽平静正常,却总是恹恹的。每天干完工作就回家,不见客也不应酬,开会时下属汇报工作,见他眉头微锁,吓得兢兢战战,良久,却不见他发话,吴亮这才清清嗓子提醒,他便一个抬眉,收回神来。
  Leif真心觉得他这样不好,倒希望他能像上回那样,要炸就炸他个淋漓尽致,炸完就完事儿了,多省心。为了替他排忧解难,他再次发挥交际优势,叫来一帮俊男美女暖场。
  那姑娘不是爱玩的料,穿得中规中矩,坐得也中规中矩,leif给她使眼色使得都快眼抽筋了,她才扭捏开口:“姜先生你好。”
  姜戍年挨着雕花隔断,手里夹着烟,不轻不重地应了声,又点了点烟灰,随口问她:“呛么?”
  她摇了摇头,又吞吐着说:“有点儿呛。”
  他笑了笑,随手掐了烟,倒了杯水递给她。姑娘伸手接了,滑过他微凉的指尖,心下颤抖不已,之后便握着杯子喝水,头也不敢抬。
  她觉得,这人真体贴啊,不像看上去那么冷漠,为了她掐烟,还给她倒水。其实体贴什么啊,人当着冯殊阮的面儿根本没怎么点过烟,怕的就是呛着她。
  Leif躲在角落观察,对着吴亮耳语:“有戏。”
  吴亮说:“我看没戏。”
  “怎么没戏,没看他给人倒水了么?”
  将说完,一半醉的姑娘一头栽到姜戍年肩上:“今儿怎么不喝酒啊?”
  他转头,看姑娘穿了一露脐短T,腿上裹着条白长裤,脑中蓦地闪现后海划船的那晚,冯殊阮也是这打扮,接着没来由地问:“这天儿穿这么少,你不冷啊?”
  “冷啊。”姑娘抱着肩往他怀里缩,“冷死了,你给捂捂。”
  他拎着姑娘的后领,引她靠着沙发,随手丢了抱枕塞在她腰间:“抱着吧,受凉了肚子疼。”
  那姑娘霎时酒醒了一半,旁边坐的姑娘更加脸红心跳,看人这四两拨千斤的手法,风度有礼貌,也不给自己添麻烦,太完美了。
  那边的吴亮笑着说:“可能我看错了,确实有戏,搁谁谁有戏。”
  Leif知道他这是拿他先前的话开涮,又想起以前的姜戍年,要碰上这姑娘,指不定会说:“别露啊,露给人看了我心疼,过来我给你捂捂。”
  那情调得恰到好处,浑然天成不流气,姑娘们可喜欢他那招儿。却没想到转了性的姜戍年更受欢迎,以前夜里相逢的姑娘,基本隔夜就忘,各干各的互不干涉,如今却叫姑娘们惦记,规矩的不规矩的,都变着方儿打听。
  Leif左思右想,问他:“多长时间了,一个不碰,你不是废了吧?”
  他怒:“你他妈才废了。”
  “那今儿你弄一个试试?”
  他心不在焉:“算了。”
  Leif问:“为什么?”
  “废了。”
  “……”
  Leif就想,这冯殊阮真他妈厉害,好好儿一强壮青年,竟叫她折腾废了。念着俩人因为那些破事儿再无可能,又觉着他这么废下去不是办法,总归是动了情,还得情来治,干脆给他介绍个正经姑娘吧,谈场正儿八经的恋爱指不定就痊愈了,先前那算什么啊,那姑娘傲得就像站在喜马拉雅山顶上一样,谁也看不上眼。
  恰好还真有这么合适一人儿,这姑娘是姜戍年学妹,小时候俩人在一个院儿长大,小丫头小他一岁,总是屁颠屁颠追着他跑,初二时被父母丢出国了,时不时回来一趟,还总找他吃饭。
  赶巧儿这个月回国休假,被leif盯上了,便攒局撺掇俩人。那姑娘叫贾曦仪,性格外向,只听leif稍微那么一提,便昂了下巴道:“我俩认识多少年了,哪次回来不是他请我吃饭,哪轮得上你跟这儿牵线。”
  Leif有些招架不住,点了点头:“那你跟紧点儿啊,也不怕人跑了。”
  她笑:“他才不跑呢,这么多年我一直撺掇他出国,人一次也不答应,玩一趟都不去,他能往哪儿跑。”
  Leif皱眉:“我说的不是这。”
  “我知道”她说,“他还定不下心,爱玩就玩呗,玩够了就收心了。”又看着他,“你能找上我,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玩够了?”
  Leif脑中闪现冯殊阮的脸,不太确定地说:“玩够了……吧。”
  她于是豪气地拍拍他的肩:“交给我吧。”
  本来他还挺想找一姑娘把他交出去,贾曦仪这么一说,他反而不太放心,这德行,真进攻了,他会不会把人撵出国,全然忘了此时的姜戍年没有丝毫戾气。
  吃饭时他话不多,全是贾曦仪一个劲儿在说,他倒水时顺带给她也添上些,点菜时也顾及她的口味,虽然和以前没什么分别,再者以他丰富的经历,体贴入微地招呼一女人自然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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