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小镇.

第11章


  “西杰不会受到牵连,是我私自闯入,他毫不知情。”
  “他不会有事。”
  “那就好”
  老人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我不能让你们毁掉小镇,它是我的家,离开它我将一无所有,我更加恐惧进入工厂,荇已,对不起,我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
  “您很安全,他们不会知道您的真实身份。”
  “你不怕永远留在那里,一复一日,受它奴役。”老人的双眼布满深深的惊恐
  “等西杰摧毁工厂之后,您也会和莉兹团聚。”
  “莉兹,她可能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老人陷入沉沉的悲哀
  “她不会忘记,哪怕经历沧桑时光,工厂的繁重的高压,使她容颜的更改,她都会握紧这份珍贵。”
  “你可以拿着这番话安慰自己,以后有的是年月,慢慢咀嚼它的滋味。我曾劝你们放弃计划,留我在小镇安度晚年,满足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最后的心愿。我始终想不通,你们这般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何大家不相安无事的继续生活下去。离世界远一点,离那个冰冷刺骨的世界远一点,不好吗?”
  “好,但是工厂中无辜的受害者,就该经受被奴役的痛苦,该来的总会来的,无论是否出自我之手,这是都无从改变的事实,而莉兹她肯定一直在等你,等待着与你重逢。”
  “他们不会痛苦,他们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不必与记忆相处,就可以轻松过完一生。这不是最好的安慰吗?或许我应该把我的故事讲完,让你了解生之虚伪,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爱情,而不是自欺欺人的活在幻想里。
  当年,我跟莉兹误闯行走小镇,被旖旎的风光迷惑,驻足欣赏,不觉黄昏已过,下面的事不用说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被小镇搜查者发现,四处躲避想要抓捕,直到我们筋疲力尽,我想起身引开追捕者的时候,莉兹将我推出了藏身的灌木,试图趁机逃跑,可能因为我长得太像捕鱼老人,再加上天色以黑的缘故,他们没认出我,甚至对我关照了几句,继续寻找闯入者。我看着她被抓走,挣扎叫我的名字,我却提不起一丝爱怜,我不停的质问自己,她为何这般对我!
  老人倒在椅子一角,泪水渗出眼睑
  “还喜欢我的爱情故事,它还中听吗?”
  “若所有情谊都不在,这一生的责怪又从何而来。我们不会摧毁小镇,只是毁掉工厂,西杰修好它的行走装置,它会带着小镇和小镇的居民,重回故乡,回归外面世界所探查不到的迷雾中去。”
  老人绝望的看着我。
  “老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必须这样做,我们苦于寻找生的意义,无法摆脱它的悲剧,凡是皆有转机,为何不去听听她的解释,哪怕从开始她就无法胜过自己安危的爱你,那么你,又何尝能收回自己的感情。我对世界同样厌倦,曾发自内心的诅咒,可是越发的憎恨,越说明我的热情和对它不由自主的希望期待。”
  
☆、逮捕——
  倘若时光倒流,城市的繁华褪去,我们面颊的皱纹也会抚平,那些在公园嬉闹欢乐的孩童,会被长出个性的少年取代,在他们稚嫩的身体里,灵魂早已老去,受过家庭疏离的磨难和自尊挫败的窘境,在他们的笑容和哭泣,开始有了他们自己都不曾觉察的顾虑收敛,有人说这是成长必然,我说这是不幸。
  而如今,时光没有倒转,我衰老而迟钝,到处都是风烛残年的困境,我拖着沉重的手袋,走过一群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在他们脸上,甚至看不到对我的厌嫌,视而不见一个需要帮助的老人。
  而在一家幼儿园里,几位年轻的女教师领着小朋友练习升旗仪式,四个人一组,各拉着红旗的一角,有模有样的正步向前。在一道栏杆之外,家长们都在小心翼翼的守着,眼神寸步不离的落在孩子的身上,有人手拎整捆芹菜,有人身背墙壁打洞专用的水钻,每个人都向内张望,翘首以盼,有人端起相机,频频按下快门。
  我有些困惑,想不起自己曾经被如此深爱。
  老人走后,巡查者冲入家中,我还记得夕阳暖黄的色泽轻拢了整座小镇,在玻璃天花板上方,温暖润泽的富蕴,肆意舒展,美得让人见之忘情。我正将比平常多半份的海藻屑喂给小水母,它开心的上下、左右,来回跳动着。
  他们破门而入,将我捆绑在地,我的脸颊紧贴在地面,细腻的灰尘也变得锋利,拖碾成一道道伤痕,眼泪是最不争气的求怜,让我看起来满是滑稽。
  当时我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你没有看着我被带走,已经是个不错的结局。我闭上眼睛去缩短这无限漫长的时刻,希望荏苒的时间,我们的故事归结于梦境,而我只不过是一场余兴节目,恰巧点缀了一段。
  我明白这个是一种彻底的逃避,也算是一场告别。我甚至想对他们善意微笑,邀他们看此刻流光溢彩的夕阳。
  我清楚的记得大门落下的声音,沉重,激起两侧尘土,还有让绝望席卷而来的震动。
  有太多事不在我们掌握,执意强求,往往不仅要承受现有的结果,还要有所耗损。
  失踪(西杰篇)——
  每次回家爬上山坡,心情不觉雀跃起来,我想见到你,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你。我捧着大束从温室的采回的玫瑰,低头嗅了嗅花香,不得不用轻咳掩盖内心的上涌的窃喜。
  “荇已,我回来了,荇已”
  空荡的房间得不到任何回应,小水母在着急的上下跳跃,却无法开口表达她的去向。她喝水玻璃杯已经凉透,手指接触的杯壁,留下茫白的水汽,
  手中的花束掉落地板,开始无法抑制的恐慌
  你在哪里,快出来,不要吓我。
  之后,我找了地下洞穴、芦苇荡,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黄昏褪去,夜幕降临,你像是消失在空气里,隐掉了存在的痕迹,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桌角,感觉温热的液体涌向眼眶。
  “她不会被工厂抓走,不会的,再等一会,再等一会儿她就会回来。”
  这时,门被推开
  “荇… …老人,你看到她了吗,她是不是再你那里,这是一场恶作剧。”
  “她被带走了。”老人平静的表述。“檫干眼泪,想想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一定会救她回来,可是之后------,”
  “西杰?”老人关切的问
  “在秋日祭的灯市,我看到了未来,我看着自己被火焰吞没,我听到她在叫我的名字,我看到她在哭,可我触不到她。老人,将她救出之后,我该去见她吗?”
  “当然,我相信那孩子,她身上有一种永不屈服的力量,她会绝望,她也会再次站起来。西杰,去做你该做的事,生命的长短并不取决于我们,我们拿它没办法,可我们一定要把它想象的无限漫长,让她再次见到你,让她知道真相,让你们继续相爱,就足够了。”‘
  在老人昏醉时,他突然拉住我,“是我出卖了那孩子。”我为老人盖上毛毯,“我知道,您不必愧疚,安心睡便是。”老人的眼泪滑落,凝成一段哽咽的哭泣。“这多年,工厂变成我内心恐惧的象征,我害怕靠近它,更害怕….所以我”
  “没关系,它不会在存在,莉兹也要回来了”我安抚着老人,直到他沉沉睡去。
  
☆、规则——
  规则——
  我被带入工厂,穿上蓝色工作服,打上编号,倒头便睡,当然这又是假象,失忆并没有来得如此迅速,而是一个漫长的麻痹消磨过程。西杰会怎样,他该怎样入睡,在醒来之后,又将是何种不可自持的疼痛和懊恼,我已触摸不到,无法在他身边轻慰安抚。
  奇怪的是,到小镇的第一次去想我失踪后家人、朋友的担心,总以为还会回去,所以不去想太多,现在想到他们的连就钻心的疼起来。
  今夜星空晴朗,柔白的月光附身倾听我们的梦境,不必声张,不要介怀,以为现实做好了准备,可我仍看不到未来,人们没有睡着,想往常一样或侧身、或仰卧演出酣睡的香甜,默默数着不远处爱恋之人的心跳。我一直在想,你真的存在过吗?可我从未想过整个生命都可以拥有你的陪伴,因为它是盛大的幸福,我没有资格享有。
  很多时候,我们根本就不懂自己,对于获得和失去的界定,我们盲目选择下去,盲目的迷失,或哭或笑,或告别或挽留,竟是由不得己。
  “这一切是否不曾存在,西杰、工厂、行走小镇,是否都是过度疲惫的我,依窗而睡的梦境。
  ”
  梦境中是云淡风轻的海滩,海鸥展翅飞向远方的地平线
  一阵急促刺耳的铃声把我叫醒,穿衣、洗脸,在镜中我发现,自己的头发变成和其她一样的齐耳短发,胸中反抗的怒气陡然而生,我撕扯了几下身上连体的工作服,一阵撕裂皮肤的痛感瞬间袭来,我依着盥洗室的墙壁,哭声透过捂住双唇的指缝,混合眼泪落到地面。其他人似乎没有看到我,既不安慰,也不嘲笑,她们从容不迫的盥洗,鱼贯而入,鱼贯而入。
  又是一阵叫嚣的铃声,我跟从她们,走过一段散发去乳白色光线的通道,进入一间有偌大的餐厅,让不是整齐摆放的桌椅和低头不语的用餐者,我很难猜测它的真实用途,餐厅四壁雪白,天花板食欲通道相同的材质,分不清光线来自阳光还是二极管,物品不会留下自己的影子,没有色阶变幻中温情的体验和对身处现实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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