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青云

【雪后·单摆失控】
    反反复复了几天，疼的越来越严重，决定还是听从学姐的建议看一下医生再说。
    胃、还是盲肠、阑尾……我在医学方面就是个白痴，哪也分不清楚的。
    只是疼。
    这个周末确定了一件事，仁心医院的副院长亲自带我做得体检。
    第一、我有神经性急性肠胃炎，是压力造成；
    第二……
    【雪凝·晶莹剔透】
    “是的，你怀孕了。”刘俊河丝毫不含糊写着诊断报告，不去看恍若惊弓之鸟的女人。
    忽然停笔，推过一张单子——
    怀孕初期症状：一、月经停止。二、□□有刺痛、膨胀和搔痒感。三、早孕反应。四、疲惫乏力。怀孕初期容易疲倦，常常会想睡觉。五、频尿。六、□□变化。
    她的脸有惨白了几分，也不是没看过这样厌恶苦楚的妈妈，只是想不到会是金尊熙罢了。
    “我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结肠癌……”眼睛里发着幽怨的光，脸上的痘痘也分外明显了，眼底略带青肿。
    刘俊河毫不心慈手软竖起一面整理仪容的小镜，她正可以看到自己清晰的毛孔。
    “不想死就好好睡觉，没有充足的休眠，孩子也会受到影响。”摘下眼镜片，捏了捏鼻梁：“你的秘书小姐呢，驾驶这种小事，用金议员亲自来吗？”
    “毕竟是异性，而且不能随便占用下属的休息时间。”一想到生孩子，不禁愁容满面，太来得不是时候了。“怪不得我最近更爱吃蛋糕、巧克力了。”
    那边交代了一些事，柳俊河脱下白大褂换了一件焦黄色皮夹克，掂着钥匙扣示意她走：“走吧，开车送你。”
    “那还真是麻烦柳副院长了。”她根本没什么腰身，就怕颠簸似的，刻意放缓起身的速度，柳俊河偏过脸去情绪外显：“真搞笑~”双肩一耸，颇无奈，他是忍俊不禁了。
    她带好宽厚的大号围巾，熊猫眼镜，帽子，防寒服……‘这是在干什么呀！’自己都在想这个，可是呢，意外的，感到温暖踏实，就是不时尚，做一天老板姓的感觉，难能可贵则越发珍惜。
    柳俊河都怕了她了：“车里开了暖风，你可以解掉外套。”
    “谢谢你的建议，但我不想。”
    半小时以后，再也不忍了，外套还是脱了，露出里面的宽大卫衣。深呼吸。
    “我又活过来了……”
    “你没来就没死。”柳俊河恶意地提醒她这个事实。
    后视镜里，他好像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半死不活的死样子，给谁看啊？”
    她四肢无力没有吵架的心情。
    沉默三分半左右，柳俊河复提议：“你不是说，我过了三十还找不到可以结婚的人，就把女儿嫁给我吗？”
    她挠挠头，一眉毛低，一眉毛高：“有吗？‘柳女婿’好奇怪的称呼！”
    前方是红灯，待车：“不想借着这次的机会翻盘吗？以此理由找到恭亲王复婚，一定没问题。”
    “居然怕的坐车后座，是想生出来的不是吗？”
    她被堵得哑口无言，咬牙切齿瞪着他。
    【盐化·啼笑皆非】
    绿灯。转弯。
    “我才不一定找他！即使生下来……生下来，对，我可以找正雨、不，正雨已经有了看重的人。对了，智厚说过可以、可以……”
    那张惶惶不安的面孔，正像是、一点点下沉的溺水之人。他没在看她，只是听声音也可以辨认，她目前的状态很凌乱、沮丧、踟躇，恐怕还有些忧虑，这非常不好。
    “倘若政敌此时向你发难，金尊熙，以你这个样子你能抵挡几分？”
    冷静地有些残酷，但也真实可靠，这就是柳俊河。
    幸亏，没说盲目安慰的话。
    “谢谢。我懂了。”她投过玻璃，神色恢复了淡雅，只是手中的不紧紧攥着背包的皮带就更有些说服力了。
    想不到柳俊河居然把车开到亲王公馆附近，门口的警卫都认得她的脸，头发剪短了，没有化妆，随意的牛仔裤卫衣，他们在看她，不是窃窃私语，是议论！
    公然的议论！
    “柳俊河！谁让你开到这里！嗯？”她凌厉的阳光，分明恢复了锐气，转而又生一丝祈求：“快开走，我不想待在这里……求你！”
    晚了。要出门的李律已经看到了她和柳俊河，微微向柳医生示意，一步一步的趋近。她来捣鼓车门，怎么也开不开：“开门！开门！”她的情绪那么地激烈，眼中疯狂而绝望。
    李律西服革履地飞奔过来，站在车门口，她却反倒安静了，扭头不看他！
    柳俊河解开保险，从车门里下去，她钻过来，到达前车室，伸手就触动方向盘！
    那是多么地危险啊！
    “尊熙！！！”两人同时出声！
    “你疯了吗！你忘记你是孕妇了吗？！”
    柳俊河抢上去抓住了她的胳膊，朝她大喊。
    李律也在同一时间冲到后车室扯着她那只没跨国的脚。本是雪冬，惊出一身冷汗来！他还不清楚她是孕妇，只觉她想逃避他，已经运用了那么可怕的手段，不免血气上涌，差点吓出心脏病！
    柳俊河都恨不得掐死她脖子。
    这种人还活什么活！
    “自己不顾着，小的呢！”
    李律嗡地一声，面色褪尽。苍白的脸又很快的面沉如水，孩子，开车找他，金尊熙的逃离——
    整件事拼凑起来，就不难理解了。
    由于她坚持不进公馆，三人到了柳俊河一家私人公寓。里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布置就是有点清冷单调。金尊熙欣赏墙壁上的合照，柳俊河准备茶点，李律始终低着面孔看不清表情，她也不乐意看，目光总是尽量游离开他，去寻别的有意思的事物。
    “你，还在为闵孝琳的事耿耿于怀吗？”这个话题，他没问。
    “你恨母亲威胁你？”这个他问过。
    “你厌倦了我。”这个他感受的到。
    “你怕我，你恨我，你并不爱我，而我是的丈夫。”这个，他感到好笑，一个大男人在哭诉这种事。
    柳俊端着东西进来前，二人没有过话。
    “金尊熙，有蛋糕吃。”
    李律诧异地看他一眼，尊熙为了自己一句‘有点胖了’，一天吃一顿的记录也是有的。碰蛋糕？那是多少年前，她还是少女时期吧。后来怕腹痛、又怀不上孩子，再也没有吃香草味道的冰欺凌、奶昔。都是喝茶，吃正餐。咖啡，牛排，都算休闲了。何时复垂涎起蛋糕来了。
    她的眼睛对上蛋糕亮了一下，孩童般的狡黠。
    “托柳医生的福。我看到了久违的画面。”
    柳俊河虚假一笑，倒了杯茶，给他。
    “请用。”
    “谢谢您，柳医生。”
    良好的教养使然，喝茶几乎没有声音。
    金尊熙的用餐礼仪是特殊培训过的，可是还是舔着蛋糕小叉上的奶油，一脸‘此生圆满了’的餍足。
    【休假·耽溺甜品】
    “甜食吃多了……不好。”
    李律冷不丁说了句这个，金尊熙睫毛一颤，满盘一块也没剩。
    她不是孩子了，这样也不是赌气，可是对方当了真。
    看她还是看被惯坏的小孩的眼神，那目光：宠溺、无奈、淡雅。
    新结婚的时候被调笑一两次，金尊熙全然照单全收，每次只有李律一个人害羞的顾左右而言他。
    记得大婚那会儿，她是抓着他的手下拜请安。
    洞房不好意思了，也是她主动碾压下来……
    强势的、周到的，完全不像同龄的人。
    哪怕纠缠许多年后，也是她再也忍受不住，提出分手，各自行各自的路。
    就算离婚他还扭曲地想：会不会连复婚也是她拍板作主？
    转而趁着余怒打定主意：求他吧，求他吧，她这样自负，不会给她轻而易举得逞的……
    这真是误会。
    一个25的女人还自负？还任性？是不可饶恕的天真！
    金尊熙之所以置若罔闻，是因为，如果她不吃甜食，感到自己会死。
    【糖分·啼笑皆非】
    “只听说过，一个人若太痛苦，终身就会毁在糖分里。”
    回想她22岁的话，李律脏腑都翻起酸来。
    22华龄，本应像个普通女孩子享受粉红玩偶、父母给的娇宠，她看着路上的风景惊人的麻木冷淡，糖和盐加错了也不知道，一口咖啡倒入喉咙里，后知后觉地涩然发笑。“只听说过，一个人若太痛苦，终身就会毁在糖分里；其实盐也不错，混在一起回味无穷。”
    左岸咖啡。
    街上来来往往的外国人。他沉着头看书，假装看不见她的表情，余光入侵，是不是心头的感情倾塌、溃然，谨慎小心不去碰触的伤口，到头来作茧自缚，越是伪善的接近，越是油尽灯枯的坏死。半点言不由衷，冲淡了丝丝缕缕的心痛，以后再没有“信任”这回事。
    那一年，女皇要他们走，他们就真的定居海外。
    生活貌似悠闲，夫妻貌合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