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信条

“我有话说！”文恩强装镇定，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大声喊道。
    “文恩，我的朋友你怎么了？”米歇尔吃惊地看着他。
    然而文恩没有回答，而是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快步冲到凯琳身旁，噗地一声，向不省人事的凯琳吐了一口口水，接着狠狠地踹了她两脚。不只是米歇尔和拿剑指着凯琳的士兵，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但凡凯琳还有点意识的话，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跳起来将文恩碎尸万段，可现在凯琳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这就给了文恩表演的空间。
    “这家伙是谁？”“看起来好像是大人的朋友。”“变态？”人群里传出窃窃私语，可文恩却毫不在意。
    他伸手一指地上的凯琳大声喊道：“这个女人，我认识！她就是这里的山贼头子！前几天，就是她把我绑架到着来的！不止如此，她还对我拳打脚踢！不给我饭吃！我险些命丧于此！”文恩稍作停顿接着喊道：“幸好今天，我遇到了我的朋友米歇尔！是他和贵军的勇士把我从这群该死的混蛋手中救了出来，我文恩•维斯特，在此向各位英雄致以最高的敬意。”文恩低下头，行了一个优雅的贵族礼节，接着又踢了凯琳一脚，大声骂道：“你这个荡妇也有今天！”
    “文恩你冷静一点，我不是说杀了她替你出气么？”米歇尔走了过来小声劝说。
    “杀了她！没错，一定要杀了这个贱人，她犯下的罪行即使被吊死一万次也罪有应得，她背负的罪孽即使刻满整座山的树干都难以写尽！”文恩慷慨激昂，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语气：“可是，这种反抗帝国军队，践踏贵族尊严，挑战帝国法典，无视总督权威的家伙，只是简简单单杀了，未免太便宜她！”说完又踹了一脚：“对付这种人必须要碎尸万段！必须要用最公开的审判和最严酷的刑罚，让全天下的人民看到她最悲惨的下场！”文恩进一步提高音调：“只有这样！方解我心头之恨！方能告慰因她而牺牲的战友！方能让人民知道，奥伦德行省的权威将由奥伦德行省的军队来维护，而奥伦德行省的军队是一支不可战胜的无敌之师！”
    文恩这一小段演讲声有理有据声情并茂，更主要的是他讲的基本都是事实，相信即使泪如雨下也不会有人觉得做作，而且为了引起士兵们的共鸣，他还特意多夸了几句军队，将在场士兵唬得一愣一愣的。
    “奥伦德万岁！”文恩见气氛不错，赶忙举起拳头，摇臂呐喊：“奥伦德军团万岁！”
    “奥伦德万岁！奥伦德军团万岁！”慢慢开始有士兵跟着文恩喊了起来，接着声音越来越大，逐渐传遍整个战场，没过多久，整片战场都响起了这欢呼声。
    你大爷的累死我了！文恩走到旁边的林地，擦了擦冷汗，心里七上八下地看着欢呼的士兵，然后转过头，凝视着失去意识的凯琳，内心五味陈杂。
    为什么要救她呢？文恩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离开。今天已经见识了太多死亡，他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即使那个人是敌人。亦或他这样做，是为了缓解未能回来拯救莉莉的负罪感，他不确定，也不明白。
    “来人，把军医叫过来给这个女的疗伤，我们要把她带回去交给总督处置。”米歇尔神气地下了道命令，接着走到文恩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有你的，不知道你的口才原来这么好。”
    “这都是为了罪人能得到应有的惩罚。”文恩脸上装出正气凛然的表情，可心里想道：别小看宅男胡编乱造的能耐啊混蛋！
    “行了，消消气，等哪天公开处刑的时候我会邀请你的。”米歇尔安慰道。
    “好的，那就拜托了。”文恩点了点头，心里又开始盘算，现在凯琳的性命虽然保住了一时，但回去肯定也是死刑，而且绝对会死得很惨，这可怎么办？万一她回去被千刀万剐什么的岂不是会变成厉鬼找自己索命？！
    算了，反正也只是个权宜之计，她身手那么好，希望恢复之后能自己逃跑吧，本少爷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米歇尔，你怎么过来了。”有人向身旁的米歇尔打招呼，文恩闻声望去，一个满脸胡子中年的男子缓步走来。
    这个中年男子应该是个高级军官，他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手中提着长剑，而最显眼的是他的脸，宽阔脸型的左侧竟然有一道刀疤，那道疤从眼角几乎一直延伸到嘴边，使得这张原本普通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狰狞。
    “叔叔。”米歇尔转过头，对中年男子颇为礼貌：“我那边巡山时处理掉了几个山贼，这不就想来见识一下您的威风，可没想到才过来就结束了。”
    中年男子正是米歇尔的叔叔——菲尔•戈登，奥伦德行省的将军，也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
    “很好，回去我会替你向总督大人请功。”菲尔随手将长剑插在地上。
    “谢谢叔叔。”米歇尔端正地敬了个军礼。
    菲尔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文恩：“这位是？”
    “啊，没来的及介绍，这位是文恩•维斯特，我的朋友。”米歇尔转向文恩：“这是我的叔叔。”
    “在下康泽城领主文恩•维斯特，本来被山贼追杀，正巧被贵军搭救，不胜感激。”文恩注意到米歇尔的表现，也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哦，阁下就是那位维斯特家的……少爷，我是菲尔•戈登，久闻你的大名了。”菲尔回了一礼，上下打量着文恩：“看起来也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夸张。”
    不知道菲尔话中的意思夸还是损，文恩只好面不改色：“传闻终究是因为夸张才会成为传闻，不是么？”
    “哈哈哈，不错不错。”菲尔大笑，问向身旁的米歇尔：“刚才的欢呼声是怎么回事？”
    “刚才是发现了濒死的山贼女头目，本来想直接杀了，但是后来听从了文恩的正确提议，把她抓了起来，顺便鼓舞一下士气。”米歇尔叙述着文恩的功劳。
    “哦？”菲尔脑海中浮现出之前那个女子倔强的眼神，转身面对文恩，：“这么说来刚才是维斯特领主的功劳了？”
    “怎么敢当，在下只是希望罪人能得到应有的惩罚。”文恩装出严肃的表情。
    “莫非维斯特领主看上了那个女山贼？”菲尔眯起眼睛，用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与文恩对视。
    “哈哈哈，戈登将军真会开玩笑，在下哪有那么大的胆量！”文恩连连摆手，撇开视线哈哈大笑，背后却是一身冷汗。这个家伙虽然猜错了他救凯琳的动机，但居然能看出文恩的真实目的！好惊人的洞察力！
    “哈哈哈，也是呢。”菲尔也笑了起来，而身旁的米歇尔也陪着一起大笑。
    这时，一个士兵快步走到菲尔身边：“报告将军，在树林里抓到一个小女孩。”
    菲尔眉头皱了皱，米歇尔一脸不解，只有文恩心头一惊——不会吧！
    “带过来。”菲尔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士兵便提着一个小孩走了过来，随手把她放在地上。最糟糕的情况果然发生了：宽大而粗糙的衣服，俏皮的小辫，明亮的眼睛，这小女孩正是莉莉！
    从外表上看莉莉应该没受什么伤，只是眼神有些空洞，甚至没发现文恩就在旁边，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幸好堆放尸体的地方离这有一段距离，不然被她看到会毁了她的一生。
    看到莉莉没事，文恩松了一口气，可心紧接着又提了起来，毕竟他们这么多军队，应该不会为难一个小女孩吧，文恩不安地看向菲尔。
    菲尔皱起眉打量了着莉莉，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莉莉没有回答，眼神空洞地直视着前方，眼中没有丝毫生机，文恩心中升腾起极其糟糕的预感。
    “将军问你话呢！你这个……”士兵粗鲁地推了她一下，张口便要骂。
    “别对孩子动粗。”菲尔抬起手制止了士兵的行为，柔声问道：“不要害怕，跟叔叔说，你在找什么？”
    “找，爸爸。”莉莉的瞳孔动了动。
    “找到爸爸了么？”
    “找到了。”
    “在哪儿啊？”
    “在那。”莉莉僵硬地伸出小手，指着尸堆的方向，声音如同冰冷的机械：“他们都死了。”
    “莉莉！”文恩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菲儿叹了口气，站起身，眉头紧锁地注视着莉莉。
    “鲁立、林特、麦爷爷、还有大家，全都死了。”莉莉就像个发条崩坏的木偶，声音毫无起伏：“火，到处都是火，爸爸也死了，大家都死了，流了好多血，满地都是。”
    “莉莉别说了！”文恩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上前抱住她瘦小的身体：“别说了！”
    “他们都死了，是被人杀死的。”莉莉缓缓抬头，用空洞的视线直视着菲尔：“是你们杀死了爸爸，是你们杀了所有人，杀人犯。”
    孩子的语调中听不出愤怒，也听不出悲伤，只有陈述事实般的平淡，可正是这种声音，让文恩心如刀绞。而菲尔依旧站在原地，面对孩子的指责，他选择了沉默。
    “你们杀死了爸爸，我也要杀了你们。”孩子用幼稚的嗓音冰冷地喊出复仇的话语，彷如来自地狱的召唤，显得恐怖而诡异，除了菲尔，每个人的脸上都大惊失色。
    “你这混蛋小鬼……啊！”士兵粗暴地把丽丽从文恩怀中拽出，却被莉莉一口咬住手指！他疼得大叫一声，一巴掌粗暴地将莉莉扇倒在地，几颗血淋淋的乳牙居然直接留在了手指的肉里！
    “小鬼你找死！”士兵暴怒，拔出佩剑便向莉莉刺去。
    “住手！”菲尔急忙喊道，可晚了一步，刺出的剑怎么可能收得回来！
    莉莉此时躺在地上晕了过去，下一刻，惨白的脸上溅上了几滴鲜血，而剑尖却停滞在半空之中，无法向前移动分毫。
    “文恩你疯了！”米歇尔惊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