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迟迟归

第37章


  Leif又骂:“我见过贪财的,还他妈没见过这么贪财的。”
  吴亮转头看着姜戍年,问:“这事儿过去了吗,他们会不会再找证据?”
  他在黑暗中闭了眼,靠着沙发极轻叹了口气:“被盯上了就过不去。”
  Leif也急:“那怎么办?”
  “撤吧,退一步就好办。”又说,“投丰华的钱已被冻结,我们手头的现金流不多,全捐出去,再找个时间,宣布破产。”
  ☆、第四十章
  Leif惊讶:“破产?”
  姜戍年应了一声,又吩咐吴亮:“各部经理能往别处推荐的推荐,不能推的多给点儿遣散费。”
  吴亮顿了顿:“要不先缓缓,这事儿还没个定数不是。”
  他说:“再缓就来来不及了,我们干过什么事儿,自己不清楚?”
  一时车厢无比静默,谁也不再开口说话。
  到了公司,他特意打量起工作多年的地方,灰蓝格子间的员工早闻两天前他被带走调查的事儿,虽人心惶惶,却也不懈怠,该干嘛干嘛。
  秘书处准备好例行晨会,他也照样参加,会上听了各处汇报,提了几个问题,最后才宣布:“公司经营不善,欠下巨款无力偿还,正式破产前希望你们能找好下家,工资我会预付给大家。”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纵使都知道出了点状况,却没料到会这么严重,大家在惊愕中窃窃私语,他已收好文件走出会议室。
  再回到办公室,拿了茶叶泡水,接着坐在桌前,盯着角落的绿植出神。门上被敲了两下,第三下时他才回过神,道了句请进。
  却见吴亮拿着文件进来,一样样替他分析资产和处理意见。他听着,时不时提出新的方案,基本全部敲定时,才又对吴亮说:“丰华实力大,口碑好,他们老板我也认识,回头招呼他一声,你就去他那儿上班吧,别的地儿不适合你,太屈才了。”
  吴亮捏着文件的手顿了顿,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半掩的门忽然被撞开,leif风风火火冲进来。
  “你他妈要散伙是吗?”他无比激动,“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
  “改改你这毛病!”他将手里的资料撂上桌,“别他妈动不动偷听。”又虚指了吴亮,“你回头好好儿治治他,欠收拾。”
  Leif抢白:“不就破个产么,我不走,我是讲义气的人。”又看了眼吴亮,“他也是。”
  姜戍年笑:“义气能填饱肚子?这破了产我都发愁上哪儿吃饭,还跟着我干什么?”
  Leif哑口无言。
  吴亮说:“到时候再说吧,先把这事儿处理好。世界之大,饿不死。”
  那天他在公司待了很久,回到家时已夜幕降临,老远能看见院儿里亮着灯火。初夏来临,草丛里有轻浅蛙叫,微风荡漾湖波,搅散静谧灯影。他路过长花苞的树木,隐隐闻见一阵饼干香。
  等踏进前厅,姜澳正捏着饼干趴在餐桌上玩,一边和烤箱前的冯殊阮说着话,姜博然坐在沙发上打盹儿。
  他脱了鞋,往里走时惊醒了姜博然,霎时从沙发上跳起:“终于回来了,leif早上打来电话说你被放出来,可让我好等一整天,怎么样,没事儿吧?”
  “没事儿。”他轻描淡写,弯腰接住扑过来的姜澳,“赶明儿你出国吧,带上姜澳,住个三年五载再回来。”
  姜博然诧异,一脸不甘:“我这才回来几天,又赶我走。”想了想,“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很麻烦是不是,我找人疏通疏通?”
  “说了没什么事儿。”他居高临下看着他,“不是想要孙子么,你跟这儿我不好生。”
  他愣了愣,随即大喜:“走走走,我这就收拾东西。”
  于是领着姜澳屁颠屁颠上楼。
  冯殊阮摘了手套,一边往他跟前走:“说什么呢?”
  他笑,揽过她的肩去小阳台:“陪我喝几杯。”
  圆月皎皎,一旁的灯柱洒下金色的辉。
  他替她倒了半杯,又给自己倒:“我要是破产了,你还要不要我?”
  冯殊阮拿酒杯的手顿了顿:“这么严重?那你为什么骗他出国?”
  他笑着喝了口酒:“姜家好几辈儿攒下的祖业败我手里,他要知道了会闹自/杀。”
  “……”她又说,“可迟早会知道。”
  他说:“用这三五年慢慢渗透。”又看着她,“你还没回答,要不要一个穷光蛋?”
  冯殊阮放下酒杯,指尖在台布上无意识敲打,云淡风轻看着他:“我家产万贯那会儿也没嫌弃你啊。”
  这意思大概是,从未觉得他富有,又何来穷光蛋一说。
  姜戍年笑着抓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你这嘴可不饶人。”接着,干脆将人拖过来,抱在怀里,大手搓小手,“真没钱了,可是长期过苦日子,你熬得住么?”
  她笑:“是你熬不住吧。”又说,“实在没钱,我可以拉琴养活你啊。”
  弄得他哭笑不得,往那脸蛋儿使劲地亲。
  一星期后,相关部门以资金来历不明为由查封姜戍年的公司,盘点资产时所剩无几,因为他早有预料,该处理的已提前处理。
  那天是六月二十二日,他拒绝所有采访,也拒绝和曾经有交情的朋友见面。他回到冷清的姜宅,那是这场失去唯一保留的财产。
  他坐在沙发看电视,看新闻怎么述说他的斑斑劣迹,连带他过去的花天酒地。
  厨房灶上的锅子咕咕扑腾着热水,冯殊阮将面条丢进去,又煎了两颗蛋,再烫了青菜,将青葱切碎,小料拌好。
  五分钟后,她端着热腾腾的面条递给姜戍年:“生日快乐。”
  他欣然接过,在新闻播报员的音腔下大快朵颐。
  一年前的今天,几十号人簇拥着他在会所吹蜡烛,他甚至不记得那party是谁替他办的,只知当时很风光,可那么风光,却比不上如今的一碗面。
  他抬头,看着冯殊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也是我生日。”
  冯殊阮喔了一声,说:“记得,那天我还帮许小乐跟踪刘无双来着。”说罢,垂下眼睛看他,“我还记得,你当时也带小姑娘开/房了吧?”
  他喉头一抖,没控制好,半口热汤吞下去,烫得咳了老半天:“那可没有,你走之后我真赶她走了。”又放下碗去抱她的腰,“以后说话注意点儿,别老刺激我,年纪大了受不住。”
  她摸摸他的头,隔了好久才问:“他把你害得身无分文,你就没想过翻身?”
  姜戍年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冯沐川。
  他埋在她的腰间,隐隐笑出声:“大概是报应吧,用全部身家换一个你,值。”又抬了头望着她,“你也甭担心,我过段儿会去一趟缅甸,近年玉石生意不错,姜家祖上也是干这发家,顶多算个卷土重来。”
  她站在客厅久久未动,最后将他推开,上楼拿了一东西,搁在他面前:“别去什么缅甸了,明天陪我去趟法院吧。”
  那是一封白皮书,姜戍年茫然,展开一看,却是冯丁垣的遗嘱,还有几封资料,是冯沐川往海外转移资产的复印件。
  他震惊不已:“这么重要的证据,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她十分淡定:“想让你吃吃苦。”
  他无语,又问:“既然不愿告发他,为什么现在又打算去法院?”
  她依旧淡定:“想让他吃吃苦。”
  姜戍年看着她,歪了歪嘴角,伸手将人拽进怀里,摔得她一个趔趄:“有两下子啊,把我们玩儿得团团转。”接着伸手剥她衣服。
  她伸手去挡:“你干什么!”
  他学她,往她脸上亲一口:“让你吃吃苦!”
  ……
  半个月后,商业巨头冯沐川因涉嫌挪用公款、走/私、洗黑钱等多项罪名被拘,成为各大版面头条。根据冯丁垣的遗嘱,冯殊阮收回原本属于自己的财产,并于开庭那天,亲自去了现场。
  法庭审判案件,围绕一桩桩交易,她却一个字儿没听进去,满脑子回忆冯丁垣在世的日子。她给了机会,念了旧情,可冯沐川始终不知悔改,甚至越陷越深。
  冯丁垣和她说过,留下遗嘱和罪证,就是为了防止他越陷越深。她迟迟不拿出证据,倒不是对兄妹之情还抱着期望,而是念着冯丁垣的养育之恩,可事到如今,与其让他走火入魔,不如叫他回头是岸。
  两小时后,审判结束,冯沐川被押解下庭。俩人于护栏前见面时,冯殊阮把心中最后一丝不忍磨灭了,因为他压根儿不知悔改。
  “我会上诉。”他说,“你挺会装,说什么不看重钱,最后不还是为了钱告发我?”
  他穿着半袖马褂,头发很浅,夹杂着些许银丝,金框眼镜后的一双垂凤眼透露老谋深算。他双手搁在黄木桌上,戴着银手铐,手背青筋暴露,像在隐忍什么。
  她看着他:“我本来打算等你死了,把那罪证和遗嘱跟你的骨灰埋一块儿,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你放心吧,就你这样的,死了也进不了冯家祖坟。”
  他想伸手扶眼镜,却被手铐控制,气得双手颤抖,那手铐磕得桌面砰砰响。
  “你那么爱钱,我曾祝福你后半辈子跟你的钱睡一块儿。”她拍了拍裤腿上的虚灰,“现在看来也不可能了。”
  接着,从椅子上站起来,面无表情看他最后一眼:“祝你早日安息。”
  连吵架的机会也不给,就那么走出去。身后的冯沐川被激得破口大骂,她头也不回走到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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