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再牵你的手

第27章


里面的藏书多达几千万册。
  陈慧用了近20分钟的时间,才查完了一至三楼的阅览室,但也没有见到张亮。随后,她来到四楼文史类阅览室,向里面瞅一瞅,也没有发现张亮,但却发现了杨玉梅,碰巧杨玉梅抬起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当她发现是陈慧时,在里面连忙招手示意。
  自从上次果园的事情发生后,杨玉梅和张亮、陈慧的关系处得非常好。平时,如果何明海不来找她的话,她一定会去找陈慧。杨玉梅今年23岁比陈慧大一岁,平时,她们之间常以姐妹相称,杨玉梅叫陈慧小妹,陈慧叫杨玉梅为姐姐。有好几次,师院的学生真的还认为她们是姐妹俩呢。有时到了星期天,何明海和杨玉梅就会约上张亮和陈慧俩人一起去游玩。
  记得有一次,他们四人到江边玩,去的时候,他们带着小铝锅。到江边后,何明海和张亮负责到江里摸河蚌,岸上的陈慧和杨玉梅俩人负责用小刀撬开蚌壳,取出肉,并用清澈的江水洗干净。
  张亮与何明海不到一个小时,就在江里摸了一大堆河蚌。这下子可忙坏了杨玉梅和陈慧她们,不过半小时,俩人便张着两手,躬着腰直喊“累死了”。
  张亮与何明海上岸后,俩人又分别捡来一大堆的干柴,在江岸边找了一个避风处,支起了锅煮起河蚌肉来。四个人围坐在火堆旁,说说笑笑,闻着锅里不时飘出的阵阵清香,看着粼粼反光的浪涛,四目相对乐在其中。
  中午时,他们吃着从学校带来的馒头,喝着自己煮的河蚌汤,敞开着心扉畅所欲言。每当想起此时此景,陈慧的内心仍十分眷恋这份同学间的友情。
  “你找张亮吗?”杨玉梅轻轻的问话打断了陈慧的回忆。她发现杨玉梅已站在自己的身边,陈慧连连点头。
  “刚才,他还在这里,看了一会儿书后,就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杨玉梅说,“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张亮的脸色特别不好。”
  “你没有问一问吗?”
  “我问了但他并没有说。”杨玉梅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慧说,
  “是不是你俩又闹别扭了。”
  “没有啊。”陈慧瞪大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说。
  “这就怪了,班级里也没出什么事啊!那为何他的脸拉得那么长,看起来很痛苦。”杨玉梅自言自语地说。
  “他走了多长时间?”
  “大概也就半小时左右吧。”
  “他没说到哪里去吗?”
  “说要回寝室。”
  听完了杨玉梅的话后,陈慧的心跳猛然加快,自从父亲被捕,母亲病重,使她变得有点神经质。有时在夜里,寝室里别的女孩子家长来电话时,她会不由自主的提心吊胆,总担心是小姨那边来了不好的消息。
  陈慧和杨玉梅匆匆地告辞后,便来到了张亮的寝室。王太兴给打开房门,陈慧走进去后,一眼就发现了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的张亮。对于陈慧的来访,张亮丝毫没有半点惊喜之意,他从床上坐起来,淡淡地说:
  “你坐吧。”
  陈慧顺从地坐在张亮的床上并伸出小巧的右手,轻轻地抚摩着张亮的额头,小声地问:
  “生病了吗?”
  张亮没有吱声而是痛苦地摇了摇头。寝室里的王太兴和范晓黎相互对视了一下。王太兴说:
  “小慧,班长的心情不好,你在这里好好陪陪他,我们有事要出去一下。”王太兴说完就给范晓黎使了一个眼色,范晓黎马上心领神会,
  “我们要出去办点事,”范晓黎连忙说,“用不用帮你们把午饭买回来。”
  “不用,你们去忙吧!”张亮摇了摇头说。王太兴和范晓黎相互看了一下,没有再说些什么,俩人便轻轻退出门外,王太兴随手把寝室的门带上了。
  王太兴和范晓黎下楼后,陈慧偎依在张亮的怀中,温柔地注视着张亮。张亮叹了一口气,他轻轻地推开陈慧那娇柔的身躯,站起身来,不停地在寝室里走来走去。和张亮交往了这么长的时间,陈慧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痛苦。陈慧连忙站起身来并上前拉住了张亮的双手。
  “出了什么事?”陈慧紧张地问,“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我的父亲……”张亮的声音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
  “伯父怎么了?”
  “我妹妹中午打过电话来,说今天早上,我父亲摔了一跤,现在人事不省了。”
  “伯父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可能现在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没事的,你别担心。”陈慧不停地安慰着张亮。听了陈慧安慰的话语,张亮把陈慧紧紧地拥在怀中,泪水夺眶而出。
  本来见到张亮时,陈慧想把当家教的事告诉他,结果听了张亮的一席话,她内心里也难过起来。张亮父亲那慈祥和蔼的目光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禁不住小声哭泣起来。过了一会,俩人一起坐在床上,陈慧擦了一把眼泪关切地问道:“你什么时间回去?”
  “明天早上7点的火车。”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了,我和我大哥一起走。”
  “你的大哥?”
  “对,我还有一个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大哥,他也在我们这个城市里。”
  “这是怎么回事,我以前可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张亮痛苦地沉思了一会,用一种无比悲哀的语调讲述起父亲在与母亲相识之前的一段辛酸的爱情故事。
  当年,已成残废的父亲不得不离开生死与共的战友,回到了山东老家。由于自己的老婆早已改嫁。就这样,带着满身心灵和肉体上创伤的父亲孤身一个来到黑龙江省的黑河镇。在这里,父亲又和24岁的姑娘许小花结婚。早在二年前,许小花的父母就不幸病故,父母去逝后,许小花一直住在哥哥家中,嫂子对她非常不好,经常有意无意地挑剔她,为此哥哥经常和嫂子吵架。认识父亲不过10天,许小花就嫁给了父亲,尽管家中什么也没有,但许小花非常知足,因为这毕竟是属于她自己的家。结婚后2年,由于许小花的原因,俩人一直没有小孩子。经俩人商量后,通过一个熟人,他们从黑龙江省的大庆市抱回一个刚出生一个月的男孩子,父亲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张琦。张琦长得眉清目秀非常可爱,父亲和许小花非常喜欢他,三个人在一起幸福地过了三年。
  第四年清明节的这一天,和往常一样,父亲让许小花买一些烧纸回来,每年的春节和清明节的这一天,张祥都到室外烧一些纸。一方面可以对死去的战友的一种哀思,一方面可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过去。对于父亲的要求,许小花当时满口答应,可等到清明节的晚上,许小花竟拿不出半张烧纸。当父亲问起她买的烧纸呢?许小花说买了,但不知放到哪里去了。父亲非常生气,当时就骂了她几句。晚饭时,俩人赌气谁也没有吃饭。睡觉时,许小花不停地抱着张琦亲吻着、哭泣着。本来父亲想说几句道歉的话,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以前,俩人也常为一些小事吵过几次,也曾有过谁也不理谁这种情况,但过不了一天,俩人就和好如初了,这次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对此事也就没有在意。
  第二天清晨,父亲醒来时,发现许小花早已喝农药自杀了。拥着早已僵硬的尸体,父亲悲痛欲绝、懊悔万分。在许小花死后不过一个小时,儿子张琦在厨房的碗柜里发现了许小花早已买回来的一大堆烧纸。这也许是命运在有意地捉弄父亲,见到这么多的烧纸,父亲知道是他冤枉了许小花。握着许小花的双手,父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许小花那苍白的脸。张琦好像特别地懂事,他用他那稚嫩的小手,不停地拽着许小花的衣服,嘴里不停地呼唤着: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孩子那凄惨的哭泣声,在天空中不停地回荡,小张琦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似乎是在向世人展示着刚刚发生的这个悲惨的故事;又似乎是在向不公平的命运发出强烈的抗议。
  许小花的哥哥和全部的亲属下午接到消息后,便火速赶到父亲的家中,当许小花的哥哥许强知道事情的经过时,他发疯似地撕打着父亲。父亲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凭许强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父亲嘴角的血水和眼眶中的泪水混杂在一起,顺着父亲那饱经风霜的面颊上淌下来。小张琦用他那弱小的身躯死死地护着父亲,拼命地呼喊着,沙哑地哭泣着。
  在血雨腥风的年代里,面对着日军和国民党的屠刀,父亲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渡江战役后,当父亲昏迷了三天三夜,从死神的怀抱中挣扎出来并发现自己的右臂永远不能伸曲时,父亲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当父亲回到老家并发现自己的结发妻子早已改嫁时,父亲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今天,父亲的泪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眼前的情景渐渐模糊起来。
  埋葬了许小花的第二天,父亲便接到老家奶奶的来信,奶奶在信中说,爷爷病重,让父亲速归,接到奶奶的来信,当时,父亲的手剧烈地抖动起来。入夜,父亲紧紧地拥抱着儿子张琦,无论如何也睡不下。酣睡中的小张琦在梦中不停地喃喃呼唤着:“妈妈……妈妈……我要妈妈……”父亲的心都碎了,经过一整夜痛苦的思索,父亲决定先把小张琦送给朋友,让朋友帮助照看几天,自己好回老家去。
  第二天清晨,父亲给小张琦换上一套崭新的衣服,并到商店里买回一大堆小张琦从没有见过,也没有吃过的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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