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地老天荒

25 谎言与真相


段弦在后来的日子里总想,如果那天的她不管不顾,那个人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和她有任何瓜葛。可是她救了他。
    就像站在十字路口,没有红绿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车从哪个方向开来一样。段弦永远也无法猜透西鲁下一秒玩出什么花样。比如失忆。
    从医院清醒的西鲁,谁也不记得了。段弦盯视着他浅蓝色的双眸里如同孩童般的茫然无措,如遭雷击。
    医生告诉她,西鲁伤到了后脑,失血过多遭成的大脑缺氧,从而引发的短暂性失忆。
    段弦抚额,她想掉头就走,然而又是那只手拽住了她。她回头看着满脸无措,温良无害的西鲁,第一次挫败感犹生。她明明可以不管不顾,可为什么还是被这双无措的双眸所迷惑,竟然答应他留下来。
    多年后的段弦回想她与西鲁在一起的时间,恐怕只有这段时间才是最安宁平静的。即使这片安宁本是人为。
    第二天一个自称西鲁监护人的男人从意大利赶了过来,支付他所有的医药费,并照顾他的起居生活。
    段弦开始常驻在这所城市,白天去医院看他,被他百般软磨硬泡留守半天,下午在一家饭馆洗盘子,晚上埋在电脑里写她的旅行日志。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段弦无意在网上看到了辛桐欣子因涉嫌绑架案入狱一年的消息。她震惊之余,背脊生凉。飞快穿了大衣在暴风雪的夜里赶去了医院。她必须要问个清楚,那场绑架案明明不了了知了,怎么过了一年又被扯了出来。此时的她忘了西鲁已是个失忆的人。
    赶去医院的时候,安静的单人病房里,只有西鲁一个人。他似乎睡着了,柔和的灯光映着一张白皙沉静的脸庞。而他手里还抓着一个小木人,正是他从段弦背包里抢来的,只有半边侧脸轮廓的小木人。
    段弦长舒一口气,她怎么糊涂了,这人失忆了,问他有什么用。她拿掉他手里的小木人,替他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端倪着手里的小木人,手指抚摸过那半边侧脸的轮廓。这是她每每想起记忆深处驻扎的人时,就会刻上一笔的木头。可是却怎么也刻不出这个人的模样,只有半边侧脸的轮廓。一次来看西鲁,被他从背包里翻了出来,扭不过他,只好给了他。也许她早该把这个人忘记,可是为什么忘不掉,像在心里生了根,一旦去拔便疼得撕心裂肺。
    “你就那么忘不了他么?”凉薄的声音没有情绪。
    段弦骤然抬头,盯着病床上已睁开眼面沉如水的西鲁。她指着他,“你……”不知道为什么她十分肯定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我怎么了,把他刻成我的样子好不好?”温和而细软的声音,是西鲁失忆以来的语气。
    段弦狐疑的盯了他半晌,才把目光移向手里的小木人,沉吟才说:“我刻不出来!”
    “是不想刻还是不会刻?”西鲁不依不饶,语气里有一如既往的偏执。
    “不会刻!”段弦漠然的说,起身把小木人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看一眼床上躺着的人,“你睡吧!我回去了!”
    “不许走!”西鲁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满溢于言表。
    段弦皱眉蹙额,挫败之感让她烦躁不安。强压下怨气,放柔声音,“我明天再来看你!”
    “你明天会来么?”依旧是不依不饶的语气。
    “我很累,我要回去了!”段弦咬字说,抽手离开。但是刚走两步,床上的人已跳下来拦住她。她无视他,擦过他往外走。
    “不许走!”一声暴喝,段弦被抵在门上。
    “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西鲁圈住她,垂眸细细摩挲着她的脸颊,低喃着。手指触到她的唇角,终于吻了上去,反复撕磨着,却没有驱舌直入。半晌以后他终于满意放开她,却在看到她冷漠的神情时,心底一沉。
    “你果然没失忆!”段弦森冷的吐出话来,一把推开他。
    西鲁恍惚间,踉跄几步稳住身形,坦然自若的看着她,“那个女人进了监狱,所以你发现了!”
    段弦听着他陈述事实般的语气,就知道这件事必然是他的手笔。她心头一惊,满眼复杂看着他,“你到底在策划什么?”她总觉得这背后必有一个大阴谋。
    “你说呢?”西鲁嘲讽一笑,然后一字一句的说,“他如果娶了辛桐欣子,就可以完全继承司冶集团。对了忘了告诉你,他一旦完全继承司冶集团,就可以反悔离婚,到时候他就可以回来娶你了!你说,我会让他那么容易就可以拥有一切么?”
    段弦惊恐的看着他,这个曾经嘲讽着世界,嘲讽着自己的少年已经开始憎恨这世界,毁灭别人了。
    “我要毁了他,让他失去一切,你说好不好?”西鲁眉眼含笑,却丝毫无暖意,只透着森森寒意,让人毛骨悚然。
    “他本无辜,他的父亲也死了!”段弦强调着这个事实。
    “无辜?”西鲁故作诧异,然后一笑,“那我呢?我母亲呢?就是活该么?”
    面对他的声声质问,段弦竟无言以对。无辜?她自己何尝不是无辜者。她自嘲一笑,淡睨着他,“我也是活该么?活该认识司冶雾?活该被他爱上?话该被你……”最后的话淹没在嘴里,她的眼神愤恨起来,灼灼如火锁住他,“你们的恩怨不要扯上我!”留下冰冷刺骨的话,逃一般离开了。
    那天逃一般离开的段弦却不知道,西鲁迷恋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说了一句,“既然已经扯上,不管你愿意与否,你再也逃不了了!”
    段弦那一逃就是六年,每个城市停留一段时间,就会离开。因为她害怕会再遇见那个人。一开始是一个城市停留一个星期,慢慢的,时间开始是一个月,两个月,最多是三个月。从北半球到南半球,从西半球到东半球,她饶着地球奔跑。这样过了几年,直到两年前,那次住院戒酒以后,她才开始真正旅行起来。
    而她之所以回日本,一是因为外公病重的消息,二是三个月前辛桐欣子给她打的电话。同为受害者,辛桐欣子远比她还要不甘心。她们打了个赌,那个人不会放过她!
    一直在昨晚那个电话之前,段弦都是相信那个人已经放过她。然而事实证明那个恶梦在事过六年后又回来了。揪出西鲁的真面目,就是她和辛桐欣子合作的锲机。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